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岭南首魁状元及其影响 　　　 　　　由车吉心主编的《中国状元全传》（一九九三年山东美术出版社出版）说，唐 　　大中五年（公元８５１年），辛未科状元是李郜。无独有偶，广东也有两位作者编 　　了一本介绍状元事迹的书籍──《广东历代状元》（陈广杰、邓长琚合编，著名文 　　史学家商承祚作序，一九八七年出版）。商承祚教授在序中说：“我国自隋唐开科 　　举取士以来，广东共出过九位文状元。即：“莫宣卿，封开人，唐朝大中五年辛未 　　科状元。……”该书给莫宣卿作了一个详细的传记。然，众说纷纭，唐大中五年辛 　　未科状元究竟是李郜还是莫宣卿呢？ 　　　　一、岭南首魁状元莫宣卿是唐大中五年辛未科状元 　　　　车吉心的《中国状元全传》在该书的前言介绍唐代的状元时说，高祖武德五年 　　至哀帝天佑四年（公元６２２──９０７年），可考榜数２６４榜，姓名可考仅１ 　　４７人，中有４人科分不详，一人仅知姓氏；１４７名状元中事迹可考者极少，书 　　中仅集２９人的传记。李郜并无传记，仅见于唐状元列表中，而书中也不曾提及莫 　　宣卿。车书说法的根据是什么？书中并未提及。但《广东历代状元》的说法在莫宣 　　卿传记中提供了大量的诗文、墓刻石、家谱等记叙，似乎证据确着。 　　　　《广东历代状元》说：“莫宣卿父亲莫让仁的墓碑记载：‘岭南入相自张文献 　　公（张九龄）始，其大魁天下，则自我孝肃公（莫宣卿谥孝肃）始。’莫宣卿墓刻 　　石有：‘甲第开南粤，箕裘启后昆’的楹联。《双槐岁抄》记载：‘吾广大魁天下， 　　实自宣卿始。’” 　　明人编《万姓统谱》载：“莫宣卿字仲节，封州人，大中间举第一。”《全唐 　　诗》（清康熙４２年始修，即公元１７０３年，御史曹寅主其事）载有莫宣卿的小 　　传说：“莫宣卿字仲节，封州人，大中间举第一，官台州别驾，诗三首二句。”这 　　说明莫确是大中年间状元。 　　　　另，据清初重修，至今还保存的莫宣卿状元墓刻石记载，唐宣宗皇帝亲自给新 　　科状元赐宴，并赐诗祝贺，其诗曰： 　　　　　　　　　　南方远地产奇才，突破天荒出草莱。 　　　　　　　　　　神鲤跳翻三尺浪，皇都惊震一声雷。 　　　　墓刻石载有同榜进士柳圭（柳公绰孙，大中五年进士及第）①的贺诗曰： 　　　　　　　　　　笔阵才高玉阶前，一声雷震便升天。　 　　　　　　　　　　榜中姓氏当头列，笈里文章许世传。 　　　　　　　　　　红杏殿中呈绣服，绿杨堤畔拂金鞭。 　　　　　　　　　　九衢难怪人空巷，才子风流正少年。 　　　　《莫氏族谱》有白敏中（字用晦，长庆中进士第，白居易堂弟，牛党主要人物） 　　的贺诗“锦绣文章锦绣身，长安雷动满城春”之句。 　　　　《全唐诗》载有柳圭的《送莫仲节状元归省诗》，其诗曰： 　　　　　　　　　　青骢聚送谪仙人，南国荣亲不及君。 　　　　　　　　　　椰子味从今日近，鹧鸪声向旧山闻。 　　　　　　　　　　孤猿夜叫三湘月，匹马时侵五岭云。 　　　　　　　　　　想到故乡应腊过，药栏尤有异花薰。 　　　　从以上诗意可知，莫宣卿当为状元无疑。贺诗者多以“惊雷”作僻，可见莫宣 　　卿少年及第，轰动长安，确有其事。 　　　　清人徐松（字景伯，直隶大兴人，《全唐文》馆提调兼总纂，一七八一──一 　　八四八年）在其所撰的《登科记考》中说：唐大中五年辛未，进士科状元李郜，同 　　榜进士有郑　、柳硅（其余不可考）；制科状元莫宣卿。徐松说李郜是进士科状元， 　　其根据是《唐才子传》记载：“郑禺，字宾光，大中五年李郜榜进士。”