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文献_中国当代文献~文艺_17号馆文选__没有平复的震颤——纪实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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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8点左右,抢救组的战友把台长宋林根救出来了,他身上没有受伤,只是从头上往下流着血,我想扶他坐下,可是他却甩开我的手,挣扎着站起身来,猛地向前跑了几步,突然转回身来,跑到原地坐下了,嘴里不住的说着:“唉呀,小魏,我的头好痛啊,头好晕哪”。
我忙站起身来去摸他的头顶,摸到之后我才“啊”的一声大叫出来,真的很可怕,他的头盖骨中间部位被砸了一个拳头大的坑,已经塌下去了,正从头皮上往外渗血,稍有些卫生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可能的脑子被砸坏了,所以才感到头晕,这可怎么办,得找点东西给他包扎一下呀,说来也巧,正好这时我的沈阳好友张建平(现在北京市委统战部工作)提着几个急救包跑来了。(昨天晚上他不知吃了什么要命的东西拉痢疾,住进了卫生队,地震时他反映挺快,已经跑到楼道了,楼塌了下来,他前面是周医生,后面是邵医生都被砸死了,他夹在中间居然死里逃生,你说奇不奇。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地震时跑到楼道内,基本是九死一生,这样的例子我后文中还能说到)。机场的战友把他救出来之后,二话没说,顺手牵羊抓了几个急救包就往回跑,正赶上我找东西给宋台长止血。 来不急说别的了,我赶紧打开一个急救包将一快纱布按在宋台长的头上,还没等我给他进行包扎,血就已经殷过来了,我又换上一块,马上又殷过来了,血流的太快了,正当我们手足无措时,宋台长已经开始昏迷了,说的话全是胡话,前言不搭后语,突然一下子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喘了几下后就减慢了速度,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了。我一下子楞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刚出来时还能跑呢,怎么这么快就完了。我扒开他的眼睛一看,上面已经出现了一层薄膜,瞳孔也开妈放大了,我和建平都有喊着他的名字,但他已经毫无反映,再没有吭一声,只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全身轻轻的抽动了一下(就向与我们告别一样),就再了没有…… 宋台长是我们连队的报务员尖子,他曾几次代表连队参加上级组织的通讯比赛,他抄报可以压6个码,一般报务员能压3个码,如果是训练,他可以一边说话一边抄报不会错的(这也是报务员的一门功夫)。他中一名共产党员,还经常帮助我们这些思想上要求进步的同志,前两天他还找我谈过话,让我正确对待入党问题。昨天晚上他还是我们的领班员,下班后也同我们玩了很长时间。真可以说他是一个好人,临走时他什么也没说,太快了。 这时从有线连的楼内扒出了几个战友,这个连的外线排在进行野外施工,楼里面人比较少,加上营部的人才40多人,而且大部分是女兵。这些女同胞在特殊情况下就更惨了,扒出来后一个个披头散发,衣不遮体,出来后就大喊着要衣服穿,军营里女兵们傲气十足的样子被一扫而光。有的看到地震的惨象实在受不了就坐在地上哭,稍好一些的还可以帮着伤员包扎伤口,很我女兵看到血或者是看到支出皮肤的骨头就吓的发抖,也难怪这些女兵平时那有这些血呀,男人看到也会心中发束的。 在被救出的女兵中有个刚刚20岁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张秀华,75年从天津入伍,她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庞就自己的名字一样好看,生性天真活泼的她舞蹈跳的特别好,是作为文艺骨干被选送到部队来的。就在昨天晚上,为赶排“八一节”军文艺会演的节目,我们还一起排练舞蹈“野营路上”呢,因为天气热的人闹心,有两个动作最后也没练完,晚上9点多钟我上夜班走了,营部书记温鲁生带着秀华和李素华等几个人一直排到10点多钟终于将动作编好了,可惜的是今天秀华就躺在了这里。 