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文献_中国当代文献~资料_17号馆文选__灾难惊醒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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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山地震的罹难者中,一些人不是被砸死的,而是由于精神崩溃和莫大的恐惧“杀死”了自己,他们完整的尸体上指甲抓挠的血痕往往说明了这种情况。而另一类人在绝境中怀着求生的希望坚持到获救的一刻。
卢桂兰,地震时46岁,正在医院陪伴丈夫。她躲在病床下躲过了第一难。此后她渴了喝自己的尿,饿了就抓一把泥土咽下肚,一直坚持13天后获救。当时她大腿骨折,血压很低,全身已呈现酸中毒症状,但她的确活了下来。 唐山市第一医院护士王子兰,震后被困于地下,她一直靠着一瓶葡萄糖盐水,每天喝下去一点维持生命。她清楚地听见周围地下的伤员和被困者一个个死去,而后尸体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她不断给自己的手表上发条,坚信自己将像手表一样坚持,8天7夜后终于获救。 新婚夫妇陈俊华与郝永云被埋在废墟下整整2天3夜,丈夫陈俊华在黑暗中摸到一把菜刀,这把菜刀给这对蒙难的蜜月夫妻带来一线生机。陈俊华先后在黑暗中凿开了七个窟窿,但都遇上坚硬的水泥而无法突围。菜刀已经砍成一块三角形的硬铁,他们将“硬铁”在暖气片上不停地敲击报警,希望声音传出沉重的地下。敲击声越来越弱、越来越慢,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陈俊华仍然本能地手举着这块三角铁一下一下地敲着。30日下午6点多钟,人们终于听到这不屈不挠的微弱的敲击声,获救的命运之门终于向他们敞开了。 唐山著名的开滦煤矿地震时井下有上万名工人。煤矿的地面建筑全部夷为平地,各矿井均断电、断风。矿工妻子们从废墟中钻出来,拼命赶到矿区在矿井上哭着、喊着、叫着。其实这时井下的情况比地面好得多。由于地震的强度随深度的增加而减弱,矿井四周又有坚硬的岩石层约束,结成一个不易受地震破坏的整体。各矿的井下工人有的沿着狭窄、倾斜的紧急通道撤回地面,有的攀着百米长的金属梯爬出矿井,有的沿地面救护者们放下的保险梯脱离险境。结果,开滦煤矿井下万余名人员除17人因坚守岗位或路线迷失误入采空区死亡外,其余人员全部在7月28日下午以前平安撤到地面。其中赵各庄矿陈树海等五位矿工,在矿井里苦苦摸索了整整15天,终于全部得救。唐山市监狱幸存的关押犯人在受伤的军人监视下加入了抢救队伍。在这之前,200多名犯人和看守人员、警卫战士,几乎全被压在断壁残垣之间。重刑犯由于戴械具行动不便,大都已被砸死,不再有一点声息。 唐山市精神病院也夷为平地。幸存下来的精神病人在头几天显得异常沉默、镇定,没有哭声也没有喊叫。余震摇晃时,四周一片惊呼,他们也无动于衷,似乎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许多健全人却精神崩溃以至失常,目光呆滞、语无伦次的患者一个接一个被送到精神病院的废墟上。这些精神失常的人由于过大的刺激,嘴里不停地念着惨死亲人的姓名,全身颤抖。有的不断往耳中塞泥,有的总想一头撞死。景象十分可怜。 震后第4天,原先精神病院的住院者们开始恢复病情。由于地震刺激造成的反作用力消失,患者们原先的症状开始出现,他们唱的唱、跳的跳,又打又闹,狂躁不已,消失的围墙和铁栏使他们显得分外危险。救灾部队和唐山市精神病院药剂师李忠志、医生张志勇等人历尽千辛万苦,将这些幸存的病人转辗送到了外地。 在唐山的特大地震中,有3名日本人和1名法国人遇难,其中日本专家武腾博贞、田所良一当场死亡,身负重伤的须永其幸在送到机场后死去。当时。唐山宾馆共住着19位丹麦人、23位法国人和9位日本人,其中日本人住的四号楼倒塌,丹麦人、法国人住的新楼岌岌可危。中国翻译张广端不断用英语告诉外宾们千万不能跳楼,用窗帘、被单结成求救索从窗口往下滑。