说莫宣卿 　　是制科状元，是根据唐人白鸿儒《莫孝肃公诗集序》（见《全唐文》）的记载：“ 　　唐宣宗大中五年，龙集辛未，设科求贤，合天下士，对策于大庭，胪传以莫公宣卿 　　为第一。公字仲节，广南封川人也。”可是，《唐才子传》只说郑禺是李郜的同榜， 　　并未明确说出李郜是状元，故徐松先生的断语未免过于草率。徐松在莫宣卿的小传 　　中又补充说：“按是年（笔者注：即大中五年辛未）设科无考。制科第一，据此亦 　　得称状元。”既然无考，则“状元”何来？白鸿儒作《莫孝肃公诗集序》时（公元 　　８７８年），莫宣卿已死，距莫及第（公元８５１年）也已２８年，误记制科也有 　　可能。柳圭为是年（公元８５１年）进士及第，此说当无疑义（详见徐松《登科记 　　考》）。柳圭给莫宣卿的贺诗曰：“笔阵才高玉阶前”，可见莫跟柳同榜，故莫宣 　　卿应是进士科状元。 　　　　二、莫宣卿生平及事迹考 　　　　莫宣卿，字仲节，号片玉，谥孝肃，广东封开县渔涝镇人，生于唐文宗大和八 　　年（公元８３４年）农历八月十七日。幼家贫，父早丧，聪明勤奋。七岁便会吟诗， 　　少年时即以“我本南山凤，岂同凡鸟群。莫俊天下有，谁能佐圣君。”一诗闻名乡 　　里（前二句载《全唐诗》１７册６５５５页，后二句载《开建县志》）。 　　　　莫宣卿稍大即进入乡校，十二岁时举戊才，后在封开县麒麟山下搭书室艰苦自 　　学。唐大中五年（公元８５１年），年仅１７岁的莫宣卿廷试第一，成为我国自科 　　举考试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他也是广东广西两省第一位状元。有唐一代最热衷科举 　　取士的宣宗皇帝大喜过望，设宴赐诗，并赐锦衣一幅以彰荣耀。 　　　　莫宣卿状元及第后，任翰林院修撰，恩赐内阁中书大学士（见《莫氏族谱》）， 　　后以母老乞归养，诏许出为台州别驾（台州，今浙江临海市；别驾，州刺史副职， 　　级别较司马稍高，掌丝纶之务），后卒于上任途中。“唐咸通九年（笔者注：公元 　　８６８年）封州刺史李邦昌上其事，赐谥孝肃特祀乡贤。”（见封川县志） 　　　　莫宣卿原配白氏，生三子，即齐楚晋，晋为怀州刺史。 　　　　《广东历代状元》一书叙：莫母因家境困难，怕孩子孤苦无依，难于抚养成人， 　　故带他改嫁开建县（今封开县南丰镇）莫及芝；莫及芝颇富裕，乐善好施，并很早 　　就送莫宣卿上学读书云。可是，《全唐诗》收录莫宣卿的一首诗《答问读书居》曰： 　　　　　　　　　书屋倚麒麟，不同牛马路。 　　　　　　　　　床头万卷书，溪上五龙渡。 　　　　　　　　　井汲冽寒泉，桂花香玉露。 　　　　　　　　　茅檐无外物，只有清云护。 　　　　　　　　　　　　　　　　　　（载《全唐诗》１７册６５５４页） 　　由诗意可知，莫宣卿的读书生活是非常艰苦的。他在偏僻的麒麟山下读书，住的是 　　茅草搭的屋，冬天用凛冽的寒泉沐浴，周围虽然桂花飘香，环境却潮湿多雨。由此 　　可见，“莫母改嫁莫及芝，莫及芝颇富裕且乐善好施”之言不实。 　　　　关于莫宣卿的卒年，《莫氏族谱》并无明确的记叙，《广东历代状元》一书也 　　无。但根据《封开县志》载：“唐咸通九年（笔者注：公元８６８年），封州刺史李 　　邦晶上其事，赐谥孝肃，特祀乡贤。”则莫宣卿年纪最大也不会超过３４岁。唐制， 　　公配当官的进士（或其它科及第者）初任官职的级别很低，一般是县慰或校书郎等 　　九品官，可见莫不是及第不久就死去。《广东历代状元》录有白敏中送莫宣卿出京 　　的诗句曰： 　　　　　　　锦绣文章锦绣身，长安雷动满城春。 　　　　　　　