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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红岩__江姐及彭咏梧烈士纪念馆
烈火红岩
31493号馆文选__红岩文学

长篇纪实小说《红岩魂》--第二十六章

章轲 黄先钢

  风声和着哗哗的雨声,一道道闪电把歌乐山照得亮如白昼。
    如柱的雨丝,飞溅的水花,奔泄的山洪……
    雨霁了。
    暴雨却在渣滓洞的坝子中留下一凼凼水洼。
    过了好久了,还没见放风,杨虞裳从风口问一个走过来的看守:
    “喂,都这时候了,怎么还不放风?”
    “围墙塌了,暂停放风。”
    杨虞裳笑道:“哦,原来是怕我们跑了啊!”
    围墙被洪水冲塌了一截,李磊和徐贵林可犯愁了。
    李磊皱着眉,说,这不行,得马上修好。
    徐贵林点点头,我这就去找人来修。
    你打算找什么人?
    徐贵林不解地问,不就是一截墙吗?外头找几个泥水匠,有个一天半天就修好了。
    李磊连连摇头,那怎么行?渣滓洞容不得无关的外人进来。要是泄了密,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想想也是,这种责任,他徐贵林可不想挑!
    李磊笑笑,说,你呀,有现成的劳力你都不晓得用。在犯人里头挑几个身体好点的,喊他们修就是了嘛!
    徐贵林一拍脑袋,连称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就这样,让他们自己筑墙,围他们自己……
    “杨虞裳,出来……还有你,白深富……你,刘振美……陈丹墀,你也出来……”
    十来个难友被喊出来了。
    掺墙泥。
    夯墙。
    干出了一头大汗。
    岗亭上架起了机枪,就是有逃跑的胆量,也是跑不成的了。徐贵林背着手,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心里头十分得意,还故作风雅地嘲笑难友们道:
    “怎么样,木匠做枷,春蚕做茧,自己筑墙围自己,这滋味不错吧?”
    难友们个个闷声不响,谁也没答理徐贵林。
    杨虞裳给刘振美使了个眼色,两人故意一边掺水一边用力搅动墙泥,把泥点溅开来。
    徐贵林赶紧跳开了,但裤腿上已经沾上了几团墙泥。他弯下身子边擦边嚷:“你看你看,做事情小心点嘛……”
    “谁让你挨得这么近了?”
    “就是嘛!我说看守长,你往边上站点好不好?你这会妨碍我们做事,做不出来你又要怪我们磨洋工。”
    徐贵林瞪了瞪眼睛,退后了几步。
    “看守长,你在这里守着,累不累啊?”白深富道,“就不想回你的办公室喝口茶?你看,岗亭上有警卫,警卫手里有机枪,守得这样紧,有哪个敢跑嘛!”
    “嗯,你说的这还像句话。”
    徐贵林自找台阶地说着,摇摇晃晃地朝外院走去。
    徐贵林一走,难友们便活跃了起来。
    白深富说:“杨虞裳,多掺点沙子嘛!”
    杨虞裳笑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我恨不得都弄成沙子掺的,就怕是你那边夯不成形,糊弄不过去。”
    “没关系!给他做成个驴粪蛋外面光,这点办法我们还是有的。”刘振美说。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好办了……”说着,杨虞裳一个劲地往墙泥里掺沙子。
    刘振美不知从哪里抱了些腐草来,趁看守不注意,也把它掺进了墙泥里。
    杨虞裳一见,眼睛就亮了:
    “哟,这个东西好,还有吗?”
    “要多少有多少。”
    刘振美说。
    “好,多加点这个,”杨虞裳跟难友们耳语,“就给他弄成沙墙加草墙,需要的时候,一推就能倒……”
    大家笑了起来。
    听到坝子里的笑声不断传来,牢里的难友们还真有点难以理解呢,这筑墙自围,有啥子可乐的?
  
    败军之帅蒋介石飞抵重庆了。随行的有蒋经国、俞济时等亲信和要员,当然也少不了从来都是如影随形的保密局局长毛人凤。
    没几日,毛人凤找徐远举密谈了。
    漱庐灯光幽然,窗帘拉得严实。
    徐远举问,总裁他,还好吧?
