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4号馆文选__长篇纪实性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 红岩魂 |
第十集
001 渣滓洞楼上一室(秋,日,内) 白深富对罗广斌:“小罗,我们进来几个月了,外头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真憋坏了,你给我们说说,啊?” 叠字幕:中共党员 白深富 其他难友也七嘴八舌地: “对对对,说说战场的形势,现在的战局到底怎么样了?” “还有我们重庆、川东的情况,也讲讲。” 罗广斌连声应着:“好!好!” 叠字幕:中共党员 罗广斌 陶敬之:“大家静一下,听小罗慢慢说。” 叠字幕:中共党员 陶敬之 罗广斌:“先说远的吧。现在,解放战场的形势是一天比一天好。蒋介石已经被迫由进攻转入了防御,而我们的解放军却从防御转入了进攻。哎,对了,解放军收复延安的事你们知道进来以前听说过了吧?” 白深富:“这事我进来以前就知道,也告诉大家了。” 陶敬之:“小罗,你就说最近的事吧。” 罗广斌:“最近,解放军又接连打了几个大仗。在中原战场上,解放军攻克了开封,而且全歼了开封的四万多守敌。蒋介石急了,调了三个兵团来进攻开封,还亲自坐着飞机在天上督战,结果又被我们的解放军消灭了他五万多……” 难友们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罗广斌:“就在我被捕的前几天,有消息说,南线的华东野战军已经包围了济南,北线的东北野战军开始也围攻锦州。看来,又有几场大战要开场了。” 陶敬之:“这么说,好戏还在后头?” 罗广斌:“是啊,现在,真的是一仗接着一仗,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而且,仗还越打越大!” 白深富:“我看,照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几年,蒋介石就会彻底完蛋!” 罗广斌:“一点没错!毛主席已经做了一个预计……” 002 渣滓洞女牢(秋,日,内) 李青林、江竹筠、胡其芬、黄玉清等聚在一起。 江竹筠正小声说着:“毛主席说,五年左右(一九四六年七月算起)消灭蒋介石全军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叠字幕:中共党员 江竹筠 李青林算着:“五年左右?从一九四六年七月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了。照这样算,最多还有两三年,蒋介石就完蛋了!” 叠字幕:中共党员 李青林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欣喜地放出光来。 李青林感叹地:“外面的形势发展真快呀!” 黄玉清急切地:“哎,我们川东的斗争情况怎么样?小罗有没有说?” 叠字幕:中共党员 黄玉清 江竹筠:“小罗前些日子转移到成都去了,所以,川东的斗争情况,他只是从新闻报道里了解了一些。据他说,华蓥山发生了大规模起义,广安、武胜、岳池,还有合川、渠县,都闹起来了! 李青林兴奋地:“这一定是王璞同志领导的,好啊!他们终于干起来了!” 003 华蓥山(秋,日,外) 山间,云雾缭绕。 旁白:“重庆发生的《挺进报》事件波及上川东,中共川东临委书记兼上川东工委书记王璞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发动大规模武装起义。8月中旬,广安县戴市、观阁首先发难;8月17日和22日,武胜县三溪、岳池县伏龙相继爆发起义……” 004 一组镜头 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叠印画面: 王璞在农民起义的队伍前作动员…… 浩浩荡荡的起义队伍…… 朱绍良在他的办公室暴跳如雷…… 罗广文在军事地图前部署作战…… 向山中开进的国民党军队…… 炮火…… 硝烟…… 旁白:“华蓥山起义,震撼了国民党反动政权的神经中枢。