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93号馆文选__长篇传记 |
江竹筠八岁时随母亲逃荒到重庆就住了下来。她家生活环境的变化与李义铭的发迹很有关系。 十多年前,曾经在自流井手提竹篮,沿街叫卖“麻杆糖”的李义铭,这时已当了重庆红十字医院的院长、蜀通轮船公司的董事、精益中学的校长,自己还开办了一家私营的义林医院。他的发财之路,正是越走越宽。 李义铭是靠基督教和善于结交上层起家的。基督教有社会福音派和灵修派。社会福音派强调办社会福利事业来扩大教会的影响,如医院、学校、青年会等。李义铭属社会福音派。他是华西大学第一届毕业生(共只三人),1919年结婚后,在重庆教会办的宽仁医院当医生,每月收入约六十个银元。他的医学基础好,有发展前途,想在外单独开业,但按教会规定,这样做就要偿还学习费。于是,他偿还了两千多银元,取得了自由经营的权利。当时重庆西医还很少,西医对外伤的疗效较快。又正值四川军阀混战伤员多。在军阀的支持下,他在打铁街办了医务训练斑,又在小什字开设了义林医院。这样就既能赚钱,又能结识上层人物。他与大军阀刘湘委派的重庆市市长张必果勾结,组织了一个‘田园会”,有十万元基金。李义铭就用这笔钱修了观音岩义林医院。当时,观音岩是一片荒地,只有棚户,楼房很少。在张必果的支持下,李只花了不多的贷款就把一大片土地占到手里。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地价猛升,李义铭发了大财,慢慢地就很少行医了,主要靠经营地产,自己设计,监修房屋,用来出租或出售。 江竹筠和母亲、弟弟三个逃荒者,来到新兴资产者三舅的家。这两家骨肉至亲的人,现在已分属贫富悬殊的两个阶级了。 舅母对这家穷亲戚很不喜欢,总是白眼相待。常常打骂江竹筠姐弟。有时甚至在吃饭时借故发作,夺了她的碗筷,江竹筠性格倔强,她不乞求、不啼哭、不看一眼,忿然抽身便走。三舅虽然外表上还顾点情面,实际上是支持舅母的。不过,有外婆维护她们母女,舅母暂时还不好下逐客令。何况她们并没有白吃他家的饭,李舜华一来,就帮他家带孩子,当了变相的仆人,竹筠也经常帮助干些轻微的家务劳动。 离开家乡时,李舜华曾经幻想到重庆后就能让竹筠姐弟上学念书,天真的江竹筠也存了很大的希望,结果给她们带来了失望的痛苦。但李舜华很讲硬气,常说:“穷要穷得志气”。烛不屑向舅母求情,也放弃长久依靠三舅的打算而着手寻找独立生活的门路。只因外婆年老多病,需要她们母女照顾,才勉强寄人篱下。 李义铭是个新发户,家乡的穷亲友常有抱着幻想,来请他帮助的,可他的态度是,能利用的就利用,无可利用的,便冷淡地谢绝。而李舜华母女,对家乡来的穷人却特别热情,亲切接待,照顾得很周到。有病的,竹筠还替他们熬粥煎药,送茶送饭。 这样过了一两年,外婆便去世了。不等舅母赶她们走,李舜华便在东水门租了一间房子,独立生活。这时父亲江上林在蜀通轮船公司的一条船上办伙食,多少给了家里一点帮助。母亲找点针线活做,勉力让十岁的竹筠和八岁的弟弟去道门口一所教会小学读书。母亲说:“好不容易才上学,要发愤呵!”刚发蒙的竹筠很听老师的话,专心读书,成绩优良,得了学校的奖状。可惜只读了半年左右,蜀通轮船公司破产,父亲失业,本来就不大顾家的江上林,这时就抛开她们,独自回家乡去了。几年后,便病死在家乡。 江上林离开她们后,李舜华托熟人在南岸大同袜厂找到了工作。竹筠为了弟弟能上学也情愿放弃学习,跟妈妈一道去袜厂作童工,因为妈妈一个人做工养不活三口人。他们把家也搬进了袜厂,小正榜被送进孤儿院读小学。 十岁的小竹筠,就被迫自食其力,但她身体矮小,够不到机器,厂方特为她制了一个高脚凳。竹筠想到为妈妈分忧,共同谋生,认真学习技术,又能吃苦耐劳,坐上高凳就不休息。她眼灵手快,过不多久,产量就赶上成年工人。但老板对这个可怜的小童工却仍然只给她童工的微薄工资。 1932年,江竹筠做童工已近两年,因年龄太小,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把身体拖垮了;她的弟弟在孤儿院又患了软骨病。妈妈想让竹筠退工去照顾弟弟,厂方因为江竹筠工资低,效率高,不愿她退工,说要退就母女一齐退。不久,妈妈患了伤寒,便辞去了袜厂的工作。江竹筠把衣服拿去当了治好妈妈的病,并付清了欠下的房租。这时三舅已搬到观音岩新居,他的小儿子需要人照管和教育,当时社会上没有托儿所,有钱人兴雇保姆兼家庭教师,李舜华粗识文字,又是至亲,正够这个条件,三舅便请她去带小孩。凭他与教会的关系,送江竹筠姐弟到孤儿院小学免费入学。李舜华除了带小孩、教识字,还要洗衣煮饭,实际上是当不拿钱的女佣人。 上学念书,这个念头曾经多么强烈而长久地吸引着江竹筠呵!每当她看见别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她都几乎要掉泪。现在她已十二岁了,再次得到读书的机会,她兴奋极了,立即接受了三舅的安排,进了孤儿院,做一个不是孤儿的孤儿院小学生。 |
原文1982年7月 发表于重庆出版社,《江竹筠传》 浏览:7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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