    毛人凤摇了摇头,老头子心情很不好,这回来重庆,甚至可以说有些沮丧。
    徐远举叹道,是啊,没想到战局变成了这样。毛人凤皱着眉问,你们这里,军心还算稳定吗?
    徐远举说,谣言多,牢骚多,已是司空见惯了,还有人在暗地里议论什么“此路不通,去找毛泽东”,《东方红》的歌,到处都有人传唱。我看,卢汉、邓锡侯、刘文辉这些杂牌,一个都靠不住哇!
    毛人凤语气严厉地指责道,你们做得也不好!怎么把民主同盟的人都放了?还有傅作义的家眷,北平失陷前好不容易把他们扣下来,送到这里叫你们监视,本来是多好的人质啊,结果也放他们去了香港。
    徐远举忙解释,这都是张长官批下来的。我毕竟是长官公署底下的一个处长,他张长官叫放,我不能不听啊!
    毛人凤不满了,又是这个张群!一到这种时候,他总是摇摆不定。还想用他的政客手腕,各方献媚,到处得点便宜!总裁这次来渝,一路上多次对我们讲,对共产党人的一分宽容,就是对自己的一分残酷。他说,就是因为过去杀人太少,才造成了今天整个失败的局面!北边一个张治中,南边一个张群,都是他们政学系的人啊!国家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断送在他们南北二张的手上!
    徐远举有意改换一个话题,问,局座,对于我们团体的工作,总裁有什么指示?
    毛人凤道,我找你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事。你们要立即把政治犯的积案统统清理掉。总裁说了,我们过去那样有势力的时候,那些人都不肯投降,现在我们到处打败仗,还能指望他们转变过来吗?
    徐远举点头道,对,我也这样想,这些积案是该清理掉了!
    毛人凤说准备派军法局高级法官毛惕园来帮同清理,现在就可以把过去逮捕的那些共党分子,择其要者先杀掉一批。这件事,先造个名单,总裁要亲自过目。
    徐远举答应着,毛人凤又说出一句让人吃惊的话来:
    “现在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要把杨虎城杀掉……”
    “杀杨虎城?”
    “对!”毛人凤点点头说,“这件事,总裁已经下了决心。当时,我向他请示杨虎城该如何处置,是不是真要解送台湾,他毫不考虑就回复我:留着他干什么,早就应该杀了!他还特意嘱咐我,对杨的行动必须秘密进行,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杨虎城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不留,统统干掉,免得走漏了风声!”
    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毛人凤与徐远举密商后,又将周养浩找来,会同布置对杨虎城及其家属和随员的屠杀。
    徐远举出了主意,杨虎城现在押在贵州黔灵山,从黔灵山到重庆,川黔公路两边都是荒山野地,可以在押解途中行动,完事后就地掩埋,不留一点痕迹。
    毛人凤却认为如果这样在路上干,很难保证不出什么事故。周养浩也说,我看,还是带回这里,在中美所找个地方干,比较保险。毛人凤要徐远举和周养浩分一分工,周养浩赶到贵州见杨虎城,就说总裁准备在重庆召见他,再送他去台湾宣布恢复自由,然后,他想上哪儿都行。有关情况,通过军统专用电台,逐日密报重庆。徐远举留在这边,选择好行动地点,做好行动前的各项准备……
    毛人凤又再三关照,参加这次行动的人员一定要可靠,而且要有经验。他提议,先从白公馆里头挑选。
    周养浩在物色好屠杀杨虎城的刽子手之后,就乘车前往贵阳了。而毛人凤还不放心,在造时场中美合作所礼堂亲自对参加行动的特务作了布置。
    毛人凤将特务们扫视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大家都知道了吧,今天找你们来,是要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对一个重要人物执行密裁。这个人嘛,是大家的老熟人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虎城。同时执行的,还有他的家人和全部随员……这次行动是总裁亲自交办的,一定要做到绝对保密,不得泄露!事成以后,我会论功行赏的。”
    刽子手们都屏息静气,显得十分紧张。听到杨虎城的名字,腿骨似乎都有点发软了。
    “行动时,最好不要用枪,以免发出声音,惊动他人。”毛人凤问,“你们都想想看,不用枪,能用什么武器?”
    杨进兴说:“用白布把嘴蒙住,然后,将特制的尖刀直插腰部。”
    保密局西南特区行动组组长熊祥摸出匕首把划了一下:“斧头和匕首,也都可以。”
    毛人凤接过匕首看看,又问:“有把握吗?”