身为西南最高军事长官的朱绍良神魂不安,一月之内连发三道金牌,在兵力部署上连番加码:先是于9月5日指派少将高参樊龄出任‘剿匪’指挥官;一周后改派内政部第二警察总队总队长彭斌为‘华蓥山剿匪指挥部’总指挥,而由樊龄和绥署二处副处长杨元森等为副总指挥;到10月初,又报呈蒋介石批准,由罗广文亲率108和110两个军组成‘川东北清剿指挥部’。由于敌强我弱,起义遭到了严重挫折。9月7日,王璞在岳池、武胜交界的木瓜寨不幸牺牲。此后,华蓥山遭到血腥的清洗,又一批共产党人遭到逮捕……” 005 合川左绍英堂兄家(秋,夜,内) 灯下,身怀六甲的左绍英仍在缝补衣服。 叠字幕:中共地下党员(王璞的妻子) 左绍英 床上躺着一个孩子,都已进入了梦乡。 左绍英走到床边,为孩子掖了掖被子角。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狗吠声也随之而起…… 左绍英一怔。 重重的砸门声…… 006 合川左绍英堂兄家门外(秋,夜,外) 左绍英被一群特务从屋里扭了出来。 堂兄哭喊着:“你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她是有身孕的人啊!……” 两个孩子光着脚追出来,不停地哭喊着:“妈妈,妈妈……” 左绍英拚命扭头朝后看,特务们却不停步地连拉带推押着她往前走…… 旁白:“王璞的妻子、中共地下党员左绍英在合川被捕。” 007 渠县某山坡(秋,日,外) 杨汉秀被一大帮军警押着下山。 叠字幕:中共地下党员 杨汉秀 敌军官:“杨大小姐,快走啊!” 杨汉秀蔑视地看了他一眼。 旁白:“国民党重庆市长杨森的侄女、中共地下党员杨汉秀在渠县被捕。” 008 渠河旁(秋,日,外) 杨汉秀停住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敌军官、:“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到大竹呢。” 杨汉秀:“我走不动了。要走,你们自己走!” 敌军官:“杨大小姐,你也别发什么小姐脾气嘛,我不把你送到重庆,怎么交差啊?” 杨汉秀:“你们也太抬举我了吧?我一个女人家,用得着你们派这一个连的兵来抓?” 敌军官:“要保护你嘛,谁不知道你是杨森将军最宠爱的侄女?” 杨汉秀:“我就是不走了,你让杨森来接我吧!” 敌军官哭笑不得,连劝带哄:“杨大小姐,你不要为难我们办差的人好不好?你叫我到哪里去找他老人家嘛?” 杨汉秀干脆坐下了,扒下鞋子,抖着鞋里的泥土。 敌军官:“行行好,起来赶路吧!再磨蹭,半夜都赶不到大竹……这一路上,又乱得很!” 杨汉秀置之不理,悠然地欣赏着渠河的风景。 群众在不远处围观。 军警喝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敌军官:“你看你看,人越来越多,再不走,要出事的!” 杨汉秀晃晃手上的鞋子:“穿着高跟鞋,让我怎么赶路?” 敌军官:“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抬着你走吧?” 杨汉秀:“说得没错,我就是想让你们抬着走。” 敌军官:“这……” 杨汉秀:“我要坐轿子,不给我坐轿子,今天我就不走啦!” 敌军官无奈地:“好吧好吧,喂,去雇顶轿子来……” 009 渠河(秋,暮,外) 日已西沉。 河水无声地泛着粼光。 010 渠河旁(秋,暮,外) 一顶轿子已停在杨汉秀身旁。 敌军官:“请大小姐上轿吧?” 杨汉秀依然坐着没动。 敌军官提高了声音:“大小姐,上轿吧!” 杨汉秀:“这几个轿夫,面黄肌瘦的,抬我还不行。” 敌军官:“那……那你要找哪个来抬?” 杨汉秀指指军警:“他们抬,他们抬……” 敌军官叹了口气,又无奈地挥挥手,指使旁边的军警:“给杨小姐抬轿子!” 军警遵命。 杨汉秀俨然是个胜利者的模样,钻进了轿子。 轿子起动。 敌军官和一大帮军警跟在轿前轿后,倒像成了杨汉秀的随从…… 011 徐远举办公室(秋,日,内) 陆坚如在向徐远举报告:“处座,杨汉秀已经解到了,你看,是不是需要亲自审讯?” 叠字幕:重庆联合侦防处副处长 陆坚如 徐远举想也没想就摆摆手:“先关起来再说。” 叠字幕:重庆联合侦防处处长兼重庆绥靖公署二处处长 徐远举 陆坚如:“关哪儿?” 徐远举:“渣滓洞。” 陆坚如:“那么,审讯的事……?” 徐远举苦笑:“审什么呀?去年把她关进成都将军衙门,杨森一句话,还不是又把她放了?老头子生气了就抓,高兴了就放,哪个晓得他们杨家演的到底是哪一出戏!” 陆坚如:“这算怎么回事?