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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梭,父亲驾鹤西行已十载了。 去年,在酝酿,筹划了数年之后,经过艰辛努力,终于在父母亲的百年冥诞之时将《记念像册》和《记念文集》完成并印行,算是聊表我们无尽的孺慕情思,圆了我们多年的宿愿。 古文中的“风木之悲”意指因父母亡故,不能尽孝奉养的悲痛,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藏于心底的哀慟并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丝毫的消减。这些年,经常会梦见父母亲,醒来后既有见到他们的兴奋,更会感到怅然若失并增添了对父母亲的思念。 岁月无情,自己也到了古稀之年,许多往事都渐渐淡忘了,但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他说的一些话,寓意深刻的教诲非但没有褪色,没有从记忆中消失,反而愈发清晰,如同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如六十年前,他给我讲解《古文观止》的文章,他多次强调,这是他最喜欢的,也是读了多遍的书。我印象很深他选的有李密的《陈情表》,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戒子篇》,文天祥的《正气歌并序》,苏轼的《前,后赤壁赋》等等。他认为这些都是传世的不朽篇章,不仅极有文采,更重要的是对任何人都有很好的教化作用而有益于读者成为品德高尚的君子。 父亲事长辈至孝,因幼年丧父母,他对其祖父,叔父,继母等极尽孝道,他总说人要知道感恩,百事孝为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孝顺父母的人绝对不可交。 他晚年时,常对我说:要是有机会让我多陪陪爷爷(曽祖父),给他买些他以前没吃过的美食,陪他到未去过的名胜古迹游览,那该多好,这时,他眼里总是饱含着泪水,脸上露出无限向望和遗憾的神情。 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国内出版了杨显惠编著的《夹边沟记事》,讲述一批反“右”运动中被错误批判的“右派分子”在甘肃西部的夹边沟“劳改”的苦难际遇,我从网上读到了推荐的文章,在回国探亲时,到书店买了一本,读完后就推荐给父亲,过了一个多星期,我问他看完了没有,他很沉重地说:我只看了一点,感觉实在太悲惨了,真是不忍卒读,你拿回去吧。父亲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年青时, 目睹日寇入侵,国家危亡,民众流离失所,惨遭杀害; 大学同学被日军飞机轰炸身亡,尸首支离破碎……, 我感到,在他晚年,其内心深处的悲悯情感更加强烈。 在他最后那几年间,时时说起两句古诗:“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知道这是他真实情感的自然流露。打倒了“四人帮”之后,拨乱反正,祖国各项事业蓬勃发展,欣欣向荣,但是随之而来的一切向钱看,环境污染破坏,贫富差距增大,道德滑坡,行业腐败等丑陋,贪婪,卑劣地只求利益,不讲诚信,没有信仰,没有道德底线等社会现象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侵蚀到医疗,教育领域,如不採取积极有效措施,势必造成严重后果,举世瞩目的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也会得而复失,将 祖国复兴大业彻底断送。父亲服膺于孔子所说的“仁者无忧,勇者无倶”的理想君子标准,但他内心深处强烈的对人类,对这个世界的忧患意识,忧国忧民的深沉焦虑在其晚年益发突显。回首这些年国际及国内的变化,仍能感受到父亲的远见卓识和见微知著的理性分析。 父亲悲天悯人的情怀充分体现在对救治病患的无私奉献,探寻新的诊疗技术和进行学术及理论探索; 他的家国情怀更是极为浓厚,忧国忧民直至其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对事业,对学问,对师长真实的谦仰,终其一生保持良知与善念。随着时光的推移和自己步入晚年我才慢慢理解这种不忘初心的坚持是何等的不易,父亲确实给我们树立了永远学习的鲜活榜样。 父亲并未远离我们,他的慈霭音容在我们心中,这是我们永远的记忆和思念,以他为标杆为人做事就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亲爱的父亲安息! 毓京2020-2 于新泽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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