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请回归艺术本体——对上海书法创作的思考 　　 王琪森 　　 　　 　　综观近年来的上海书坛，特别是近看了一些参加全国第七届书展的 　　 评审作品，实话实说，整体艺术水平没有想象的那么高，整体的艺术风 　　 格也不多姿多彩，整体的艺术境界也不丰裕高瞻。其主要症结是表现为 　　 线条的故意解体化、笔墨的故意稚拙化、结构的故意丑陋化。此种倾向 　　 且有越演越烈之趋势。 　　 　　“观澜而索源，振叶以寻根”（刘勰《文心雕龙》）。当我们在分 　　 析上海书坛创作现状前，不妨把本世纪初及至五、六十年代的上海书坛 　　 作为背景凸现一下：清末民初的上海书坛，精英荟聚，如康有为、蒲作 　　 英、吴大徵、吴昌硕、弘一法师、沈寐叟、李瑞清、曾熙等，中国现代 　　 书坛的半壁江山由此铸就。正是凭藉着如此丰厚的积淀，上海书坛的这 　　 种艺术命脉一直维系到五、六十年代，如丰子恺、吴湖帆、沈尹默、贺 　　 天健、王个、马公愚、朱东润、王遽常、潘伯鹰等，依然是名家林立、 　　 阵容强大、风格多元。当我们以虔诚的目光审视这些前辈时，有一点是 　　 不能忽视的，就是这两个群体的书法家有着完善的智能结构、优厚的文 　　 化修养、高级的审美觉悟，他们中有的是画家、印家、文学家，有的是 　　 诗人、学者、教授，有的是佛学家、收藏家、历史学家。在这样雄厚的 　　 艺术底蕴上，他们的笔墨张力和个性展现怎不精彩纷呈。而当我们再来 　　 审视一下现在上海书坛的群体构成时，其差别是不言自明的。 　　 　　在作了短暂的历史回眸后，即在具有对应意义的文化时空大背景中， 　　 再来看一下近年来上海书坛的不足，是极有启迪作用的，无论是吴昌硕 　　 还是沈尹默，作为一个有机的艺术链，传递的是对书法精髓——线条的 　　 精湛表现，他们以扎实的功力、卓越的审美把线条展示得或高古朴茂、 　　 雄健英迈，或典雅秀逸、清峻持穆，即十分个性化、经典化。而现在上 　　 海书坛的创作时尚却是对线条故作异化的处理，即把线条故意写得琐碎 　　 紊乱，随意打散分解，使书法线条形神涣散，点画崩溃解构，视觉效果 　　 常常是满纸狼藉无序。仿佛在作着竞赛，看谁把线条打得破、搞得乱， 　　 从而使笔墨走入了误区。从书法本体上来看，线条是书法艺术最基本的 　　 构成元素，是书法创作特定的物化形态，唯其如此，线条是书法美之本 　　 之源。 　　 　　艺术上的倾斜，往往会形成一种相关联的对应。正是由于线条的故 　　 意被解体，因而在运笔挥毫时，人为地将线条写得歪歪斜斜，即故意追 　　 求稚拙效果，其感觉像老莱娱亲那样做作。诚然，在艺术上追求稚拙是 　　 种高级的表现形态，即从灿烂辉煌复归朴实天真。客观地讲这是一种很 　　 难企及的境界、很难进入的状态。有时搞得不得法，反而迷失自我。因 　　 为艺术上的变法不能和成功划等号。书法笔墨稚拙化的表现，不仅需要 　　 艺术上的修炼、美学上的涵养、文学上的积聚，而且需要对线条有高度 　　 的抽象能力，对笔墨有能动的变形能力，对点画有理性的创作能力。综 　　 观现代书法上达到此境界的有没有呢？有，但凤毛麟角。弘一法师在书 　　 法线条中表现得稚拙平易、纯任自然，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但其线条的 　　 内涵还是丰润秀滋、简静空灵的。朱屺瞻，则在他晚年的笔墨线条中开 　　 始自然地流露出拙朴稚雅之气，看似信笔涂抹，漫不经意，但笔力内敛， 　　 气息高古。因此，没有艺术素质上的积淀，没有创作能力上的准备，没 　　 有审美境界上的开悟，就一窝蜂地去刻意表现笔墨的稚拙化，故作姿态 　　 地去仿效孩童的写法，其艺术效果是被扭曲的。 　　 　　线条的故意解体，笔墨的故意稚拙，势必会导致结构的故意丑陋。 　　 诚然，当代审美观念对“丑”的接纳和肯定，对“丑”的重新认识和评 　　 判，是有美学意义的。但书法艺术上的“丑”，需要慎重对待的。目前 　　 上海书法创作中“丑陋”化的倾向，表现为直露化的乱抹乱涂、简单化 　　 的七颠八倒、做作性的东倒西歪。矫情的丑陋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美学意 　　 义上的“丑”。书法史上著名的《石门铭》是有丑陋的特殊表现形式， 　　 但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其线条的恣肆跌宕、运笔的收缩舒展、 　　 结构的大疏大密，可谓是“丑到了极点，便美到了极点。”近代的康有 　　 为曾从《石门铭》中吸取了丰厚的养料，他的书法结构也呈现了“丑” 　　 的走向。但由于他在整体上还未达到《石门铭》的境界，因而有时丑得 　　 很美，有时就丑得不很到位。一代大师尚且如此，我们就更不能随便地 　　 去叩“丑”之门。书法结构中的丑，作为一种高级结构形态，不是人为 　　 的造作或硬性的制作所能达到的，需要线条意识、笔墨能力、间架构造 　　 的综合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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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1/8/18 18:1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