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节有亏不掩功高祁连——我看木、香有关霍去病之争
木呐兄和香奴奴妹关于霍去病的争论很热闹,好像两人说得都有道理,我以为关键是两人所争论的价值取向不尽相同,所以才有如此的分野。 木呐兄是以现代人的道德观去衡量霍去病,在李广父子悲剧命运前,霍去病少年封侯、二十四岁早逝似乎被不值得惋惜。 而香奴奴妹妹则是基于奠定千古基业、廓清河西的历史功绩来看霍去病,当然也不排除小女子对这位少年将军美学意义上的景仰。 我觉得首先要厘清这几个问题,即:霍去病的历史功绩是否定论;历史地看待卫、霍舅甥与李广父子矛盾;历史功绩与悲剧英雄形象之间的区别。 霍去病功高祁连应无可置疑 对霍去病的历史功绩,香奴奴文中已经着墨甚多。太史公在《卫将军骠骑列传》中写道:“最骠骑将军去病,凡六出击匈奴,其四出以将军,斩捕首虏十一万余级,及浑邪王以众降数万,逐开河西酒泉之地,西方益少胡寇。” 太史公对霍去病的评价已经够高了,但基本上还是就战功论战功,虽然他已经看到“逐开河西酒泉之地,西方益少胡寇”的意义,但因为司马迁毕竟和霍去病相距的时间太短,而历史事件的深远意义则需通过时间来衡量。今天回过头来看,正因为卫、霍的战功,当然也包括无数李氏父子这样的战将浴血奋战,再加上张骞凿通西域的外交努力(外交必须有武力为后盾,否则只能像汉朝初年的和亲以及宋代的纳币),才开大汉之疆域。从秦统一六国,短命而亡外,汉朝是汉族政权第一次真正确定自己的基本版图,虽然经过两千年风云变迁,以汉族为主的“中国”有过分裂(虽然满族是少数民族,但文化上认同了汉族),疆域也有消长,但轮廓基本上是承袭汉代的。——即以关中、中原为中心,将向西的防御线移向嘉峪关以西,盛时囊括西域漠北,国力衰落时向北守住山西中部,向西守住河西四郡,以保中央政权的中心。 透过两千年的历史隧道,霍去病的功绩已远远超过司马迁当年所能认识的程度。他为以汉族为主的中华民族圈定了一个基本的发展空间,从他以后,中国基本上沿着霍去病的模式解西北之危局,如李靖击破突厥和左宗棠收复西域。 至于卫、霍的外戚身份,并不能掩其赫赫功绩。封建社会本来就是家天下,汉代从高祖以后,异姓不封王,除了同姓皇族外,自然最亲的就是外戚。虽有篡汉之外戚王莽,亦有保汉室之外戚霍光。霍去病舅甥的外戚身份使他们比李广父子更方便建功立业,我承认这一点。但是霍去病抓住了历史机遇,他的身份还值得苛求吗? 家族矛盾与上下级矛盾的历史背景 霍去病甚杀李敢,这是一场悲剧,我们并不能据此指责霍去病的人品。卫青和霍去病情同父子,“君辱臣死,父辱子死”是那个时代的道德,为家族与长辈复仇也是那个时代的自然法则。 《史记李将军列传》言:“(敢)怨大将军青之恨其父,乃击伤大将军,大将军匿讳之。。。。。骠骑将军去病与青有亲,射杀敢。” 这里涉及的实际上是一个家族仇恨问题。李广难封,自然有卫青的原因,但是李敢为报父仇,“击伤大将军”,在当时,是杀头的罪名,百战余生的卫青可以“匿讳之”,但他的外甥,另一位少年气盛的军人霍去病再为像父亲一样的舅舅报仇,也是合乎逻辑的事情。在人类文明的早期,家族的相互复仇是一条被默认的法则。(参看波斯纳的《法律与文学》) 李世民有射杀兄弟的“玄武门之变”,但历史对他的评价仍是一代英主,而霍去病为舅父报仇,从道德上讲,远没有射杀兄弟残暴,如果据此说他短命夭亡是遭受天谴,那如何看待唐太宗得以寿终正寝呢? 李氏父子之悲剧并不能否定卫霍舅甥的功绩 李氏父子的死,确实是悲剧,许多原因使卫、霍成为统帅,而他们只是战将。在历史的长河里,李广的形象无论多么具有悲剧美,但历史功绩的评价,并不以人物形象是否感天动地而改变。书话的另一位朋友司马同光的大作《[史记]中李广形象研究》已经说得很清楚,在此不再赘述。 我数次经过河西走廊,今年8月,再一次从兰州出发,经武威(扬汉家之武威)、张掖(张汉家之腋),过弱水(今疏勒河),访山丹、酒泉、嘉峪关,沿着祁连山一直往西走,深深地感受到骠骑将军霍去病在当地的历史投影,2000多年过去了,当地农民中间还有无数关于霍将军西征的传说,也许有人说传说未必可信,但它正是一个民族集体意识的反映,对历史人物的评价,依据民间传说往往更准确。 木呐兄说:我觉得霍去病有几个优点:1 名字取得特别好听, 2 为人彪悍善战,放到军中甚是合适。也许这只是他的一种调侃,不然我以为未免不太严肃。 历史地看霍去病射杀李敢,顶多算小节有亏,无论如何掩盖不了他如祁连山一样巍峨的形象。 (手中仅有一本《史记》,论述难免不严谨,欢迎指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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