中国救援人员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大楼,爬上断裂的楼梯,踩着摇摇欲坠的楼板,撞开挤压变形的门窗,将一个个已经无法自救的外国人背出来。获救的法国人和丹麦人在法国的访问团60岁的蒙热团长带领下,不顾中国救援人员的劝阻紧跟着其他人奔向四号楼的废墟去抢救日本人,不同肤色的人们自动组成了一个救死扶伤的行动小组。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的《唐山地震抗震调查总结资料选编》记载了以下事实:地震时,在震区共有列车28列,由于路基线的突然变形和巨大的地震力,使7列列车同时脱轨,其中客车2列、货车5列。 (1)济哈直快一一七次,在北塘→茶淀间下行至200~600米处,客车7辆脱轨,压坏钢筋混凝土枕370根。 (2)京齐四十次特快,在唐坊→胥各庄间上行至248~550米处,内燃机车起火,一辆行李车颠覆,7辆脱轨,压坏钢筋混凝土枕430根。 (3)一○三○次货物列车在唐坊→胥各庄间上行至248~100米处脱轨,压坏钢筋混凝土枕430根。 (4)○四一次油罐列车在卢台→田庄间下行至221~100米处脱轨,3辆颠覆。 (5)一○二○次货车在卢台站四首,两辆货车脱轨。 (6)一○七次货车在唐坊→胥各庄间脱轨。…… 地震就这样轻而易举、疯狂地撕裂了人类交通的大动脉。 当十万以中国人民解放军为主力的救灾大军急速赶到时,士兵们饱受了毕生从未经历的强烈刺激。眼前即是他们不敢想象、不愿承认的残酷事实:一座人类城市横遭灭顶之灾,已经彻底地破碎。远处和近处,危楼上和废墟上,以及辨不清方向的废墟深处,呼救、惨叫、呻吟和幸存者的抱尸长恸,使士兵们沉默进而哭泣起来。 在8月7日前,士兵们凭着一双手去推碎石、掀楼板、拽钢筋,以至许多士兵指甲全部剥落,双手血肉模糊。他们不仅仅承担着劳累、危险,而且还承担着巨大的心灵重负。有的地方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在废墟以下一两丈深的地方还有人活着,然而没有工具,不能救援。有的士兵用小锯条锯钢筋,硬是把结实的钢筋水泥板一小块一小块地分解开。每发现还在地底下挣扎着的人,士兵们就想尽方法给他们送下水和食物。他们用早已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喊话,让那些幸存者一定要等待、坚持。然而许多困境中的生命随着时间的飞逝迅速地陨落了。强震后废墟重墙叠屋,砖砾上压着沉重的预制板,预制板上又压着更重的梁柱。死神攫住奄奄一息的生命不放,刁难和阻挠着抢夺生命的救援人员。 时间一天天过去,从废墟中救出的活人越来越少了。据救灾部队某部现场统计,第一天扒出来的人,救活率为80左右,第二天救活率减少到30、40,再往后救活率就更低了。此时,扒出来的除了死尸还是死尸,尸山越堆越高。 地震消耗了空前的人力、物力。截至8月10日,包括北京军区、沈阳军区、空军、海军、铁道兵和工程兵出动100000万人参加救灾,冒着不断的余震危险,日夜苦苦挖救,共救出废墟下的灾民12245人。另据河北省抗震救灾前线指挥部的资料记载:唐山特大地震发生后,军队和地方参加救灾的汽车就达20000多辆。自7月28日到8月12日的半个月间唐山机场起落各类飞机2885架次。最多的一天达354架次,平均二分钟起降一次,密度最大的时刻,间隔仅26秒。 特大地震后往往紧跟着接连不断的余震,余震往往给稍稍放松的幸存者和救援人员造成新的伤亡。唐山7.8级地震后48小时之内,3级以下余震900多次,其中5级以上强余震16次,不断给人们带来恐慌和惊吓。废墟上的人们纷纷搭起临时防震棚,前面用四根竹竿,后面用四根竹竿,顶上横着二根竹竿搭一块塑料布,棚子四面透风,风雨飘零,然而它能给心悸不止的劫后余生者带来安全感。棚子里往往住着好几个残缺家庭的二十多口人,睡木板铺的地铺,吃一个锅里的粥,不分男女老少,挤在这个小小的庇护所里。救灾部队就以这些“临时家庭”为单位分发粮食、衣物和药品。 灰色的尘雾逐渐消散。但灾难还远未离开喘息稍定的幸存者们和疲劳不堪的救援人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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