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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母亲(3)
小时侯,我特别爱过节,过年这个节是我的最高的向往了,过年后,就开始盼节了,先是正月十五,接下来就是二月二、寒食节、四月八山,上半年就这些节日了吧,再就等下半年的八月十五、腊八、辞灶(小年)、除夕。 为什么这么盼过节?因为一到过节母亲要做好吃的,所以每当过了一个节以后,小伙伴们就凑在一起数到下一个节还有几天。母亲好象知道我们的心思似的,往往在我想不到的时候就做了好吃的,这种出乎意料的心情,现在的孩子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当然,母亲在做好吃的时候,也是出师有名,比如入伏、冬至了,还有什么粮食节、麦子节等等。所谓的好吃的,无非把平日的地瓜面窝窝头、玉米面饼子改成细面馒头(我们把小麦面叫“细面”),把平日的咸菜换成加几块肉的大锅菜。能吃到细面馒头,是我们当时的最大追求。8口人的家庭,只靠父亲和大哥挣工分,挣工分少了,粮食就分得少,好年景还能每人分一百斤左右的小麦,坏年景也就是几十斤了。平时每顿饭,母亲要做一个细面饼子,细面饼子是给干重活的,也就是说,这块细面饼子,是给父亲吃的,反正轮到我还早。每到吃饭的时候,我手拿地瓜面窝头,眼看着细面饼子,盼着父亲多剩点,父亲好象不爱吃细面饼子,每顿饭都吃那么一点点,剩下的部分,母亲就把它掰成象牛排一样的分给我们吃。我那时侯特馋,,弟弟妹妹分的有时吃不完,放到干粮笸箩里,我是不能让它等到下一顿的,总想办法吃到它,为此也挨过母亲的不少责骂。 我还盼过生日,我家当年8个人的生日我都能说出具体的日期,这当然不能说我这个人细心,这还是关系到吃的问题,母亲每到一个人的生日,就要擀面条给我们吃,还是细面的,母亲擀的面条又细又匀,下到锅里还煮不粘,做的卤子特别香。到了70年代中后期,家里的麦子面很少见了,母亲就发明用地瓜面做面条,但是这种面条一下到锅里就成了粥,母亲就把擀好的面条放到锅里蒸,然后再浇上卤子,吃起来味道也不错。现在吃了好多的山珍海味,也吃过挂面、手擀面,但是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面条的好味道了。 过生日这天,母亲除做面条外,还努力营造一种祥和的气氛。母亲说,过生日这天高兴,一年都高兴,所以,尽管母亲对我们很严厉,但是在我们过生日这天,是看不到母亲生气的。记得有一年的夏天,那一天是大姐的生日,也正逢是“入伏”,天很热,我们放学回家,看到母亲做了一大盆冷水面,就坐下吃了起来,奇怪的是母亲坐在一边看我们吃,而她自己不吃,更奇怪的是那么热的天,我们都光着脊梁还热得满头大汗,而母亲却穿着一件长袖衫,母亲最怕热了,今天是怎么了?吃完饭后,在母亲洗碗的时候,不知是谁在洗衣盆里发现了母亲常穿的那件短袖衫,而盆里的水都已经成红色的了。在我们的讨问下,母亲才告诉我们实情,原来,就在饭前不长时间,母亲被村里的一个蛮横的泼妇打伤了,短袖杉上沾满了血迹,胳膊上有很大的一块伤。为了不破坏一天的好气氛,母亲含泪做了面条,要不是我们发现,我们可能永远不知母亲受的委屈。第二天,母亲就病倒了,并且病了好长时间。 我家8口人,但是每年都是过7个生日,因为母亲从来都不给自己过生日。后来,我们长大了,在我们携妻带子回家给母亲祝寿的时候,母亲老了,并且严重地衰老了,尽管我等经济上都不宽余,回家时带不了多少好吃的,但是到这天聚在她的身旁,那种快乐,那种满足,母亲一点也不会隐瞒的。记得没给母亲过几个生日,她老人家就离世了。 ——张新华于4月1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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