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4号馆文选__长篇纪实性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 红岩魂 |
第十四集
001 歌乐山(春,日,外) 春天到了。枝叶上绽出的新芽,给山间抹上了一片葱绿。 旁白:“国共两党的和平谈判于1949年4月1日起在北平进行。由于和谈,也由于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国民党当局不得不在释放政治犯的问题上作出一点姿态。于是,刘国的亲友们又开始为营救他而活动起来。” 002 徐远举办公室(春,日,内) 陆坚如将一份批文交给徐远举:“处座,这一回怕是有点难办。” 叠字幕:重庆联合侦防处副处长 陆坚如 徐远举接过批文:“怎么回事?” 叠字幕:保密局西南特区区长兼西南长官公署二处处长 徐远举 陆坚如:“又是保释刘国的呈文,张长官已经批了,叫我们酌情办理。呈文是三个人联名,刘航琛、何北衡,再加上一个卢作孚。四川总共就出了这么几个大财主,这回一起来了。” 徐远举看着那份批文,默不作声。 陆坚如试探地:“处座,这件事……” 徐远举:“不行,这个刘国说什么也不能放!如果像他这样的死硬分子都能放出去,还有什么人不能放?再说,要光是刘航琛来保,我倒还愿意卖他一个人情;最讨厌的就是那个何北衡,装腔作势,两面吃糖,他来保,我就是不放人,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陆坚如:“可是,张长官已经有了批示,我看那意思,只要是你同意,就可以释放。” 徐远举牢骚满腹地:“他张长官倒是会做好人,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恶人都让我来做!” 陆坚如:“那……” 徐远举:“你慌什么?张长官的批示也不是说一定要放他嘛!” 陆坚如:“可要是硬顶着不办,恐怕也不大好吧?” 徐远举微微一笑:“为什么要硬顶呢?硬顶不行,可以软顶;软顶不行,还可以拖嘛。把东西先放在这里,压一压,拖着不办,又能把我们怎么样?等时间一过,事情说不定就过去了。” 陆坚如会意,点头笑了。 徐远举:“还有什么事吗?” 陆坚如:“杨森市长来过一个电话,说是想给他的侄女杨汉秀办个保外就医。” 徐远举摆摆手:“这个……算了算了,随他杨老太爷的便吧!” 003 重庆金汤街市民医院(春,日,外) 叠字幕:重庆金汤街市民医院 醒目的医院标志。 身穿白大褂的医师护士进进出出。 004 杨汉秀病房(春,日,内) 这是一间特等病房,室内陈设相当考究。 杨汉秀躺在病床上。 叠字幕:中共党员 杨汉秀 旁白:“杨汉秀被杨森接出渣滓洞保外就医。说是保外就医,其实是软禁,她每天的情况,都由监视她的特务直接向杨森报告。” 005 医院病房外走廊(春,日,内) 几名特务在走来走去。 006 杨汉秀病房(春,日,外) 杨汉秀掀开被子站起来。 她走到窗前,朝外张望。 不远处,嘉陵江水闪着粼光。 她推开病房门。 门外,特务盯着她。 杨汉秀狠狠地朝特务瞪了一眼。 特务满脸尴尬。 杨汉秀气愤地将门重重关上。 她在房内踱着。 杨汉秀叹出一口气,仰身躺在床上。 她的眼睛大张着,一动不动,沉入回忆…… 旁白:“人们都说,女人最牵肠挂肚的,莫过于思念她的儿女了。就像江竹筠有她的云儿一样,杨汉秀也有她的果儿……” 007 杨汉秀家(闪回)(春,日,内) 一个女婴在哇哇哭喊。 奶妈哄着果儿。 杨汉秀:“我要回老家去一趟,天太热,不能带着孩子。” 奶妈:“我晓得。你放心去好啦,果儿我们会照顾好的。” 杨汉秀:“果儿才两个月,生下来的时候,像只小猫一样,体质很弱……” 奶妈:“大小姐,你放心,我的奶水足得很。” 女儿还在哭。 杨汉秀上前亲了女儿一口。 果儿居然不哭了,含着眼泪笑。 杨汉秀:“看,果儿好懂事哟!” 她的眼中却也涌出晶莹的泪花…… 008 渣滓洞女牢(闪回)(春,夜,外) 杨汉秀和左绍英在谈着什么。 