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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与海子无关
宋烈毅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的幸福 我也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春天,我们一起结伴去看海子。我们是乘着一辆大巴去的,人很多,我们都是读了海子的诗歌的。我们一群人在车厢里拥挤着,一路上说说笑笑或者什么也不说,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田野以及一些孤零零的稻草人一闪而过。 那个春天,阳光灿烂,我们心情都很好。油菜花也都大片大片地开了,而崭新的铁轨已经铺到了海子家边。我们实际上是去看海子墓的,我们去凭吊一个曾经活过曾经写过诗的人。那一天,车厢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拥挤着,一路上有的笑语喧哗,有的保持沉默。 我们见到海子的墓了,那是一片向阳的山坡,四面都很开阔,有池塘,水面泛着微波。我们烧纸、放鞭、敬酒,我们甚至在海子的墓前朗诵了他的诗了。那个春天,有风,诗歌的声音裹着风声回荡在我们耳边。 我们仿佛是来踏青的。我们就在这片山坡上围坐了下来,晒太阳、喝矿泉水,吃面包,玩纸牌。有一些不爱诗的漂亮女孩子,她们也搭便车来了,她们是一群卫校的学生。这真是块好地方,有山有水,她们说。她们很快活,她们无忧无虑。她们在附近采集了大量的植物标本和美丽的野花。她们并不知道海子,她们仅仅是来看看春天的。 只有海子不在这里,我们都在。余怒在,沙马在,老黑在,白鲸诗社的社员们都在。我也在。我打量着这一切。余怒始终是活跃的,他在清了清嗓子之后,在风声中大声地朗诵起了他的那首《自虐者》,没有话筒,他就拿起了一只瓶子,空空的玻璃瓶子。于是,大家会唱歌的唱歌,会表演的表演。仿佛这一切都与海子无关,只有旁边的松树、槐树和杨树默默的,它们都曾经在海子的诗歌中出现过。 在海子家里,我们见到了海子的父母,他们的淳朴一点儿也不让我们感到惊讶。海子的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诗人之死,而是痛失爱子。“你们都回去吧,不要送我了!”这是海子最后一次回家探亲后,即将踏上返京之车时对父母所说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把我狠狠推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海子的母亲对我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泪水盈眶。白鲸诗社那个叫何冰凌的皮肤很白的女孩子一直偎在海子母亲身旁,就像一个女儿安慰着自己的妈妈。 我们在海子家门前的一块空地上合影留念,当憨厚的沙马举起照相机的时候,我们便一起故作兴奋地喊:“茄子!”闪光灯一闪,我们便永远定格在那个诞生了一个天才诗人的名叫查湾的地方。我记得,那是公元1994年的3月,一个阳光明媚、油菜花开得无比绚烂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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