    “绝对有把握。”
    毛人凤转身问徐远举:“远举,执行的地点选好了吗?”
    徐远举点点头,说:“我们准备放在松林坡戴公祠。熊祥,你把具体行动方案向局座汇报一下。”
    熊祥说:“只要车子一到停车场,马上由行动员把他们扶架上山,到了房内,很快用利刃插入胸膛,保准即刻毙命。”
    毛人凤踱了几步,说:“我还是担心,会发出声音……”
    “这种匕首剌向身体,血会往心脏涌,连一点声音都叫不出来。”熊祥接着说。
    毛人凤道:“那就好。远举啊,这几天你组织他们演习演习,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到时候可出不得一点纰漏!参加今天会议的行动员,一起举手宣誓,保证完成任务,绝对保守秘密,如有违犯,甘受严重处分!”
    特务们一个个举起手来……
    待熊祥带着手下特务离去,徐远举吞吞吐吐地说:
    “据龚国彦讲,杨虎城的小箱子里存有不少英镑和美钞,这笔财产,您看怎么处理?”
    毛人凤说:“可以没收,你们拿来发奖金好了。”
  
    就在这天夜里,国民党特务在重庆市区点燃了一场大火,把朝天门一带的无数民居化为灰烬。
    火光映红了夜空。路上乱纷纷的,全是哭喊着逃难的人。
    这一幕,都被杨汉秀看在眼里了,火光在她的眼中跳动,又从她的眼里不断地朝外奔涌……
    她要去找杨森。
    杨汉秀怒冲冲地往重庆市府杨森的办公室奔,边走边推开阻拦她的人,口中高喊着:
    “别拦我,我要找杨森……”
    杨森听到外头的喊声,不悦地对副官说:“你们怎么搞的嘛,怎么能让她闯到这里来!”
    “这个姑奶奶,哪个也拦她不住。”
    话音未落,杨汉秀已闯进来了。
    杨森沉着脸对杨汉秀说:“汉秀,你郎个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找你。”
    “啥子大不了的事情嘛,搞得这样风风火火的!”
    杨汉秀指着杨森的鼻子就骂:“我要骂你,骂你杨森反动成性!”
    杨森一愣,喝道:“你……你还有没有大小长幼?郎个这样讲话!”
    “我这样讲对你是客气的。”杨汉秀说,“你这个重庆市长兼重庆卫戍司令,到朝天门去看看,看看那里烧死了多少人,烧毁了多少房子,看看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在那里哭爹喊娘!你们干这样的缺德事,还有一点点人性吗?”
    “这才怪了,火又不是我点起的,你怎么骂到我的头上来了嘛?”
    “不!就是你们干的!……火烧了整整一天,就是扑不灭,反而越烧越大。为什么?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想扑灭它!”
    杨森拍起了桌子:“胡说!简直是胡说!……”
    “我一点也没有胡说!你们要垮台了,垮台之前,想让这座山城,让重庆的老百姓给你们陪葬……”
    杨森恼羞成怒了:“你……你给我住嘴!反了,简直反天了!”
    “杨森,我警告你,”杨汉秀毫不畏惧,“你要是继续与人民为敌,反动到底,绝没有好下场!”
    杨森大吼着:“带下去!把她带下去!”
    副官使了个眼色,几个警卫便上前拽住杨汉秀的胳膊,把她往外拉。杨汉秀挣扎着,继续大骂道:
    “杨森,你这个反动分子,你这个军阀,总有一天,人民要跟你算账的!……”
    副官领着那几个警卫把杨汉秀拉出了办公室,但杨汉秀的叫骂声依然不绝于耳:
    “不管你们怎么样垂死挣扎,终归逃不脱灭亡的命运!重庆必定会解放,你们必定会遭受人民的惩罚……”
    杨森恼怒不已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停地说:
    “反天了!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这个娃儿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了!”
    “那……”副官试探地问。
    “你去,把她交给警备司令部刑警处,叫他们严加看管!”
    副官犹豫了。
    “去呀!”
    杨森一屁股颓丧地瘫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自言自语道:“兄弟,你莫怪我,这怪不得我啊!汉秀这娃儿,我对她仁至义尽,可她……唉!这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我,怪不得我啊!”