左绍英:“跟你一样,我也有娃儿落在外头。娅娅的一个姐姐,原先托在袁尊一家里,后来连袁尊一也被捕了,娃儿就不晓得咋个样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叠字幕:中共党员 左绍英 杨汉秀:“要是我能出去,就一定想办法找到你的女儿,把她安排好,等你出狱后交还给你。” 左绍英带着些伤感地:“怕是找不到了!” 杨汉秀宽慰道:“你放心,只要我能出去,一定能帮你找到她。” 左绍英:“你不用宽我的心,其实我早就想穿了。为了革命,这些都只好顾不得了。唉,像他们这样的娃儿,不晓得还有几多……” 杨汉秀看着她。 009 杨汉秀病房(春,日,内) 杨汉秀依然睁着眼睛。 010 医院妇科诊室门口(春,日,内) 杨汉秀随医生沿着走廊走来。 特务在后面紧紧跟着。 杨汉秀在诊室门口停住脚,回头问那特务:“怎么,你也想进去检查检查?” 特务愣了愣,立住脚。 杨汉秀一笑,钻进门帘。 011 医院门厅(春,日,外) 杨汉秀急急奔出,一直跑出大门。 012 医院门外(春,日,外) 杨汉秀跑着,直到隐没在人流中。 013 医院门厅(春,日,外) 特务东张西望地急急赶出。 014 医院门外(春,日,外) 特务从门里跑出,追了几步,不见杨汉秀的踪影,只得停住脚,茫然地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行人…… 015 杨森办公室(春,日,内) 杨森在接电话。 杨森:“饭桶嘛,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叠字幕:重庆市长兼卫戍司令 杨森 杨森:“什么,她不让看?……哎呀,里边不让进,就不能在外头守着?……啥子?她去了哪里?……回广安?……” 016 广安码头(春,日,外) 杨汉秀登上广安码头。 她向人打听什么。 旁白:“杨汉秀跑出了医院,但她却无暇去照管自己的儿女。为了难友左绍英的托咐,她回到广安,四处找寻王璞和左绍英的女儿。” 017 广安的一条小巷(春,日,外) 杨汉秀走在石板路上。 她叩开一家院门,向人询问。 018 广安的另一条小巷(春,日,外) 杨汉秀走着。 有人跟杨汉秀指点着。 019 一间民居(春,日,内) 杨汉秀踏上一条木楼梯。 一个小女孩站在杨汉秀面前。 叠字幕:王璞和左绍英的女儿 王凯 杨汉秀:“你叫啥子?” 女孩怯生生地:“王凯……” 杨汉秀一把将女孩紧紧抱在了怀里…… 020 杨森家(春,日,内) 一个副官正在向躺在烟榻上的杨森汇报。 杨森:“她又捡了个女娃儿?……搞啥子嘛?自己又不是没得女娃儿!” 副官:“她到乡下走了一趟,又把那个女娃儿托给一个姓李的农民养……” 杨森吸了一口大烟:“算了,不管她不管她,回来了就好。只要她不再跟共产党来往,养个把娃儿,随她去吧。” 副官:“是。” 杨森:“她的身体恢复得哪样?” 副官:“还好。” 杨森叹了口气:“哎,这个侄女,真让我头痛!说来说去还是怪我啊,她小时候我总是宠她,大起来她就无法无天了。” 副官:“您看,下一步……” 杨森:“先把她送回到医院里,让她一边休息,一边冷静冷静。等她的情绪稳定了,我再去看看她!” 副官:“是!” 021 杨汉秀病房(春,日,内) 杨汉秀倚窗而立,望着江水沉思。 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果儿的哭声。 杨汉秀眼中深情的目光…… 022 渣滓洞(春,夜,外) 静夜中,偶尔有几下梆子声…… 旁白:“国民党当局在释放政治犯问题上作出的一点姿态,毕竟只是一种表面文章。渣滓洞和白公馆共关押政治犯三百余名,放出去的却不过寥寥几人。” 023 渣滓洞楼下一室(春,夜,内) 三个难友聚在一起,悄声低语。 旁白:“为了揭露看守所的真相,渣滓洞几名难友暗中整理出一份政治犯名单,打算将它送往狱外。” 古承铄掂掂手中的一个一寸见方的蓝布密缝的小包,问:“这份名单搞得还算全吧?” 