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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含恨死去
审判长、审判员: 5月26日上午9时我接到来自安徽的长途电话:我父亲于当日7时病故。 自从4月初探亲归来,我就担心这个消息。所以我每天电话回去关心病情,而得到的消息却是:自我回去后,父亲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但是,从我在家看到的情况,我根本无法相信“好转”;可是我又常常安慰自己,相信他们;我身处异乡,大难临头,官司缠身,也只有相信他们。我清明后离家回队时,亲眼看到:父亲站了起来,并说要到集市去看看,要我不要多管他的事,安心回部队;并说他现在不能帮我了,要自己把家里事的处理好。听了父亲关心体贴的话,我热流上涌,拉一拉父亲的手,转身就走了,头也不敢回,…… 当接到丧电,我并没有出乎意料而惊慌,也没有多少伤心;只是一下子感到四肢无力,摊倒在沙发上。我休息一下,稳定一下情绪,安排好在上海的事务,并决定立即回家奔丧。 27日11时到家,就着手处理父亲的后事,我只有一种责任,害怕有什么遗憾。忙之余,临里亲戚与我谈起父亲的事,说父亲一辈子是个大好人,身体一直不错,并因有我这个儿子也享了一些福,最后却因小孙子的不测打击太大,一蹶不振。他不出门,来人总是听他追悔,心中愤闷和不平。临终几天只断断续续地交待了一句话:“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啊!”老人咽气时没有自然地合上眼睛。乡亲们说,老人想不通,特别是老年人,这种打击是受不了的。 听到这些,我深感罪孽深重:没有我,就没有老人家晚年的伤心。伤心使他生病,伤心加速病情,病痛加伤心,加快了他离开人世。我无法原谅自己,我也只有料理好父亲的后事;徐欣活着时,我一心扑在徐欣身上,很少顾及父亲,但老人却整天乐呵呵的;徐欣突然遇难,父亲卧床不起,我又无法安慰老父亲;父亲留给我的都是愧疚。现在我只有好好地善待自己,坚强地活着,为儿子幼年就含冤而死,为父亲晚年含恨而亡讨个说法,不辜负做人子、作为人父之重责。我能吗?我不能了。但我一定要去做,因为我是人。 我也在反醒:常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从我爷爷说起吧,爷爷24岁参加红军,阵亡时是红军连长,才29岁。要说他打土匪,杀恶霸,做得不对,那么他39岁就阵亡,也算有了了结,不应该再伤及其曾孙子。再说父亲,14岁就是红小鬼,16岁扛了真抢,以后当兵抗日,死里逃生。八十年代初,党和政府因他参加革命要发给他生活补助费,他坚决不要。他说,“我能活到今天,老天在抚恤我。”他为许多人作证明,使许多人享受到党的政策和照顾。但是,徐欣蒙难,他怎么也想不通,放不下。他太爱、太得意这个孙子。孙子是他的骄傲,徐欣的事是他茶余饭后的“百家经”,说不完,道不尽。出事后,他就开始反省,临终时他还说,他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他含恨而死,他是痛死的:伤心痛,病魔痛;伤心诱导生病,病痛和心痛将他折磨致死。如此说来,儿子徐欣的蒙难只能怪我了。我自幼读书,18岁就考入部队大学,一直服现役至今。为国家的国防事业奉献了青春,做出贡献。难道我坚决拥护党中央,保家卫国,也是曾心伤天害理吧?徐欣才十岁,那么优秀,他能作过错?没有做过恶,他为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是命中注定的吗?我祖祖辈辈打江山,保江山,建设江山难道是反天时,逆天命;苍天如此残酷地对待我家,如此对待无辜、无疾、无邪的徐欣,使他失去宝贵的生命,断送革命的后代吗?不,我不信。是不法的大众三汽违章经营置我儿于死地;是有关执法部门的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不力置我儿于死地;是那些官僚对不法的放纵和不作为的结果害死了我儿子;是我国法治的不建全、不人道置我儿于死地的。我要抗争,我要捍卫我儿子的生命尊严,我父亲的权利和我自己的权利,我寻求司法公正,我寻求社会对这些权利的侵害有个说法,我不相信我们的政府、我们的社会能说,死了就死了,算你倒霉吧;或者说,什么权利不权利,公民哪有权利?我想主持公正的法官应该知道:生命是宝贵,神圣的。生命对徐欣是多么重要,多么灿烂和美丽,其生命的价值是多么辉煌,结果被大众三汽违法行为给毁灭了;徐欣的生命对我家人又是多么宝贵,多么充满希望和性命交关。结果他的生命却被大众三汽违法行为毁灭了,而侵害人却不承担侵权损害的责任。徐欣的妈妈原本身体健康,事故后精神障碍,三次住院治疗,已经四次上了手术台,现在身体极度虚弱;他的爷爷积郁成疾,匆忙归西;他的外公死去活来,他的外婆也精神失常,我也弄出一身毛病,体重从139斤降到110斤不到,现在因不适应部队工作而转业。违法的大众三汽使徐欣蒙难,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损失是金钱一百万、一千万可以弥补的吗?绝不能。我们退一千步,一万步忍辱负重来解决这种不共戴天的纠纷,而至今没有一个公正的说法。我家祖祖辈辈为江山浴血奋战,在我儿子宝贵生命被非法践踏的时候,我们的社会难道能对烈士的后代毫无爱怜、公然莫视吗?这是对我人格的践踏,我祖辈父辈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眠目。我决不会同意。 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徐欣那鲜活的生命和悲惨遭遇,我脑中总是想起父亲最后安慰我的话。生命是多么的宝贵?如果社会把别人的生命、价值视为零,同时他在社会上也失去了自己的价值。既然社会没有公道,不让我无辜的孩子拥有人的地位、尊严、价值,我又何必尊重别人的人的地位、人的尊严、人的价值?无辜的儿子与不人道、不法的社会,我将选择为儿子的生命尊严、为自己的人格尊严抗争到底! 大众三汽害死了我儿子徐欣,又间接害死我的父亲,我和他们有血海深仇。我要控诉不法,麻木和不仁道;我也没有理由对非法、麻木和不仁道宽容!有生之年,难忘此痛、难消此恨,我要不遗余力,为父亲和儿子的生命尊严,为自己的家庭和人格尊严受到伤害抗争到底! 我刚从安徽回来时就准备向你们汇报这个情况,但是我到家第三天,妻子突然高热不退又住院了。前两天出院,现在把这个情况写完。我知道这与本案处理不会有多大作用,但我要对主持公正的法官说,大众三汽对我家造成的损害无比巨大,他们永远赔不起。我心痛,但我更恨他们违法经营、混乱经营,不积极主动做好善后事宜,也更恨他们官僚成性、麻木不仁和没有人性的领导,这些都是给我家带来灾难的祸根。祸根不除,我心不服。你们如何处理,又如何公正?我视目以待。全社会将视目以待。 此致 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上诉人:徐自祥 二000年六月三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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