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93号馆文选__狱中及地下斗争

（本文节选自胡崇俊撰写的〈我所知道的刘德彬〉，读过该文后，觉得刘德彬未能署名小说〈红岩〉有些遗憾，刘已在2001年去世，就像文中所说，幸与不幸很难说清，就把‘证据’留给后人去看吧，转载此文，以表纪念！） 　　 　　　　1949年12月初，刘德彬调“重庆市各界追悼杨虎城将军暨被难烈士筹备委员会”组织处工作，负责整理烈士传略、收集烈士遗物、参加烈士评审等工作。 　　 　　　　在这期间，他们发现了蔡梦慰牺牲前，扔在草丛中的《黑牢诗篇》，以及宣灏烈士藏在地板下的一封信，一个共同的“嘱托”：希望活着出去的难友，一定要把狱中的黑暗、难友的英勇斗争，忠实地写下来，永远留传给后人！ 　　 　　　　在“追悼会”结束后，罗广斌、刘德彬等，先后整理编写了《烈士诗文钞》、《被难烈士传略》等资料。编印了《如此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专刊，并根据他们自身的经历，罗广斌写了《血染白公馆》，刘德彬写了《火烧渣滓洞》纪实文学作品。随后，又将两篇文章综合整理，改名《圣洁的血花》于1950年7月1日发表在《大众文艺》第三期上，寄托了对难友的哀思。 　　 　　　　1950年5月，刘德彬调到共青团重庆市委。6月，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为声讨美帝罪行，激发广大群众仇美的怒火，罗广斌、刘德彬等被抽调到各处作巡回报告，控诉美帝在“中美合作所”制造的滔天罪行，边报告、边收集、边筛选、边提炼、积累多了就成了讴颂烈士们英勇事迹的、丰富多采的口头文学。 　　 　　　　1954年3月，刘德彬调市教育工会工作。他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关心、爱护知识分子，作了大量工作。在肃反中，亲自调查研究．弄清了赵志奇、黄亚男、胡云锡的案情，为他们平了反。在教师中建党建团培养了一批优秀人才。深受大家的尊敬和好评。 　　 　　　　1956年4、5月间，江津地委请罗广斌、刘德彬、杨益言等去作揭露“中美合作所”美特罪行的报告。这次地委作了详细记录，并整理成为文字材料，打印下发。他们三个议了一下，由杨益言将报告材料整理成了17000字的文章，题为《在烈火中得到永生》，以罗广斌、刘德彬、杨益言三人的名义，于1958年在《红旗飘飘》6期上发表。 　　 　　　　1956年秋．刘德彬在市工会，罗、杨在团市委，三人联名向市委请“创作假”，集中半年时间，住在南温泉搞创作。先讨论了写作提纲，根据各人熟悉的人物、事件，分别承担了有关章节的写作任务。罗广斌写陈然、小罗卜头、《挺进报》等。刘德彬写江姐、云雾山、老大哥、黑牢诗人、流浪儿蒲小路等。杨益言写龙光章关于水的斗争等。 　　 　　　　这年冬天，市委宣传部长张文澄，陪周扬、老舍、巴人、叶君健等游南温泉时，还专门接见了他们．对他们的创作活动给予了鼓励。 　　 　　　　1957年初，一本名为《锢禁的世界》的四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稿，终于完成了。顿时引起了各方面的关心和重视。重庆市文联帮助打印散发，征求修改意见。《中国青年报》、《重庆日报》、《四川工人日报》纷纷转载部分章节，署名罗广斌、刘德彬、杨益言，并在编者按中均注明选自长篇小说《锢禁的世界》。2月，杨益言以三人名义．向中国青年出版社寄去1—18章，向出版社投稿。 　　 　　　　接着，中国青年出版社希望将他们在《红旗飘飘》上发表那篇17000字的文章，出版单行本。于是他们从《锢禁的世界》中挑选、扩展、补充，在原稿的基础上增加到47000字．书名改为：《在烈火中永生》，去掉了“得到”二字，署名不变。书出版后，发行3000多万册，在群众中引起了强烈反响。 　　 　　　　1957年反右派斗争开始了。刘德彬以“工团主义”、“攻击肃反运动”、“对知识份子政策严重右倾”……等罪名，遭到批判斗争。有的领导说：不看他是渣滓洞脱险的，要定他右派。最后刘德彬受到留党察看一年处分，下放长寿湖农场劳动改造，任红旗生产队队长。刘德彬在沃土上耕耘着，享受着恬静、纯美的大自然的赐予。 　　 　　　　1958的上半年．市文联在创作档案中找出《锢禁的世界》，纳入了迎接建国十周年的献礼计划。同年7月，中国青年出版社文学编辑室主任江晓天(后任中国文联书记处书记)看到了《锢禁的世界》后．即让副主任吴小武(肖也牧)问询此稿到底是长篇小说、还是革命回忆录、人物传记，如是后者，就属五编室的工作范围。