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93号馆文选__遗文及史实回忆

(转者按:文中有老军人周汝谦结识江姐夫妇的回忆片段,为保持文章全貌,将原文转录于此) 　　 　　　　在沿滩区沿滩镇狮子山居委会３４０号的一幢简朴的平房内，记者见到了这位具有传奇色彩而年届９０高龄的国民党老军人。老人名叫周汝谦，尽管年事已高，但却行动敏捷，身体健康，声音洪亮，举手投足间还依稀保持着军人的风度，遗憾的是老人的耳朵在打日本鬼子时被炮弹震坏，加上年岁已高，所以听力低下，这让我们的采访进行得非常困难。 　　 　　　　还好，老人的文化水平不错，通过笔，我们与老人进行长时间的“交谈”，去追忆那些难忘的岁月，去触摸一个老人沉默和封存了几十年的心灵世界…… 　　 　　从军去抗日 　　沉浮波峰浪谷 　　 　　　　１９１４年１１月，周汝谦出生于现在的四川自贡市沿滩区沿滩镇詹井村，其父名叫周树森，在詹井任地方团长（相当于现在的镇长），家里有１２弟兄，周汝谦排行老幺。周汝谦１４岁时小学毕业，在当时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了，所以他在帮东家做生意时，很受东家的赏识和重用。２２岁那年，周汝谦在其父的安排下，去四川泸州专区壮丁干部班受训，受训后回家任保队副，后升任队长。 　　 　　　　一年后，周汝谦的家父去世，周家失去了靠山，加上弟兄多，生活发生严重困难，为了生存和寻找出路，无奈之下，２４岁的周汝谦只得去重庆找杨续云。杨续云是四川自贡市沿滩区仲权镇人，国民党将领，解放四川自贡时他领导了自贡的起义，解放后曾任川南公署交通厅副厅长等职。因杨续云曾和周汝谦的大家兄是同学，早年当兵外出，在杨森部当参谋时去南京步兵专门学校受训，曾向周汝谦的父亲借了三百五十六块大洋。 　　 　　　　周汝谦找到杨续云时，杨续云已是湖南刘湘部的一名参谋，由于周汝谦参加过军事训练，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于是杨续云介绍周汝谦去潘文华部某团当第二排排长，并很快便开赴前线，与日军作战。在武汉，周汝谦所在的部队与日军相遇，由于是第一次参战，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在战斗即将打响时，周汝谦紧张得时而站起来看，时而蹲下伏倒在地。战斗打响了，就在周汝谦站起来时，突然被敌人的机枪扫中头部，受了重伤，至今在他的额头上还清晰可见当年被击中的伤痕。周汝谦伤好后，被升为中尉。 　　 　　　　不久，刘湘的队伍被日军打败，中央军也败退到四川，周汝谦所在的部队在四川和湖北交界的独山冲出日军的包围，溃散而逃。刚突围时，情形十分危急，天上有日军的飞机，地上有日本的炮弹和追兵，这些溃退的国民党军人只能在地上滚起走或匍匐前进，也正是在此过程中，周汝谦的耳朵被炮弹震坏，有所损伤。 　　 　　　　周汝谦在溃逃到湖南街场时，遇到了战友毛直，毛直说他四哥所在部的执法总队很好，专管打击汉奸卖国贼及囤积居奇等，于是便介绍周汝谦去，周汝谦带着自己的一个排３６人和其他排溃散来一起的１０来号人，长短枪四十多支即回四川驻重庆马家寺，在执法总队任少尉。２５岁时，周汝谦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军官训练队，任第一分队长，后带兵到江西等地训练。２６岁那年，周汝谦回到执法总队二大队四中队，任上尉区队长。２７?觸２８岁，周汝谦由战友扬若非介绍到军政部重庆被服厂及江北沙湾分厂任少校厂长。后因厂停办，２９岁那年，周汝谦由朋友郑文远介绍去粮食部储运局，任四川射洪县太和镇集点仓库分会主任。当时因为粮食紧张，粮食部门工作很危险，所以周汝谦请长假回到了重庆。 　　 　　结识江姐冯将军 　　留下难忘记忆 　　 　　　　在重庆，经同学兼同事郑子华的介绍，周汝谦来到重庆观音岩义林医院任总务，管理后勤工作。义林医院由江姐的亲舅舅李义民创办，冯玉祥将军任医院的名誉董事长。而介绍周汝谦的郑子华是李义民院长的内亲。当时江姐任医院的会计，周汝谦和江姐夫妇都很熟，也正是在此过程中，周汝谦认识了常来医院的冯玉祥将军。 　　 　　　　周汝谦清楚地记得，江姐长得很漂亮，活泼开朗；她的丈夫彭咏梧长得高大，不胖不瘦，一表人才。闲暇时，江姐夫妇常邀上周汝谦散步。