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家务事也弄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又不是他杨家的家丁!” 徐远举摇头道:“说实话,这倒也不是什么家务事。说杨汉秀是共产党,一点也不会有错。前些年跑到延安去,你知道她从延安接受了什么任务回到四川来?反正,一回来就拿把枪逼着她的两个哥哥要田产,说是要卖了换钱开舞厅,做生意。其实,开什么舞厅?那些钱,统统都买成武器弹药、被服粮食,给共党地下组织送去了。” 陆坚如:“真是怪事,杨家怎么出了这样一个大小姐?” 徐远举:“凭她的罪行,抓起来就可以枪毙!可是,我琢磨老头子的意思,恐怕也就是想让她避避风头,并不真想把他的侄女怎么样。我们也只好随他的意思,他杨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陆坚如:“你看,要不要通知杨森一下?” 徐远举:“是他叫抓才抓的嘛,还通知什么?” 陆坚如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张界进来报告:“处座,左绍英已经在审讯室里了。你看……” 叠字幕:重庆联合侦防处司法课长 张界 徐远举:“左绍英?合川抓的那个?” 张界:“对,就是共党头目石果的老婆……” 徐远举纠正道:“石果只是个化名,她丈夫的真名叫王璞!” 张界:“对对对,是王璞的老婆。” 012 二处审讯室(秋,日,内) 左绍英静静地坐在刑椅上。 徐远举问着什么…… 左绍英平静地做着回答…… 旁白:“徐远举并不知道王璞已经牺牲,还是逼着左绍英,一定要她说出王璞的下落。” 徐远举:“你丈夫在做些什么,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左绍英:“我一个妇道人家,字都认不得一个,只晓得管好屋里头的事,哪里搞得清男人家在做些啥子嘛?” 徐远举:“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左绍英:“我还想找他呢!说是做生意,好几个月魂都没有见到一个,鬼晓得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徐远举:“这么说,你是不想跟我们说实话了?” 左绍英:“我讲的哪一句不是实话?句句都是实话呀!” 徐远举:“你这个女人,怎么搞不清楚?你要想想,你都是快要生产的人了!如果你能够说出你丈夫的下落,我们马上就可以放你回家,你总不会喜欢在牢里头生娃儿吧?” 左绍英:“我真的不晓得他在哪里,你叫我哪样说?哪里会有人喜欢在牢里头生娃儿,我当然想出去。可是,我真的不晓得,你就是砍了我的头,我也交不出他的人啊!” 徐远举狠狠地盯了左绍英一眼,走了出去。 013 二处审讯室门口(秋,日,内) 张界问徐远举:“怎么办?” 徐远举:“看样子像是个家庭妇女,倒有可能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还是要动点刑,你先用筷子夹一夹看吧。” 张界:“这……还用刑吗?她都快临盆了……” 徐远举:“你这个张眼镜,什么时候有了菩萨心肠?怕什么,叫你夹她的手,又不是叫你夹她的肚子!” 张界点点头:“好吧!我试试看。” 014 囚车里(秋,暮,内) 囚车在开行中,左绍英和杨汉秀的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晃动。 镜头落在左绍英那双鲜血淋漓的手上…… 旁白:“特务们残忍地对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左绍英动了酷刑,但左绍英什么也没说,连王璞的死讯也绝不让特务们知晓。” 杨汉秀关切地:“疼吗?” 左绍英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015 渣滓洞女牢(秋,暮,内) 左绍英和杨汉秀被推进来。 江竹筠看见左绍英,吃惊地:“你……!” 左绍英眼中顿时涌满了泪水:“江姐!” 江竹筠扑上前,欲握左绍英的手。 杨汉秀喊:“别,别,她手上有伤!” 江竹筠忙低下头,轻轻捧住左绍英的伤手。 曾紫霞、熊咏辉等端了些水来,为左绍英清洗伤口。 江竹筠:“绍英,你怎么进来了?