张秀华地震时被惊醒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时楼顶塌下来把她压在了下面,多亏两侧的床头形成了支力,给她留了一点空间,将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压成了一个“C”字型,折断了她的胸椎骨、腰椎骨和中枢神精。在张景兴、李京普(都是沈阳兵,现都在公安系统工作)等战友扒她的时候,她还说自己是趴在别人的腿上呢,她那里知道那正是自己的双腿。 听说秀华被大家扒出来了,我急忙跑过去,看到她静静地躺在操场上,当时我并未感到好伤的有多重,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我就先找了一块床单盖在她身上,然后趴在她的耳边问她:“秀华,你伤哪了?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伤在哪了,只觉得腰有些麻木,下半身一点感觉都没有,小魏呀,你说我会不会瘫痪哪?”她好象知道自己伤的很重,两眼含着泪花望着我问。 “竟瞎说,怎么会呢。” 此时我并不知道她会落下终生的残废,边说边用手摸摸她的小腿,想看看她是否能有反映,然后问道:“有感觉吗?” 她好象根本就不知道我在问什么,又说道:“我当时不坐起来就好了,可能根本就压不着。” 这时我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太妙,但又不能马上表现出来,强挺着说:“可能是压的时间太长了,不麻木才怪呢,你又不是铁人,压了4个多小时,怎么也得缓一阵子,别瞎想了,越想越难过。” “好,我不胡思乱想了。”稍过了一小会儿她又说:“小魏呀,昨天晚上你走后,我们几个人把那段舞蹈排完了,还想今天找个时间让你看看呢,没成想……”她用双眼看着我。 “今后她还能跳舞吗?”我心里自问着,本来看到她受伤我心里就挺难受,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在她面前只好装出挺坚强的样子,但是听她说到这,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好象伤感的闸门一下子被打开了一样,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可能是被抓的痛了一下,可她并未吱声,四目相对,泪水都尽情地流了出来。 (我们营有个小型文艺宣传队,实际上是代表了军部,因为在新兵刚入伍时,军部的领导就有意将一些有点文艺细胞的同志分到通讯营了,前不久我们刚代表军部参加了军里组织的文艺会演,空政歌舞团的羊鸣、姜春阳等(都是歌剧《江姐》的作曲者)同志看了我们的演出后都竖大拇指,演出后,他们把新编歌剧《雪莲花》的主题歌交给我们演唱,天津兵李素华是演唱者,这首雪莲花主题歌真好听,在营部组织的军人大会上试演时,大家听完后都站起来鼓掌。 李素华演唱后,张秀华又根据这首藏族歌的节奏编了一个藏族小舞蹈,这下可好了,李素华唱,张秀华带领我们跳,一试演,惊叫四座,因为那时候根本没有歌伴舞,我们也算是个发明吧。 正当我们满怀信心的准备参加“八一节”文艺会演的时候,这场大地震结束了我们参加文艺会演的脚步,张秀华也从此停止了自己的舞蹈生涯,李素华也基本停止了自己的演唱活动)。 我们沉默了一小会儿,又是秀华开口说道:“小魏呀!别为我担心了,快去救人吧。”她的眼里含着泪还在盯着我,可我此时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不能在说别的了,越说越会引起她的伤心处,就在两个月前。她的母亲在工厂干活时不慎将左胳膊的小小臂被子机器绞断了,她的父亲身体也不太好,眼下她的伤势又不知怎么样,真怕她自己在…… 两年来,我们经常在一起排练文艺节目,参加部队的文艺会演,还一起去过“隆化”(董存瑞牺牲的地方)和“大寨”野营拉练,每次出去我们都带上我们的文艺节目为当地的老百姓演出,“走一路红一线,驻一地红一片”是我们常说的一句话。此时,过去的欢歌笑语不时的掠过我们的脑海,我们相对反而无言了,这样看了一会,她强挺着微笑了一下,我好象心里有了点底,点了点头,才走开去救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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