后得回信是“长篇小说”。于是江晓天也将此稿列入了二编室的“献礼”计划。同年秋，当社长朱语今到四川组稿时，江晓天一再嘱托他帮助三位作者请创作假，尽快将作品修改出来。(见1993年11月《四川文学》江晓天《早该还历史真面目》一文)。 　　 　　　　1958年10月，中国青年出版社朱语今、王维玲在成都见到沙汀，沙老拿出三人署名的长篇小说《锢禁的世界》，向他们介绍说，“这是个大题材，“你们抓，我也抓。”12月，朱语今、王维玲回到重庆后，才找到杨益言，一同去长寿湖，请罗广斌、刘德彬等抓紧完成稿件的修改任务。 　　 　　　　但由于当时政治气候和历史条件，组织上没有批淮刘德彬出来参加修改工作；这事，刘德彬明白、上上下下大家心里都明白，创作《锢禁的世界》时，他早已“调出了青年团”；此时，他在农场下放劳动，更没有什么“工作关系”。所以，]959年2月18日《重庆日报》在三版头条报道本市掀起“向党献礼的文艺创作曲潮”中．还特别报道了：“已经写出和正在加工的有罗等三人集体创作反映本市解放前地下党员在‘中美合作所开展对敌斗争的长篇小说。” 　　 　　　　刘德彬被剥夺了小说的修改权利。即使如此，1959年6月，当他由长寿湖农场调回市里工作后，仍常到化龙桥去参加讨论、研究稿子的修改问题。 　　 　　　　《锢禁的世界》在沙汀、马识途等一批老作家．以及许多考领导、老干部和编辑同志的亲切关怀下，修改定稿了，经请示市委书记任白戈，最后定名《红岩》。关于刘德彬是否署名的问题，当时的市委宣传部文艺处长林彦曾请示有关领导．得到的答复是“暂不署名，以免被动。” 　　 　　　　刘德彬未署名的事．大家从没听他谈过或抱怨过。但从中宣部长周扬，到沙汀、王朝闻……等一批老作家，都给予过特殊的关注[详见《舞台与人生》1993年6期载《沉默三十年——<红岩>作者署名起波澜》。周扬说：“既然参加过写作，‘又没戴右派帽子，还是添上刘德彬的名字较好。”为此，沙汀在病逝前，对马识途说：“《红岩》这件事你是知道的，你要站出来说话哟。” 　　 　　　　刘德彬没有署名，罗广斌深感不平和歉疚、他不但向中宣部副部长周扬作了反映，在稿费的分配上，基本上作到了三人平均分配和使用，以致在1963年秋，《人民日报》发出“警惕出现高薪阶层”的信号后，以他们三人的名义，向市委写了个书面检讨，将余下的稿费17000元交了党费。显然，这和“使用过稿费”的人。是两个不同性质的概念。 　　 　　　　罗广斌多次努力，终于在1962年底，将刘德彬调入市文联任创作员。随即和杨益言他们三人，进行了集体创作《红岩前续》的大量准备工作，先后访问了100多位老同志。后由罗广斌主持讨论了创作提纲，决定由杨益言写头稿，刘写二稿，罗最后定稿。刚写了第一章，文化大革命运动就开始了，创作被迫中断。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刘德彬即因《红岩》关系．被打成“三家村”，遭到“通缉”，不久，罗广斌被迫害致死。刘德彬被迫逃亡成都、北京等地。中间，曾和北京地质学院几位小将一道，为罗广斌冤死鸣不平，作过不懈的努力。以后，江青宣布华崟山游击队都是叛徒，刘德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全家扫地出门，爱人段光秀下放到大巴山通江火天岗农场，女儿三岁、儿子一岁，由保姆带到垫江寄养，弟妹政审不合格不能升学。后来本人在劳动中膝盖半月板受伤。牛鬼蛇神的“紧箍咒”，一直牢牢地箍在头上。 　　 　　　　直到1985年1月，刘德彬1957年的冤案，才得到彻底平反。撤消处分，恢复名誉。但此时他已63岁、大好年华已逝，但求安度晚年。谁料好景不常，1987年即患脑溢血，身心都留下了难以医治的创伤，从此，他更不愿、也不能过问人间万事了！ 　　 　　　　现在，刘德彬自己呢?他的客厅里，挂着一幅友人为他祝贺70岁生日的条幅，写的是“烈火炼真金，虎口庆余生，荣华烟雨过，丹心照汗青。”他说：“下川东20多个同志中，活着的只剩下我1个。渣滓洞聪险的15个同志，只剩下5个，是幸、是不幸?我也说不清楚。就把‘证据’留给后人去看，把史实留给文学史家去评说吧！我相信死去的烈士，血不会白流。我听着知情的老战友、以及那些为真理而呐喊的‘人’的声音，我的心灵已经得到了升华！”

原文1995年6月 发表于《垫江县文史资料 第4辑 渣滓洞英烈与垫江》  浏览：3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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