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93号馆文选__长篇传记 |
1946年7月,江竹筠回重庆度暑假,立即投身于革命热潮。抗战后期,在国民党统治区兴起的群众运动,象地震一样震撼着蒋介石的法西斯暴政。重庆就是地震的中心。1945年2月发生的胡世合事件,打破了1940年以来的沉寂,成千上万的工人和市民公开冲击特务统治。南方局总结了这一事件的经验,指示各地党组织加强对群众斗争的领导,活跃党的工作。同年八月,抗日战争胜利了,毛主席到重庆谈判,签订了“双十协定”,强有力地推动着和平民主运动。十二月,许多学校的大中学生参加了声援“一二.—”血案的活动,揭开了抗战后反内战反独裁的群众斗争序幕。1946年1月10日,在重庆开幕的政治协商会议,加速了这个斗争的进程。特务制造的“沧白堂事件”和“较场口事件”,激怒了广大学生和社会青年,纷纷起来游行示威。讲演队、歌咏队遍及大街小巷。工人、摊贩也展开了争生存的罢工罢市运动。 这时,国民党一面假装与中共进行和平淡判,一面依靠美国的帮助把军队从水陆空运到内战前线,反动政府强加于人民的内战烽火已经在长城内外、大河上下、中原华北……全国范围燃烧起来了。国民党还派特务暗杀了反独裁反内战的著名民主人士李公朴、闻一多。在国统区加强了特务统治。这些罪恶活动,使更多的青年认清了国民党卖国、独裁、内战的真面目,从而勇敢地投入反对国民党的斗争,拥护共产党的主张。觉悟了的人们,四处寻找共产党的组织领导。江竹筠的战友和同志都在紧张地工作着,此情此景使她热血沸腾。 为适应新的革命形势,1946年3月南方局决定重庆地下委在公开的四川省委(辖川康云贵,内部称重庆分局)直接领导下,清理和恢复重庆及川东各地党的地下组织。同年四月南方局迁往南京,但八路军办事处和《新华日报》等公开机关仍留在重庆,属省委领导。重庆仍然是共产党在西南各省的领导中心。省委组织部长于江震同志说:“公开组织是炮兵,荫蔽组织是步兵,炮兵打开阵地,还要步兵去占领。”彭咏梧同志是地下市委委员,分管学运及川东一部分地区党组织,担负着占领阵地的重要任务,工作十分繁忙,经组织决定江竹筠不再去川大,留重庆作彭的助手。 江竹筠征尘未洗,即着手布置党的机关。这时她母亲已去世,弟弟亦远离重庆,观音岩的老家无人居住。但这里作党的机关则很不适宜,便用作过往同志的临时“招待所”。另外以彭咏梧的名义在大梁子青年会租了一套住房,除随房附租的一张三抽桌,一架木床外,自己只买了一个黑漆柜、两口箱子的简单家俱。又把云儿带在一起,对外是一个职员之家,老彭作为中央信托局的中级职员,有许多无聊的社会应酬,一旦摆脱那些俗务,又必须投入庄严神圣的党的生活。照护机关的任务主要落在江竹筠的身上。他们掩蔽得很好,在这里一直住到下农村搞武装暴动,历时一年零三个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江竹筠本人也不宜单纯以家庭妇女作掩护,为了便于外出活动,她必须有个社会职业,于是在舅父办的敬善中学做了兼职会计,既有一定收入,又有行动自由,随后就成了挂名职员。看钱如命的舅父能够破格支持江竹筠是时局变化的结果。随着民主运动的发展,舅父这样的民族工商业者和知识分子的政治态度明显地向左移动,表示愿意同他从前不放心的外甥女接近。江竹筠根据党的政策,捐弃前嫌,主动团结舅父。舅甥间的关系得到改善,日渐亲切,彭咏梧也成了李家的得意甥婿和常来常往的座上客。 江竹筠的党内工作随形势而迅速变化,起先,是守护党的机关,接着又负责市外的通讯联络。但她并不直接收信,而是联系几个秘密通信站。江竹筠全神贯注这项工作的情况,幸存了一个见证。唐永梅当时是个女青年,是江竹筠手下的联络点负责人,专门收转合川方面的来信。她的社会职业是《新民报》的校对,住李子坝,离市中心较远,没有文化娱乐设施。组织上要求她不与其他同志接触,不参加进步活动,尽量少出街。做罢职业工作,便留在宿舍,窗前挂一个安全标志,随时等着江竹筠来取信。唐看到高涨的群众运动,很想去参加实际斗争。江竹筠很理解她的心情,每次见面,都亲切交谈,介绍自己的体会:“我做这项工作,开始也觉得简单,不过瘾,不安心。后来看到很多事例,才明白通讯联络,看似简单实为党的纽带,稍有差误,就会使一些同志失去党的领导。它又是党的前卫,你的地址掌握在许多同志手里,如有一个不坚定的分子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是你,你顶住了,上级和其他同志就安全了。” 唐永梅同志说:“竹筠从来不摆领导的架子,很体贴我的困难,我要负担母亲的生活,她常问我是否按月寄钱回家,是否缺钱,缺的话组织可以帮助。她还多次询问我对婚姻问题的想法。为我设法在党内物色对象。有时还带点食品来和我共进一餐。她说话简短,但事事交代清楚,一丝不苟。我们收转信件没有出一次差错。江竹筠象个热水瓶,热在里面,每来一次,就驱散我的孤寂,给我力量,使我愉快地坚持通联工作。” 江竹筠对党的机关工作,十分负责。经她收转的信,总是迅速按规定送达负责同志手里。她很守纪律,凡是不该她接头的关系,不该她接谈的问题,她立即转给有关同志;每有需要她安排食宿的同志,她就尽心竭力,照顾得很周到。这些同志多半从农村来,穿着往往不合于城市环境,她便给换装;有生病的,便设法治疗。受过她照顾的战友,多已不在人间。当时帮江竹筠带云儿的亲人“四婆”,不止一次向她的幺姨李泽华说:“竹筠才怪气呵!在家里设铺招待客人,把新衣服给罹难的人穿。”江竹筠对没有依靠的老年人也很关心和尊敬,她的幺姨李泽华对此印象极深。 李泽华,在旧社会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寡妇,只有一个儿子(叫颜矗)。现在她已八十多岁了,回忆起江竹筠,记忆犹新。她说:“有两件事我忘不了竹筠:第一件,(1946年)颜矗考上东北大学,有人对我说,东北共产党多,你一个独子,二天赤化了,回来要杀妈,表示他是共产党的忠实信徒,你咋个得了?’我被这话吓坏了,问竹筠该怎么办。她哈哈大笑说,‘您在哪里听来这些鬼话?让八老表(颜矗)去东北吧,二天他回来您就好了。’我又问,‘我这样穷有什么办法?’她说,‘好好抚养儿子,将来就是穷人有办法。’第二件,颜矗到东北后,竹筠常常来看我。每次见面她都要给我几块钱。我不要,她就说,‘八老表走了嘛,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
原文1982年7月 发表于重庆出版社,《江竹筠传》 浏览:7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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