    从这一天起,杨汉秀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无论是她的同志还是她的亲友,再没有人知道她的确切下落……
  
    对杨虎城将军的屠杀,正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执行着。这天下午,周养浩将杨虎城及亲属、随员一行八人押解到重庆南岸,然后先行抵达海棠溪渡口,与徐远举派来迎候的杨进兴会合。
    杨进兴问:“后面的车呢?”
    周养浩说:“现在天色还早,我找了个地方先让他们休息,大约两小时之后再过来。怎么样,渡口都交涉好了吧?”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这我就放心了。”
    “周副区长,这次去贵州把他带回来,怎么这样爽快?”
    周养浩笑笑,说:“还不是又哄又骗?为让他走得高兴,我还陪他在贵阳玩了好几天呢!倒真像是潇洒的游客了。”
    杨进兴掏出一封便笺,递给周养浩:“这是毛局长的手令,他让你先行过江,回家休息。”
    周养浩看了看便笺,说:“好啊,总算可以喘口气了。那我就先回杨家山,后面的车子就由你负责带路吧。”
    杨进兴答应了。
    周养浩走到车旁又回过头来,突然冒出一句:
    “我跟你说,杨虎城的那口小箱子,真的挺沉。”
    杨进兴学着美国人的模样耸耸肩膀。
    周养浩高深莫测地一笑,上车离去。
    杨进兴轻轻嘟囔,妈的,他也惦记着那口箱子!
    夜色中,一辆吉普车颠簸着开来了。
    杨进兴走过去,将脑袋往车窗里面伸,道:“杨将军,一路辛苦了。”
    杨虎城在车内端坐着,只是冷冷地扫视了杨进兴一眼。
    “毛局长特地派我在渡口等候,只怕将军的车到得太晚,过不了江。”
    杨虎城问:“我能下来走走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杨拯中扶着父亲下车。杨虎城活动着麻木了的腿脚,向江边走去。几个特务跟上,却不敢靠得太近。
    杨虎城凝望着对岸若明若暗的灯火。灰蒙蒙的雾,紧锁着大江。江轮拉响了汽笛,发出呜呜的声音。
    杨拯中见父亲一路上沉默不语,心情沉重,也锁紧了眉头。前几个月,周养浩好说歹说,逼他们从重庆飞往贵州,现在怎么又急着把他们押回重庆呢?行踪那么神秘,拯贵和宋叔叔一家那辆车子,到现在还没见踪影……
    杨虎城把目光从江面移到儿子身上,慈祥地说:“拯中,你知道,爸爸为什么给你取名拯中吗?”
    “拯救中国啊!”
    杨虎城内心充满了感慨,是啊,拯救中国……快了,黑暗就快要过去了,苦难的中国,就快要得救了!可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付出了多少代价啊!
    他的眉宇间,透出决然的神情,脸色严峻而又安祥。他像是对儿子,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已到了最后关头,最后的斗争也许会更加残酷……”
    “爸,你对我早就讲过,人活着要有骨气,死,也要死得有骨气!”杨拯中说。
    杨虎城看着儿子,欣慰地点点头:
    “好儿子,你真的是长大了,在磨难中长大了……”
  
    山风尖啸。
    遍山林木摇得哗啦啦直响。
    杨虎城坐的那辆吉普车,到了松林坡停车场。
    张鹄跳下车,毕恭毕敬地对后面的杨虎城说:“天晚了,今天我们就不走了吧。请杨将军在戴公祠好好休息,一面等总裁接见,一面等飞机去台湾。”
    杨虎城冷冷说:“告诉你们的蒋总裁,我杨虎城不去台湾,也不想见他!”
    杨进兴忙接腔道:“好商量好商量,天的确晚了,还是请杨将军上山休息吧……”
    “快,扶杨将军上山。”
    张鹄一挥手,两名特务便靠近杨虎城,搀扶住他的胳膊。
    杨虎城一把甩开了,说:“我自己走!”
    上了戴公祠,杨虎城叉腰立住了,环视着周围,那神态,就像是在战场上察看地形。
    杨进兴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想到晚上的预谋,杨进兴的心底毕竟有点发虚,半是掩饰半是讨好地问将军:“风景不错吧?”
    “可惜了这里的风景啊!”
