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578号馆文选__郭皓同志逝世纪念文选

——仅以此文纪念父亲抗美援朝60周年（2010年10月25日，农历九月十八）和八十冥寿（2010年10月28日） 　　“呜——噜噜噜噜……！”高亢、绵延不绝的长啸是我父亲释放情绪的一绝。他这穿云裂帛 荡气回肠的一嗓子常常让过路人大吃一惊。父亲壮年时节经常会这样释放自己无法表达的心情，老年时便基本上不再采用这样的宣泄，这也让我心酸的认识到——父亲老了！ 　　1931年10月28日父亲出生在黑龙江省庆安县一个贫民家庭，农历生日为九月十八，可谓初到人间便尝“9.18”国耻之沧桑。父母在他15岁前后因为贫病交加，无钱医治留下父亲兄妹六人而相继去世。1948年4月，年少的父亲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当时林彪指挥东北野战军四十军169师506团下面的部队里当了个小文书。（抗美援朝开始划归40军后勤卫生部，改编为担架团。）美国侵略朝鲜，中共中央决定要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父亲作为首批自愿军先头部队的成员是穿着朝鲜人民军的军装悄悄地进入朝鲜的。父亲回忆说，那一昼夜急行军赶一百多公里，没有喘一口气就投入了激烈的战斗。在中国正式对全世界宣布对美宣战，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之后，他们才全部换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服正式参战。一直打过了三八线。今天想来，父亲当年的参军、入朝颇有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狂敖豪放。后来他在朝鲜战场上负伤也充满了这样不羁的色彩。 　　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没有历史污点、没有现行反革命证据的父亲却最早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被隔离审查，整天批斗和劳动改造。一天，父亲游街回来，被打的鼻青脸肿，牙也松动了，所以没有吃饭就先躺下了。我担心父亲想不开，悄悄地守在门外。父亲一直默默地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忽然，父亲深深地吸了口气，发出“呜——噜噜噜噜……！”的一声长啸。高亢的呼啸随着他的气息在高音区纵横驰骋后无限延长，极富穿透力，一如耸立在高山之巅，让人敬畏！屋里屋外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长啸震撼了。邻居们纷纷过来探个究竟。当他们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发出了这样的长啸，都会心地朝我笑了。 在这种穿云裂帛气势恢弘的声音中，我能接收到父亲一种荡气回肠的激情以及对原始庄严生命力的崇高礼赞。我的父亲能够发出这样的长啸，就一定不会被压垮！ 　　从此，时值壮年的父亲找到了鼓舞自己、宣泄自己的特殊方式。他的长啸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内涵也有了不同的变化。郁闷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彷徨的时候，他都会仰天长啸为自己打气。随着岁月的增长，父亲的长啸也越来越有水平了。经常在他经过充分地情绪酝酿后，呼啸的音调从中音区迂回冲刺到最高音，然后恣意汪洋、一气呵成，结束在高音区自由延长的主音上，情绪高昂热烈，宣泄出一种高山仰止，独步天下的神圣和霸气来，令人回味无穷。细细品味父亲的长啸，其中自然地流露出他质朴、率性、怡然的天性；表达了他用情专注深刻、自信洒脱、特立独行的个性和百折不挠的坚强。品味父亲的长啸，能够给人力量、给人信心！ 　　改革开放之后，步入老年的父亲生活安定、富足，性格中慈祥的比重逐渐加大。他的仰天长啸越来越少，后几年几乎销声匿迹。我觉得这似乎是件好事，它表明我的老父亲不再有郁闷的事情、烦恼的事情需要情绪宣泄了。可有的时候，我又为长久没有听到这样壮怀激烈的长啸感到隐约的失落，因为这意味着我的父亲老了，雄风不再！ 　　2007年9月，父亲查出直肠癌已到了晚期，发生了骨转移。派特CT检查时，父亲把医生的预后意见听得清楚明白。面对疾病，父亲视死如归、非常坦然。他交代我们，吃什么苦都不怕，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两次手术、六次化疗、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挺了过来。有一天，他痛得浑身颤抖、汗水把床垫都浸透了，我劝他吃片麻醉药止痛，他摇摇头，却奋力深吸了口气，再次做出仰天长啸状为自己打气！这次声音微弱了许多许多，音色虽然不再高亢、明亮，但传递给我们的气息更广，基调更为庄严，大气。这次不能称之为长啸的“长啸”给了我极大的震撼！我感到了父亲生命中最后的自信和尊严！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千多天了，但是每到重要的纪念日，总会钩起我们无边的怀念，尤其像现在这样。我们仰望长天，父亲的长啸就仿佛从九天之上白云间传来，虎啸龙吟、绵延不绝，荡气回肠！ 　　我可亲可敬的父亲，您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强者！ 　　 　　 　　阳光于2010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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