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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5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兰州军区总医院老门诊楼旁,太平间的小院里,层层叠叠,摆满了花圈。 三四百个花圈,密密匝匝。穿行其间,一句句简短、朴素的话语映入眼帘:“庆护士,您走好!”、“好人一生平安!”…… 而落款,大都写着“一个患者”,“一个同事”。 这些没有留下姓名的人,用这种方式默默地纪念着一位刚刚离去的好人。 那一天,在护理岗位上工作了46年的庆秀荣走了,她生命的年轮永远定格在了63岁。 “这样的场面在我们医院前所未有。”前来吊唁的医院领导感慨万分。 一个普通护士的离去为什么会如此牵动人心?拂去蒙在经年往事上的灰尘,庆秀荣46年护理生涯中牵挂出的一缕缕思绪,在她离去的日子里重新变得清晰。 “年轻人苦点、累点怕啥,能学到本事就行!”1959年,庆秀荣刚来到兰州军区总医院时这样说。那一年,她还不满15岁。从河南孟津县农村走出来的穷苦孩子,最不怕的就是吃苦。清洁工,这份在别人眼里苦累不堪的工作,她却干得有滋有味。那时,医院没有洗衣机,一个大病区,三四百号病人,每天光床单就要洗几十条;还要打扫卫生、清洁厕所,为病人端屎倒尿,转眼就是两年时间。当初一起来医院工作的小姐妹,不少人受不了这份儿苦,早早离开了。而留下来的庆秀荣,光荣地穿上了绿军装。面对党旗,她庄严宣誓:“为党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军医学校系统学习3年之后,庆秀荣回到了兰州军区总医院。从那时起,她做了一辈子的普通护士,和一个个患者结下了不解之缘。 提起庆秀荣,共事多年的姐妹王彦明满是感慨和钦佩———在妇产科工作了20多年,庆秀荣连一次小的护理差错也未发生过。“庆大姐常告诉我,产科关系到两条生命,不敢有半点马虎。她要求我分析每一位产妇的特征,制定几套有可能出现的方案,过后还要写出总结报告。说实话,当时我挺不理解,觉得她过于认真,跟她工作太累了。”说到这儿,王彦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现在想想受益终生啊!”正是这样的严格要求,使王彦明实习不到3个月就能“单飞”了。她告诉记者,当时,医院所有的住院医生、实习护士分到各科室之前,都要到妇产科工作半年时间,庆秀荣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严格要求的。在她的悉心指导下,一批批年轻医生、护士成长起来了。 上世纪80年代初,兰州军区总医院刚刚对外开放,床位十分紧张,负责全院850张普通床收住的门诊住院处成了吃力不讨好的地方。患者骂、领导批、同事怨,不少人在这儿工作不了几天就要求调离,干得最长的也不到3个月;可庆护士在这儿一干就是20年,创造了一个“奇迹”:亲手接待了20多万住院患者,没有一个告状的。 这20年,庆秀荣坚持每天提前半小时上班,先到全院20多个病区统计床位使用情况。门诊住院处一开门,窗口外就挤满了人。没有床位要耐心解释,有床位要帮着办理登记住院手续,平均每天接待100多人,一天下来,庆秀荣的嗓子都哑了。“你把床位都走了后门了!”“把病床留着你自己住吧!”碰上不通情理的患者,一句句难听的话像利剑般伤人,气得她发抖,但她依然坚持“军人优先,重病人优先,老、少、妇优先,少数民族优先,外地路远的优先”,在庆秀荣的“五优先”原则面前,领导、同事、亲朋好友概莫能免。 一位黑龙江的患者,因外伤瘫痪了3年,听说兰州军区总医院脑外科有可能治好自己的病,就变卖了家产,在妻子和9岁女儿的陪同下赶来了。到了医院却没有空床,一家3口只好暂时住进招待所。 母女二人每天都趴在住院处窗口,眼巴巴地等待。她们期盼的目光牵动着庆秀荣的心。 她一趟趟地跑病房,一遍遍地翻记录,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张空床,赶忙要通知患者办住院手续,没想到却被六七个同事和熟人拦住,争相要求安排“关系户”。为了这位素不相识的患者,庆秀荣一遍遍地解释、做工作,当这位患者安心地躺到病床上时,他的妻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庆秀荣的手泪流满面:“我原以为举目无亲,没指望了,没想到你还一直记着我们,好人啊,我们有救了!”2001年,庆秀荣退休了,医院返聘她回住院处继续工作;庆秀荣说服了劝她好好休息的孩子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遗憾的是,返聘还不到一年,庆秀荣被查出患了食道癌。最初的悲伤、恐惧过后,她反而坦然了:“活着干,死了算,能多为别人做一件事,就多一分活着的意义。”就这样,她一声没吭,瞒着同事,天天坚守在岗位上。知道内情的门诊部主任韩守林生气地对她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难道病没生在你身上?”庆秀荣却说:“我的病没事儿,现在住院处人手少,过段时间再说吧。”直到2003年,她吞咽食物已十分困难,才停下工作,回家休息。 在院领导的再三督促下,庆秀荣住院了;然而不到一周时间,她又出院了。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她平静地回答:“我清楚自己的病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住院不仅占床位,还要大家为我操心……”院领导无法说服她,只好想办法给她解决医药费,可她坚决不提供发票。患病近四年时间,她没向医院报过一分钱的账,住院治疗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一个月。 8月,庆秀荣的病情急剧恶化,什么苦都吃得了的她却怎么也咽不下一口饭了。医院领导和专家要为她安装进口的食道支架,一个价值12万元。她坚决不接受,反过来给领导和同事们做工作:“你们就别在我身上花冤枉钱了,安个支架只能让我多活几个月。与其这样,不如把这笔钱用到部队官兵和其他有希望的病人身上!”院长告诉她:“现在的医疗条件好了,院里也有这个能力,你不必考虑花钱多少。”庆秀荣却恳求:“我一辈子都听党的话,最后就请组织听我一次话吧,不要对我进行抢救了!”2005年6月,庆秀荣的生命之火越来越微弱。她给子女留下遗嘱:“我去后,丧事要简办,不设灵堂,不收礼品,病危时不要对我抢救。”2005年9月5日,庆秀荣走了。 “我们是她的病人,这样的好人走了,怎么能不送送呢!”“她一辈子都想着为别人服务,今天就让我们送她一程吧!”“这样的好同志是全院学习的榜样,走得太早了!”翻开履历,立功、受奖、先进个人、优秀党员、高级职称、副军级干部…… 每一个字眼都是庆秀荣生命中一个闪光的瞬间;但送别的时候,人们更多地记住的还是一个好人、一个护士。 初秋的阳光下,最后的祝福写在挽联上,不绝的思念留在了心里。 “庆护士,一路走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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