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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家里写信最多的人。妈妈没有什么著述,但是如果把她一生中写给孩子和亲友的信放在一起,一定也是“著作等身”了。
妈妈常跟爸爸开玩笑,说他惜墨如金,每次写信要打好腹稿,就象要写什么论文一样,所以写信费时又费事。这可能与爸爸是个科学工作者有关,他把写信也当作写文章了“文章千古事”嘛。对妈妈来说写信不是写文章,写信时的心情也并非浪漫而唯美,月满西楼,一怀愁绪。妈妈把写信当作责任和任务,把它作为同他人交流思想和感情的一种好方式,她把对子女的爱和教诲,对亲友的关怀和体贴都付诸笔端了。 妈妈有我们四个孩子,自文革以后又天各一方,加上爸爸妈妈的亲戚朋友{包括爸爸的病人多}所以写信的任务极重,自我记事以来家里的信件总是很多,妈妈对我们和亲友们的信又极为重视,多数情况下要压在枕头底下,读上好几遍。看到妈妈在反复读信我们就开玩笑底说“您又在学习中央文件了”,妈妈在门背后做了个信插子,把信分门别类,孩子的,亲友的,病人的,......她对来信总是争取尽快回复,生怕我们惦念,也怕误了别人的事。 妈妈给我们写信总是洋洋洒洒,林林总总。“下笔如有神”一写就是十来页,除了介绍弟弟妹妹们的情况,她和爸爸及亲友们的近况和活动,还有学校里及当地和国内发生的一些大事,事无巨细,绝无遗漏,多数情况下还附有剪报,诗抄,照片,药方......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人生感悟,读书(报)偶得以及对我们的思念和牵挂都写在信里了。当有了第三代后她写信的内容又更多了,甚至会单独写给孙女,孙子而他们也会从奶奶的信中感受到爱,得到教益。 从高中毕业去农村插队,到赴甘肃野战军服兵役,从在西安市中心医院工作{当时家在重庆}到负笈大西洋彼岸,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收到妈妈写来厚厚的信,有时甚至一月有数封,这时我就仿佛看到妈妈在俯案疾书,听到笔尖划过纸张时的沙沙声,我常常一遍遍地读,细细品味。在我遇到困难和挫折时,妈妈总是给以鼓励,让我看远些想开些,当我取得了一些成绩和进步时她又告戒我不要浅尝辄止,不要自满,行百里者半九十,对生活上,工作上,与人交往上遇到什么难题她总能设身处地为我出主意想办法,为我们排忧解难“云中谁寄锦书来”只有在动荡的岁月,在人妖颠倒的年代,在远离亲人的时刻和远离故乡的地方,才能体会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含意,那不是一般的,那是妈妈的一片心,是“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慈母心。 今日的E-mail(伊媚儿)是很快捷,可以表达一种问候,传达一定的信息,但它已表达不出情感起伏跌宕的韵味,缺少内涵和沉淀的感情。吃速食文化长大的现代人包括我们的孩子失去的不仅仅是一种感情的表达方式,更是一种传统的文化行为,无法感受到书信的魅力。 妈妈的信以及她信中的嘱咐和教诲将伴我走完自己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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