    杨虎城淡淡地说。
    “请屋里休息,请屋里休息。”
    “拯中呢?”
    “他在西面那间。”
    杨拯中手捧母亲的骨灰盒刚进屋,两名特务相互使一眼色,就闪电般扑到杨拯中身后,没容他反应过来,一把雪亮的匕首已刺向他的腰部。
    杨拯中痛苦地捂着腰,一声惨叫:
    “啊,爸爸!……”
    杨虎城听到儿子喊声,急急回头探视。杨进兴猛然上前,将一条长长的白布左旋右绕,紧紧蒙住杨虎城的眼睛。
    杨虎城拚命挣扎着,熊祥拔出匕首,直插杨虎城胸膛。
    鲜血从杨虎城胸口涌出。
    鲜红的血!
    特务们忙作一团了。
    杨虎城父子的遗体被拖了出来,草草埋在了院外的花坛。把泥土盖上,又按原样种了花草。
    山风吼叫着,仿佛是悲愤的哀鸣。
    杨进兴早就没心思了。前几天听徐远举讲,杨虎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装有不少英镑和美钞,事成以后,可将这笔财产当奖金处理。说这话的时候,徐远举的表情有些暧昧,杨进兴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这是笔难道的横财,到时候可不能少了他徐远举的份。他的心里当时就打起小算盘,这年头,多捞一把是一把,杨虎城是大名鼎鼎的将军,在海外的日子,又跟那些华侨到处打交道,财产是绝对少不了的。这回参加执行任务,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什么也要紧紧盯住杨虎城的箱子。
    杨进兴急急赶往松林坡停车场,大喊:“箱子呢,他那口箱子呢?”
    有特务忙将箱子拎出。
    杨进兴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翻了翻,又把厚厚的书籍扔了一地,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谁动过没有?”
    “哪个敢嘛?”
    这倒是实话,谁敢去动被那么多要人看中的这只箱子?
    杨进兴一脸的失望,妈的,就这几个英镑啊?
    是的,杨虎城就这几个英磅。
  
    距杨虎城遇害几十分钟后,宋绮云夫妇和宋振中、杨拯贵两个孩子乘坐的汽车,也到达了松林坡。
    杨进兴带着杨钦典他们等在这里了。
    见宋绮云夫妇走来,杨进兴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又对宋振中招呼道:“小萝卜头,你看,我们又见面了。”
    宋振中没答腔,打了个哈欠,对徐林侠说:“妈,我困了。”
    “就到就到。”杨钦典说着,却不敢正眼去看小萝卜头。
    到了戴公祠坡下警卫室,杨进兴指了指说:“就这两间,宋先生你住东边这间屋,西屋给娃儿。”
    徐林侠对丈夫说:“你进屋歇着吧,我先把两个孩子安顿下来。”
    宋绮云说:“森森,晚上照顾好你拯贵妹妹。”
    宋振中懂事地点点头,道:“爸爸明天见!我们又回歌乐山了!”
    “明天见!”
    宋绮云刚进屋,紧随其后的杨进兴扑了过来。依然是用白布蒙住眼睛,依然是熊祥拔出匕首猛刺……
    徐林侠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响,刚警觉地回头,门后便有特务闪出,一刀刺进她的脊背。
    徐林侠一声没吭,就倒下了。
    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使宋振中和杨拯贵一下子呆住了。
    杨钦典和另一个特务扑了上来。杨钦典揪住宋振中,还一个特务揪住了杨拯贵。
    杨拯贵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特务急忙死死卡住她的脖子。
    宋振中在杨钦典手里挣扎着喊:“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杨钦典的手颤抖着,也伸向宋振中的脖子。见宋振中瞪圆了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杨钦典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目光中也露出一丝恐慌。
    宋振中发出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声呼喊:
    “我不要死,我要活,我要活啊……”
    是啊,他不想死,他要见到白公馆那些大大小小的朋友,他等着黄将军说的那一天,在明亮的课堂上读书,在幸福的世界里生活!
    那边的杨拯贵,已软软地倒下了。杨进兴满手是血,匆匆进来,朝杨钦典吼了声“笨蛋”,朝宋振中的心脏捅去一刀。
    倒在血泊里的宋振中,依然瞪大着双眼。
    小萝卜头,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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