九重黄甲终为贵，百镒兼金未足珍。 　　　　　　　台阁丝纶应舍旧②③，经筵保傅可图新。 　　　　　　　云何一点思亲志，化作岭南戏采人。 　　　　　　　　　　　　　　　　　　　　　（见《莫氏族谱》） 　　从“台阁丝纶应舍旧”一句可知，该诗写于莫到台州上任前夕，故查知该诗的写作 　　时间，便知莫的大致卒年。清《全唐诗》载：“白敏中字用晦，长庆中第进士，宣 　　宗时立以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寻出为　宁节度使，懿宗复为司徒门下侍郎 　　还平章事，咸通二年出为凤翔节度使，后以太傅致仕。”莫宣卿及第时是大中五年 　　（公元８５１年），白敏中可能已出为　宁节度使；如白还未出京，则莫及第之初 　　就出为正五品官──台州别驾，有违唐制。故白敏中的贺诗应作于懿宗年间，咸通 　　二年以前（公元８６１年前④）。也就是说，莫宣卿卒于公元８６１──８６８年 　　间（即２8──３４岁）。 　　　　另，《广东历代状元》叙：莫宣卿原配夫人白氏，生三子。据查多种《莫氏族 　　谱》，莫宣卿夫人有白氏、陈氏二说，今据“太始祖莫让仁公墓志铭”之说，原配 　　夫人为白氏。 　　　　三、莫宣卿对岭南文化的影响 　　　　莫宣卿才高，可惜英年早逝，卒时仅是五品之官，故政治上不可能有太多建树。 　　但是，民间依然广泛留传着他及第后乞准广东免除征粮三年的事迹（见《广东历代 　　状元》）。同时，他的最高政治理念也仅只局限于“佐圣君”而已。 　　　　在岭南文化史上，莫宣卿有诗三首两句收录于《全唐诗》（除前面所引用外， 　　还有《百官乘月早朝听残漏》及《赋得水怀珠》）。据《全唐文》收录白鸿儒的《 　　莫孝肃公诗集序》可知，莫宣卿还出过一本诗集，可惜今已失传。 　　　　莫宣卿对岭南文化的贡献，不在于他留下多少本诗集多少首诗，而在于他的精 　　神。他处困境中却能艰苦奋发、闻达于上又不忘事母以孝的精神，是后辈儒家学者 　　永远值得学习的榜样。他首先打开了南人大魁天下的局面，为南人摘掉“南蛮”的 　　帽子，对当时南方士人读书的风气有莫大的促进作用。 　　　　　　　 　　　　　　　　　　　　　　　　　　　　莫国胜 　　　　　　　　　　　　　　　　　　　　　　一九九五年十月二日 　　　　注释： 　　　　①柳硅　《旧书·柳公绰传》：“仲郢子硅，字镇方，大中五年登进士第。” 　　（摘于清人徐松《登科记考》１９８４年第一版，第８１７页。） 　　　　②台阁也可作内阁解,如明朝初期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的文风合称“台 　　阁体”，因为三人都是长期辅政的台阁重臣之故。 　　③丝纶　白居易《香山集》中《喜敏中及第诗》云：“自知群从为儒少，岂料 　　词场中第频。桂折一枝先许我，杨穿三月尽惊人。转于文墨须留意，贵向烟霞早致 　　身。莫学尔兄年五十，蹉跎始得掌丝纶。”《禮記?緇衣》：“王言如絲，其出如 　　綸。”後中書省代皇帝 草擬詔旨，稱為掌絲綸。父子或祖孫相繼在中書省任職的稱 　　為世掌絲綸。下文“台阁丝纶应舍旧”之丝纶应与此同。　 　　　　④时台州等浙东地区刚好经过裘甫起义（公元８５９──８６０年），百废待 　　举，故白敏中的赠诗实有勉励之意。由此可知，白诗作于咸通二年前实在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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