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成「一甲子」歲月譜成的奮鬥交響曲 　　 　　 本報華府記者俞兆芳專訪 　　 　　近年來在美國政壇，優秀的華人逐漸嶄露鋒芒，其中的佼佼者之一，要屬華裔勞工部財務長莫天成。在二00四年十二月中旬，莫天成的家人親友在北維州漢宮大酒樓舉辦了一項別開生面的餐會，為他慶祝六十歲生日。誠如他的兒子莫朝基所說，中國人把六十年稱為「一甲子」，是一個重要的數字，六十歲生日自然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餐會中，播放了由女兒莫安琪製作的一捲錄影帶，將莫天成的「一甲子」歲月，用各個階段的照片編串成一部跨越時空的成長與奮鬥組曲，內容深深感動現場來賓們的心，也成為許多家庭談話的一部份。本報有幸採訪莫成天本人，為讀者紀錄一段華裔在美國奮鬥成功的交響曲。 　　莫天成出生於上海，五歲時隨父母搬到香港。母親高愛德是外交官子女，出生於舊金山，飛越大半個地球，與父親莫國元在上海相識相戀。父親原來是律師，但因逃難倉卒，身無財物，且遺失所有證明文件，到了香港，一時難以找到工作，莫天成全家與父親的姊姊及妹妹兩家，共同住在一個簡陋農舍的二樓。當時的沙田還非常落後，附近甚至還有野生動物出沒，但在戰爭的旋風下，不得已避居至此。 　　憑著一身本事，莫國元後來在中學尋得教職，高愛德也在外商公司找到工作，一家的環境才漸有改善，後來舉家遷至尖沙嘴。最初莫天成唸的是教會學校，在莫天成五年級時，為了更好的教育，父母送他至私立學校就讀，私校裡全部英文教學，不能說中文，無論是上廁所、打球、吃飯等，全都要講英文，老師同學也大半是洋人，因此他的英文進步迅速，為日後到美國奠下深厚的基礎。但是，為了要送莫天成進私立學校，莫國元夫婦省吃儉用、努力不懈的工作，為孩子忘了自己。 　　 除了語言的加強，父母親鼓勵莫天成加入童子軍，學習積極、服務、自主、以及助人的精神，並培養團隊精神與領導統御的才能。曾經在童軍的測驗中，他必須一個人在山上獨行三天，自己看著地圖找出方向，訓練求生與獨立，這段經驗，讓他深具冒險的精神，遇事能沉著以對。 　　一九六三年，舉家遷美，對莫家而言，這又是另一次新的開始，也是一連串考驗的開端。當時的香港，局勢不穩定，而莫國元夫婦考慮孩子的學業，希望讓他們受好的大學教育。因此，雖然在香港已經有了好不容易才建立的環境及地位，莫家仍決定赴新大陸一試。 　　 剛剛到美國的第一天，莫天成以為他們來錯了國家，原來心目中的美國和眼前實際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他們住在紐約唐人街附近的小義大利區，沒有電梯的五樓公寓，儼然是電影中「西城故事」的翻版，附近老鼠蟑螂在地上橫行，而鄰居都是義大利人，幾乎沒人說英語，莫家就像從雲端落到泥淖裡，嚐盡起伏的滋味。 　　莫國元原來律師的身分，美國並不承認，為了養家，他到餐館洗盤子，一天洗十幾個小時，回家後，莫天成看到父親的手腫的像臘腸一樣，心中難過的不得了。而母親為了幫助家計，也幫人打字。父母不辭辛勞的工作，都是為了孩子的教育，但事與願違，莫天成在香港所受的教育系統和美國並不相同，居然沒有學校肯收莫天成，他只好到餐館打工，做了一年的服務生。在這一年裡，莫天成盡量學習各種餐廳裡的工作，從帶位、調酒、招呼客人中，亦累積了自己的心得。 　　所幸，紐約的一所天主教大學FordhamUniveristy在香港設有中學，知道莫天成在香港的學歷而收他入學。雖然如此，莫天成的SAT考的並不好，因為與美國文化相關的問題莫天成都一無所知，這個經驗讓他開始對美國的民權、歷史、文化產生興趣，了解外來移民不能只是形式上的參與，還必須深入了解當地的沿革與發展，才能融入那個社會。 　　 莫天成回憶中學時期，曾在學校做過性向測驗，最適合他的三個工作分別是傳教士、導遊、與社工人員，顯示他是個喜歡與人群接觸、熱於服務的人。他在大學主修會計學，其實是出自母親的建議，雖然和前述三個工作無直接關聯，但這項專長為他日後的工作帶來相當大的幫助。