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文献_中国当代文献~文艺_17号馆文选__没有平复的震颤——纪实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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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员继续从军部运到唐山机场,我连的一名台长叫马长海(北京顺义县人,回族)被人们从车上抬了下来,他身旁跟着马大嫂,这俩人一见我就放声大哭,一下子把我的酒劲吓醒了一半。
先不说他们夫妻二人怎么样,我一看只有他们俩人就忙问:“孩子呢?孩子哪能去了?” 这一问可好,二人哭的更惨了。原来他们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女儿被砸死了。 这个马台长,今年都34岁了,好不容易盼来个孩子,没高兴几天,就被大地震夺走了,他们怎么能不伤心呢。 在看看马台长,伤的好惨哪,整个右眼皮上砸的烂乎乎的,脸上全是血,左臂虎头上被砸成粉碎性骨折,腿上被砸烂了一块肉,连痛带伤心的他不停的叫着。马大嫂头上砸了一个大口子,用手一摸头皮,脑盖骨上露出小碗大的一块脑盖骨,也是血流满面,看着让人害怕,但她的伤显然没有马台长重,所以还能护理马台长。正好我身上有一包止痛片,先每人给了两片,让他们止止痛,可是马台长吃了之后根本不管用,还是一个劲的叫,也是的,两片止痛片这时候也管不了什么事,伤的太重了。 (这个马台长年龄在连里排第三,仅次于指导员和连长二人,资格很老(当兵的资格老吃香),就是脾气有点倔,和一些年轻干部搞不关系,其中就有我前面提到的王德民台长(可能是怕王台长当上副指导员吧),因为我与王台长关系特好,又是连队的干部苗子,所以马台长跟我也不太说话,想起来前不久我还顶过他几句,气的他连拍桌子又是喊,说我技术好点目中无人(也可能是这样,但当时我根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不知天高地厚,不服管,为这事连长指挥员狠批了我一顿,到现在我的气还未消。 可是现在见到他,我一下子将往事全部忘掉了,就向见到了一个特需要我帮助的人(实际就是这样)。我不用纷说,就开始迅速的帮他包扎伤口,一边做着一边说:“马台长,你放心,有我在保准把你救出去。” 马台长此时心情很激动,也不喊疼了,说道:“小魏呀!有你这句话,我马长海死也甘心了。” (是啊,在一个人极端困难的时候,能得到别人的一点帮助,特别是能得到过去有过矛盾的人在帮助他,他会非常感激,甚至终生难忘。在唐山地震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后来,我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把他救上了飞机,他伤愈后曾多次请我吃饭,我都半推脱半开玩笑的说:“我不去,吃不惯你们回民炒的菜”。他气的没办法,就大声喊:“我让你嫂子给你炒猪肉---!”“不行,不能破坏你们的民族习惯。”这些都是后话了)。 正在我帮马台长清理眼皮上沙土的时候,他突然象想起了什么事,用右手推开我的手喊道:“快别管我了,快!快去救咱陈副教导员,他的两条腿都被砸断了丢在路边没人管呢,快去救他吧!” “人在哪呢?” “就在咱连的生产组附近,快去呀!”(我连的生产组就在机场大门口附近,过去连里的战士轮换着在这劳动,养猪、种菜,改善伙食) 我叫上刘树海撒腿就往生产组跑,边跑边想着:陈副教导员,你可千万别叫人抬走哇!,我们要能找到你,你就得救了。 (副教导员陈国利是河南省的人,原是我连指导员,这个人真好,对战士象对自己的儿女一样,战士们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和他讲,大家都把他当兄长一样看待。前不久他还代表连队到我们沈阳去搞家访,挨[家看望战士的父母,了解战士家中的情况,向家里人介绍战士们在部队的表现,回来后又向我们一一介绍战士家中的情况。要说他的家也是多灾多难,75年河南发大水,正巧他的爱人带着两个孩子来部队探亲躲过了那场大难。大水过后,他们回老家一看都傻眼了,老家的房子被子冲没了,房子也不见了,到处是解放军地扒尸体,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找到,他们含泪又回到部队。陈大嫂是个小学教员,不能回老家教书了,就在军部缝纫组(家属工)做点零活,本来这4口之家过的也挺好,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会想到,躲过了河南大水,却没逃过唐山地震。他家4口人仅剩下一个儿子,其中3口震亡了。 大约用了三、四分钟的时间,我们跑到了生产组,这里也到处是灾民,人们摘着地里的茄子吃,趴在沟里喝雨水,一个个都是饥渴难耐的样子。我和刘树海分头去找陈副教导员,在人群里挨个看,都有找遍了就是不见他的身影,我俩都急的要命,人跑哪能去了呢?只好打听附近的老百姓,还真有几个人给我们提供了点线索,告诉我们刚才有几个当兵的从附近抬走一个人,40左右岁,砸得挺历害,恐怕很难救啦!不管怎么样有了点希望。我们想很有可能是机场内有一些认识陈副教导员的战友把他抬走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又跑了回来。 可是,事到今日也没人能够具体说清楚,陈副教导员是被谁抬走的,到底抬到哪能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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