因周汝谦身上有枪并穿制服，无人敢动他，所以周汝谦曾两次为江姐换枪。第一次是从观音岩坐黄包车走全城到千思门的一旅馆内换了一支手枪；第二次是秘密到朝天门换了２支手枪。此外，周汝谦还多次为江姐送信。当时，周汝谦见江姐的信都是情书，颇感奇怪，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地下共产党人的暗语。 　　 　　　　周汝谦回忆说：冯玉祥人称冯老二，十分随和，穿着随便，平时穿马褂便衣。由于冯玉祥常来义林医院，所以周汝谦有幸和冯玉祥同桌吃饭达半年左右。冯玉祥十分节俭而又平易近人，不但平时吃得简单，哪怕是有客人来，也不能将伙食办得太好，否则办伙食的人便脱不了手。冯玉祥对部属更是亲如兄弟，他曾多次教导周汝谦要多读书，多学本领，为国为民。当时，冯玉祥还送了周汝谦一本书《我的一生》（冯玉祥著），上面有冯玉祥亲笔写下的签名及勉励的话语，冯还送了周汝谦照片等，可惜这些珍贵的物件在“文革”中被毁。 　　 　　　　周汝谦老人永远不能忘怀的是沈钧儒先生（解放后曾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与江姐舅舅的第一次会面，周汝谦还闹了个笑话呢！那是１９４４年的夏天，周汝谦听说沈钧儒（当时是律师）要来义林医院见李院长，便想看看这个早有耳闻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天，沈钧儒来了，周汝谦见李院长赶忙换上西装，在镜子前手忙脚乱地打领带。见到沈钧儒时，周汝谦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沈钧儒穿着马褂，头戴博士帽……第二天早晨漱口时，周汝谦忍不住说：“沈钧儒还是著名的七君子耶！这样的天气还戴博士帽，真是七月里的斑鸠，不知冷热！”正在刷牙的军医们大笑，说沈钧儒戴的不是博士帽，是礼帽，这是当时与有身份的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礼节。周汝谦为自己的浅陋无知羞愧不已，没想到闹了个笑话。此后，他果见沈钧儒来时不再戴礼帽了。 　　 　　　　周汝谦常见冯玉祥、沈钧儒等仁人志士和外国友人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寻求救国救民的道路。周汝谦除了聆听之外，有时也加入进去。 　　 　　　　１９４６年，周汝谦调军部副官处任少校副官。１９４９年１月，他随９２军参加起义。北平和平解放后，周汝谦所在的军部副处改为军部连，周汝谦升为军部连副连长，相当于副处长。其间，周汝谦出席了连以上干部听朱德总司令的训话。周汝谦听着朱总司令浑厚而熟悉的川音，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朱总司令在训话时问：“哪些是９２军的？”周汝谦和他的战友们高高举起了手，朱总司令说：９２军的同志好，你们顾全大局，免遭生灵涂炭……朱总司令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印在了周汝谦的脑海里。 　　 　　一页风云散 　　怀想铁马金戈 　　 　　　　随后，周汝谦随部队到离北京一百多里的地方任城防工作，不久被遣散回家。“文革”期间，周汝谦先后被劳教和管制，并被冠以“伪军官，伪职员”及“解放前穿过西装打过领带”等多项罪名。１９７９年，周汝谦被撤消一切罪名和反革命帽子，宣布无罪。 　　 　　　　历史是公正的，党和政府没有忘记起义有功人员。现在，周汝谦老人享受着少校起义人员的待遇，统战部也给予了他积极的扶助。至今，老人还珍藏着杨续云早年的信件、侯镜如家人的来信以及中央有关部门和成都军区对老人身份的确认等信函。 　　 　　　　虽然年已九旬，但周汝谦老人身体尚好，天气好时还四处走动，到花市上买花来栽，过着怡然自得的晚年生活。只是，常常在寂静的夜晚，望着浩瀚的夜空，老人便会想起他的战友，想起曾给予他教诲和帮助的师长和领导，想起那些叱咤风云、留名史册的人物，想起那些金戈铁马辗转南北的岁月.

原文2004.10.12 发表于<<自贡日报>>  浏览：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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