莫天成也覺得，在日後的職場上，不論是向不同人講解會計的規則，從法律層面剖析對客戶最有利的規劃，或協助勞工的策略部分，就某方面而言與此三工作都有異曲同工之妙。 　　四年的大學生涯裡，莫天成白天上課，晚上及週末到餐館打工，在一起工作的同學一個個休學，莫天成是唯一堅持將大學學業完成的人，當初的夥伴許多人今日已成了數家餐廳的老闆，但就日後生活的歷練而言，莫天成慶幸自己的堅持。 　　一九六零年代的種族歧視問題相當嚴重，東方人要找到工作著實不易，經由老師引薦，莫天成在畢業後至一家公司工作，此公司每年訓練二個東方人，莫天成取得其中一個難得的位子。 　　 在新人的培訓酒會上，莫天成穿著他最體面的衣服穿梭在人群中，看到老闆揮手示意要他過去，莫天成心中以為老闆要召見，難掩興奮的走向前，怎知老闆居然誤認他是服務生，要他去拿酒。在那一刻，莫天成難過極了，但他仍然去拿酒，然後禮貌的向老闆解釋自己是新任的員工，老闆聽了之後非常不好意思，對自己的疏忽相當抱歉，此後一路在工作上都頗為照顧莫天成，成了他工作順利的一個貴人。 　　 此份工作的出差機會頗多，常常要到各地查帳，其中一個地方是醫院，因緣巧合，莫天成在醫院遇到他的另一半邢玉珍。來自台灣的邢玉珍是護士，大學畢業後在教會醫院工作，因為當時美國缺乏護士，憑著優異的英文能力與認真的精神，她通過嚴格的護士考試來到美國。千里姻緣相牽，也都能體會對方工作的特殊性與壓力，進而相惜相愛，步入禮堂。 　　 婚後不久，莫天成要履行大學時期簽下的後備軍官訓練(ROTC)，當時正值越戰時期，許多大學生都有被徵調至戰場的可能，莫天成加入後備軍官訓練，可以不用在唸書時上戰場，但是必須在完成學業之後服役兩年。一九七一年四月一日，他到印第安那州的部隊報到，一心以為要到越南，誰知居然分發到東京，朋友聽到這個喜訊，開玩笑的說，大概部隊認為若是派他去越南，開打時美國隊友會不知該打誰，因為都是東方面孔。 　　 在東京的軍旅條件相當優渥，官拜少尉的莫天成負責郵件管理，住在寬敞的大房子裡，甚至有車夫、傭人照顧，完全始料未及。因為莫天成會說中文，隨後軍隊又派他到沖繩島，負責心理戰術。這段難得的軍中生涯，讓莫天成學習「管理」的經驗，體會到人與人關係的重要，不論從事怎樣的工作，「人」是放在第一位的。 　　莫天成認為，當兩個人在對話時，表面上看到的是兩個個體對談，但其實是六個人，就單方面而言，包括「我看到外表的你」、「我心中期待的你」、以及「真正的你」，雙方就是六個層面的互動，含有非常深刻的藝術。因為如此，莫天成一直對研究「關係」很有興趣，喜歡研究人，他有一個天賦是在遇到一個人的幾分鐘之內，就能大致捉住這人的特質。中國人有一句話是「相由心生」，莫天成將東方的「面相」與西方的「溝通」做結合，融通運用，不論是在軍隊、商場或政界，「識人知人」都是他一路成功走來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莫天成在時代雜誌(Times Magazine)工作六年，又被美國新聞與世界報導(US News & World Report)挖角，當時公司內保守勢力強盛，他是唯一的少數族裔擔任管理人，成為東方人擔任管理階層最高、最年輕的財務大臣，其紀錄至今尚無人打破。 　　 雷根總統勝選後，延攬美國新聞與世界報導的董事長Mr. Stone擔任美國國務院新聞處副處長，亦開啟了莫天成的政治生涯。Mr. Stone對莫天成說「你在軍隊與商場都見識過了，但是從來沒有政治領域的經驗，你應該來嘗試」。之後莫天成通過外交官考試進了國務院亞洲司，一九八六年原本要派到北京，但機緣一轉，卻變成財政部的審計長(Controller)，一做就是六年。 　　 一九九二年莫天成參加老布希的競選陣營，但選舉結果是民主黨的柯林頓獲勝，於是莫天成到紐約的軟體資訊公司擔任總裁，四年後與Mr. Bayh合夥(他是退休的印地安那州參議員)，回到商場。期間莫天成發現，他的客戶對開發中國市場比軟體生意的興趣更大，於是一九九六年，莫天成自創公司Condor Consulting。Condor是一種獵鳥的名字，視覺敏銳，體力強健，是全世界飛的最高的鳥，這個名字是莫天成研究很久的結晶，可見其自我期許相當深。 　　 二0000年，莫天成參加小布希競選陣營，擔任共和黨馬州代表。