叠字幕:中共党员 古承铄 胡春浦指指身边的田一平:“我们两个一起搞的,各室的同志都给我们提供了名单,白公馆那边的人也是大家一个一个凑出来的。” 叠字幕:中共党员 胡春浦 田一平:“现在名单上已经有三百来人,也算是够全的了。” 叠字幕:中共党员 田一平 古承铄:“好,一有机会,就想办法把它送出去,请外面的关系帮我们寄到香港去,让香港的报纸公开登出来。到时候,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抵赖!” 胡春浦点点头。 024 渣滓洞楼下走廊(春,日,外) 军医刘石仁走来。 一看守:“刘医官,又来巡诊了?” 刘石仁点头:“是啊,苦差事,这地方差不多个个都是病人,哪里忙得完?” 叠字幕:渣滓洞狱医 刘石仁 看守不以为然地:“哪个叫你这样认真了?其实,犯人嘛,病不病的,差不多过得去就可以了……” 025 渣滓洞楼下一室(春,日,内) 牢门口,田一平朝外看看,轻声说了句:“来了!” 半卧在棉被里的胡春浦立刻发出了呻吟。 刘石仁走了进来。 古承铄:“刘医官,你来得正好,老胡像是病得不轻。” 刘石仁走到胡春浦铺位前:“你怎么了?” 胡春浦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过得很。” 刘石仁:“是哪里难过?” 胡春浦:“我也讲不清……刘医官,你给我号一号脉不就晓得了?” 刘石仁把手伸进胡春浦的被子里,好像接触到什么,不由一怔。 胡春浦笑了笑,悄声地:“请急转张秀贞收。” 刘石仁会意地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是一副看病的样子:“啊,不要紧,你这不是啥子大毛病。” 刘石仁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很自然地揣进衣袋里。 胡春浦:“你总要开点子药给我吃吧?” 刘石仁:“药贵得很,吃不吃都差不多,还是省一点吧,反正挺一挺也是可以过去的。” 胡春浦像是不悦地:“你刘医官总是这样唬弄我们!” 刘石仁:“这种地方,你就将就点吧!……” 说着,刘石仁走出了狱室。 古承铄和田一平都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胡春浦。 胡春浦朝他们点了点头。 026 渣滓洞楼下走廊(春,日,外) 刘石仁沿着走廊继续走着…… 旁白:“刘石仁把这份名单带出渣滓洞,交到了已出狱的难友张秀贞手中。张秀贞立即按胡春浦等人的嘱托将它转寄香港的一家报纸。可惜的是,名单在邮寄过程中被军统邮检组查获,落到了徐远举手里。” 027 二处办公室(春,日,内) 李磊和徐贵林战战兢兢地站在徐远举面前。 徐远举手拿一叠纸,在李磊和徐贵林的眼前晃动着,气冲冲地:“你们说,这东西是怎么搞出来的?又是怎么带到外头来的?” 李磊和徐贵林都垂着头不敢吭声。 徐远举:“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啊?李磊,你背背看,你们看守所墙上的那几句话是怎么说的?” 李磊低声背诵道:“长官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长官看到、听到、想到、做到……” 叠字幕:渣滓洞看守所所长 李磊 徐远举又对徐贵林:“还有呢?徐贵林,你来背!” 徐贵林:“还有……命令重于生命,工作岗位就是家庭……” 叠字幕:渣滓洞看守长 徐贵林 徐远举:“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人啊,背起来倒是一条一条的,头头是道,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已经让那些政治犯们嚣张得够可以了!看看这几个月,又是追悼会,又是什么联欢会,现在还把这种东西捅到了外头来,你们自己说,这还像个看守所的样子吗?” 李磊嗫嚅着:“我……我失职,请求处座给我予处分……” 徐远举:“处分你有个屁用?