三哥呢……” 左绍英:“他……” 江竹筠:“他怎么了?” 左绍英显得出人意料地平静:“他不在了,死了!” 江竹筠怔住了:“什么?” 左绍英特别轻声地:“这件事大家都不要声张,特务们还蒙在鼓里呢,刚才,他们就逼着我非要我讲出他的下落不可。” 江竹筠仿佛不相信这是事实,自言自语地:“怎么搞的,不是说暴动都起来了吗?怎么会这样?……” 左绍英摇头叹道:“一蓬火刚刚烧起来,又被龟儿子们扑熄了!” 大家面面相觑,神色黯然。 曾紫霞突然看见站在一旁的杨汉秀:“哎,你是干什么的?她伤的这么厉害,你怎么没有事?” 众人都转过脸,盯着杨汉秀。 杨汉秀笑笑:“我?我跟你们一样,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也是干什么的。” 左绍英:“她是自己人。” 李青林的目光落在了左绍英那隆起的腹部:“哎呀,你这还有多少日子,怕是快了吧?” 左绍英:“快了,也就是个把月吧。” 江竹筠忧心忡忡地:“这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在牢里头生娃儿?” 左绍英反倒宽慰起江竹筠来:“不要紧不要紧,我这又不是头胎……” 江竹筠:“可你没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左绍英笑道:“那有啥子办法,又不是我自己想到这里来。” 江竹筠:“你呀!……” 016 渣滓洞(秋,夜,外) 黑沉沉的夜幕中,偶尔有探照灯的光柱扫过。 四处一片静谧,静得怕人。 隐隐约约,有呻吟声传出,而且越来越响。 一个女声喊着:“医官!刘医官!……” 017 渣滓洞楼上一室(秋,夜,内) 男难友们被吵醒。 罗广斌:“哎,怎么回事?” 陶敬之听了听,判断说:“像是要生了。” 018 渣滓洞内院门口(秋,夜,外) 刘石仁背着医箱匆匆走来。 叠字幕:渣滓洞狱医 刘石仁 019 渣滓洞女牢(秋,夜,内) 刘石仁走进。 左绍英疼痛难忍,呻吟着。 女难友们围着左绍英,一个个都关注而焦急。 有人喊:“让开让开,刘医官来了。” 刘石仁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会,摘下。 李青林:“刘医官,她怎么样?” 刘石仁摇摇头:“看样子,怕要早产。” 杨汉秀:“那要赶紧送医院,人命关天的事啊!” 难友们: “是啊是啊,怎么能在这里生呢?” “总得讲点人道嘛。” “腆着个大肚子,又痛得直打滚,就是让她跑,她也跑不动!” 刘石仁:“你们别嚷嚷,我去跟看守长说说!” 左绍英又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江竹筠:“绍英,疼得厉害,你就喊几声!” 左绍英满头汗水:“真给大家添麻烦了……” 胡其芬:“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杨汉秀:“刘医官,你还站着干嘛,快去找看守长啊!” 刘石仁见状,赶紧离开。 020 渣滓洞外院徐贵林办公室门外(秋,夜,外) 刘石仁敲门。 里面传出徐贵林的声音:“干什么干什么,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安生!” 刘石仁:“看守长,不好啦!” 徐贵林:“哪个死了?” 刘石仁:“没人死,是有人要生了!” 徐贵林:“是不是那个左绍英?” 刘石仁:“不错,就是她!” 门开了,徐贵林披着件衣服出来。 叠字幕:渣滓洞看守长 徐贵林 刘石仁:“看守长,看样子她要早产,我看还是想办法把她送到哪个医院去生吧,不然,搞出人命来,谁都不好交代……” 徐贵林:“送出去?怎么能送出去!” 刘石仁:“哎,上回那个姓周的,徐处长不是都同意她保外分娩吗?” 徐贵林:“姓周的是姓周的,姓左的又是姓左的!你知道她是哪个?她是华蓥山匪首石果的老婆啊!徐处长哪里能让她保外分娩?” 刘石仁:“不管她是谁,我是个医生,在我眼里她就是个要生孩子的女人,女人生产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是两条性命啊!” 徐贵林:“你不是在这儿吗,你去接生嘛!” 刘石仁:“我又不是产科医生,我哪能接生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