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石光同志早年不曾相识。记得在抗日战争行将胜利之际，我和他曾在延安大学邂逅相遇过。彼此都是去看朋友，虽经介绍，终无交往。 　　我们真正相识，是在1961年初。当时我在中共中央东北局任宣传部部长，石光在部内先后担任过办公室代理主任，宣传处代理处长，文艺处代理处长等职。我们一起共事三年半时间，其后我被调到北京。 　　在上述期间，我同石光相处甚好。但是，我得承认，当时我对他的了解是肤浅的。张知远同志的怀念文章所说，石光同志是个好人。罗伟同志在唁函中所说，石光同志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为人正直，善于团结同志，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忠实于党的事业的人，这些论断都是中肯而公正的。那时我们宣传部的许多同志，都视石光为忠厚长者，有如老师一般。 　　过去也曾有同志问过我：“是不是你不肯重用石光同志？”这话问得有道理。当时我的答复是：“在决定干部任职时，我也只有一票之权。”这就是指的上述几个“代理”职务，都是任副职而代理正职。按说，石光同志能够胜任本溪和安东（今丹东）两个市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叉何独不能担任中央局的一个正职处长呢？可是每次讨论他的任职时，却总有人说他“不行”，就是请示上级，也不会批准。这种情况不能说是正常的。但是，由于我了解不深，也未查问个究竟。现在想来，我是失察的，是未尽到责任的。 　　事情过去有三十年了，石光同志也已经作古了，我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大半生蒙冤，直到去世的人。 　　这可是个什么问题呢？事情要追溯到四十年代延安的“抢救运动”。在延安“整顿三风”时，中间有个”抢救运动”，全称叫作“抢救失足者运动”，当时主管这个运动的，就是尔后身败名裂、死有余辜的康生。他是个一遇有机会就从党内来破坏党的人。远在30年代，他在国外就残害过中国革命者。后来在十年浩劫中，康生又“重操旧业”，诬陷井迫害死不少老革命家。人们对此记忆犹新。 　　1943年春，延安各机关、团体、学校，突然宣布“关门整风”，断绝人们交往。就在这时，康生精心制造了一个名为《抢救失足者》的报告（小册子），泼给各单位学习推广。其中，把百北公学的一个来自陇东的青年张克勤，诬陷为国民党制造的…假共产党”（即所谓的“红旗党”）在我革命营垒中的内好和特务，并以此为由，制造出这个青年的“但白书”，从而在延安各机关、团体、学校中发动了所谓“抢救运动”，后来事态的发展，几乎把所有国民党统治区和日寇统治区的中共组织都说成是敌特组织，以致一个时期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和损失。幸有毛泽东同志识破这个诡计，批评了康生的荒谬作法，一加以制止和纠正。毛泽东同志提出了著名的“九条方针”，并宣布对受审查人员“一个不杀，大部不抓”。此后，康生对此事迄无认真的检讨和梅过表示。只有毛泽东同志代人受过，作过检讨，并向受害人员表示道歉。 　　康生在上述的《抢救失足者》报告中，竟然“不惜血本”地把他的直接部下东北人于炳然抛出来，诬蔑他是“国民党少将、军统特务”，加以逮捕并囚禁，为时数载，康生所制造的罪名是：，‘东北救亡总会是红旗特务机关”，“于炳然准备好了人和枪，要与胡宗南里应外合，包围边区，进攻延安”云云。至此，石光同志遂受株连，也彼诬为“特务”坐牢三年之久。这是因为，石光同志原是扮作于炳然的“随从副官”而离开重庆，公开进入延安的，于炳然也确实是身着有国民党少将军衔的戎装而大摇大摆地到达延安的。可是，这又有什么溪跷和可怪的呢？于炳然本来就是个经党批准而以国民党上层人物的身份出现的干部。他早已取得了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第二处设计委员、少将参议，还有国民党军委会战地党政委员会设计委员、少将参议的身份，并且是以战地党政委员会少将视察员的身份，带着随员而奔赴陕北的。至于石光，他之所以扮作于炳然的随从副官，并因此得以去延安，这全是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安排的。按照白区工作的常规，这本来是为了遮掩敌人耳目而约定的“社会关系”，试问哪一位老的地下工作者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呢？可是，这居然成为罪名了。康生之流不是存心要混淆黑白、颠倒是非吗？ 　　更今人不解的是，周恩来同志于1946年得知上述情况，深为惊讶。于是，他从重庆发回电报，加以证明，才使于炳然的冤案得到平反。此后，于炳然重新得到重用，先后参与接收北平、南京、重庆的工作，后来出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公，安部侦察处长。可是，其后许久，仍出现“石光同于炳然的关系尚待查清”之说，叉有谁去“查清”呢？以后每遇有升迁调补机会，总是得到“缓提”的答复。就是这样，一直拖到石光同志再也不会任职，再也不需报批了。这真是一场悲剧。 　　往者已矣，历史经验可为殷鉴。 　　出于上述原因，我认为编印一本《石光诗文纪念集》是应该的。这本书中，既有石光同志自己的作品，也有一些老朋友、老同志的怀念之作，可以相得益彰。职是之故，我愿欣然作序。尚望各方同志不吝惕教，以匡不逮。 　　 　　1992年岁首关山复谨识

原文1991年 发表于石光诗文纪念集  浏览：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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