競選勝利之後，趙小蘭榮獲布希總統延攬入閣，出任勞工部長，成為美國有史以來第一位華裔內閣部長。隨後趙小蘭力邀莫天成加入布希總統的團隊，擔任勞工部財務長。此刻，莫天成面臨重大的抉擇，因為從政必須將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結束，要安排員工的未來，而且這項任命案必須經過聯邦參議院同意，結果無法預料，再者，勞工部的委派職務也非長期性工作，卸任後等於要重新開始。 　　經過九個月的長考，莫天成決定接下此一職務，雖然薪水無法與商界相比，工作時間也相對增長，但能夠真正對華人做出貢獻，其中的意義是無法比擬的。從一九四四年廢除排華法案到二００四年的六十年期間，華人的地位從被排斥，到今日勞工部的部長和財務長都是華人，個中距離何只千里，這道門開的不易，機會亦難逢。 　　 達到美國主流社會的巔峰，許多人都稱羨莫天成。對於自己今日的成就，莫天成相當感謝家人的支持，每次面臨新的抉擇，他一定與太太、孩子商量，從不同的角度討論。此外，他認為膽識、做事富彈性、與把握機會都是一個人成功重要的元素。回顧自己過往，諸多重大決定全賴於那份冒險精神，才能過關斬將，勇往直前。對於機會，有人創造機會，有人把握機會，也有人對機會不知不覺，莫天成認為自己雖不見得能創造機會，但能勇於捉住機會。 　　 不僅事業有成，莫天成對家庭亦經營的有聲有色。女兒莫安琪哈佛大學畢業後又取得史丹福大學的法律學位，現為律師。兒子莫朝基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然後再取得喬治華盛頓大學的法律博士，進入華府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工作，目前則是被派到中國上海拓展該事務所業務。對於這一雙傑出的兒女，莫天成歸功於太太邢玉珍的功勞，從他們出生後，邢玉珍辭掉工作，六年在家專心培育小孩。兒子女兒是在同一年出生的，一個是一月，另一個在十二月，兩人幾乎是一起長大。 　　 莫天成認為，孩子只有一個童年，必須貫注完全的心力，尤其是前三年關鍵期，影響未來人格模型的建立，如果小時後不加以注意，到青少年要再加以管教已經來不及了。他並不規定孩子要依照自己的方式，而是提供各種機會讓孩子去嘗試，讓他們有自己的體驗，再加以選擇。舉例來說，在孩子青少年時期，他安排子女每年到不同性質的機構實習，包括律師事務所、醫院和政府機關，給他們機會去體驗不同的工作，最後找出自己真正所想要的行業。 　　 在女兒莫安琪的心目中，莫天成是最棒的父親，自她有記憶以來，父親從未大聲叫過，總是對他們極有耐心，加以鼓勵，讓他們產生自信，父親也從不說你「必須」如何，都是希望孩子依自己的興趣選擇，相較於身邊華裔友人的父親，莫安琪知道自己極為幸運，有如此開放明理的爸爸。此外，她非常欣賞父親的幽默感，他喜歡說笑話、聽笑話，只要有父親在場，全家時常充滿歡笑。 　　 在時代雜誌工作時，因為壓力沉重、事務繁多，有時難免會讓莫天成心煩，當時他會走到附近的墓園，看看墓碑上的銘文，那樣的經驗給他很大的啟發，了解人生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不論再怎樣的大風大浪、或是功名富貴，最終皆陳眠於墓地，這樣的體會提高他處事的高度，對於人生變得更為豁達，他有一個發人深省的座右銘：「賺點錢、尋點樂趣、留下足跡(Have some money, have some fun, leave some footprint)」。 　　 　　（注：莫天成现为美国劳工部副部长，财务总长。祖籍广东省清远市清城区石角镇小河塘村，在香港长大，旅美四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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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5/6/16 16:1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