我要的是把那批犯人给我好好管住!” 李磊满头冒汗:“是……是……” 徐远举又晃了晃手中的那份名单:“这件事不能算完。你们回去以后,一定要给我好好追查,一定要把它彻底查清楚!” 李磊:“请处座放心,我们一定严加追查!” 徐远举:“你们特别要注意查一下内部,看看有没有什么人通敌。” 李磊:“这……这恐怕不大可能吧?” 徐远举:“难说!没有人帮忙,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传得出去?” 李磊:“我想,最近我们不是放了几个人吗,说不定是他们带出来的。” 徐远举想了想,语气稍有缓和:“这当然是可能的。不过,我们内部出问题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到底有没有人通敌,你们要给我查清楚。如果真有这种事,一经查出,一定要严加惩处!” 李磊:“是!” 028 渣滓洞楼下走廊(春,日,外) 李磊、徐贵林指手划脚地叫嚷着。 一群看守神情紧张地在一间间狱室里窜进窜出。 旁白:“为了查清寄往香港的那份政治犯名单的来历,李磊和徐贵林在渣滓洞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搜查。” 029 渣滓洞渣滓洞楼下一室(春,日,内) 看守们在一张张铺位上胡乱翻找。 胡春浦、古承铄等抄着手站在一旁,冷眼相看。 旁白继续:“看守们搜遍了每一间狱室的每一个角落,但一无所获。” 030 渣滓洞看守长办公室(春,日,内) 徐贵林在向黄茂才询问。 旁白继续:“平日里与政治犯较为接近的几个人,如狱医刘石仁、看守黄茂才等,也都多次被李磊和徐贵林叫去严辞询问。” 徐贵林:“你说,到底有没有给犯人送过东西?” 黄茂才一脸的冤枉:“我从来没有送过啥子东西。看守长你说,我老老实实一个人,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嘛!” 叠字幕:渣滓洞看守 黄茂才 徐贵林:“老实?哼,老实的人最危险!” 黄茂才:“这……看守长,这叫我怎么说呢?” 徐贵林:“好几个人都跟我反映,说你跟一些犯人,特别是几个女犯关系不错,她们还帮你打了毛衣,是不是?” 黄茂才点点头:“这不假。不过,同事里头,请女犯做事情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李所长不也请他们绣过东西吗?还有……” 徐贵林不耐烦地打断黄茂才:“好了好了,不要东扯西拉……” 031 渣滓洞所长办公室(春,日,内) 李磊在向刘石仁询问。 李磊摆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看到有人受苦,总难免动恻隐之心。这我理解,非常理解!不过,凡事都有一个规矩,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却是做不得的……” 刘石仁沉着地:“所长,你也不用绕弯子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刘石仁不是娃儿,也不是没有知识的大头兵,好歹我还是个国军军官吧?做得的事情我会做,做不得的事情,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做的。” 李磊:“那,帮政治犯往外头带东西的事,你做过没有?” 刘石仁:“往外头没带过,倒是往里头带过一些东西。” 李磊有些疑惑:“什么,往里头带东西?” 刘石仁:“我想这没什么。有时候,他们请我给他们买些药品、营养品带进来,我带了。我是个医生,对维护好犯人的健康有责任,这也是份内的事嘛!再说,花的又是他们自己的钱,我何乐而不为呢?” 李磊看了看刘石仁,没再问下去。 032 渣滓洞放风坝(春,日,外) 一些难友在放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