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群蒙古武士将四人围在亭中，却一时不知由谁出手为好。那巴托迪自持身份，认为这四个人都不过是小娃娃而已，自己出手便自贬了名头，在一旁负手而立。其余众人知道马九山武功不弱，但也吃了这四个的苦头，自忖无必胜的把握。僵持一阵，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他朝四人一抱拳，“就让在下来领教几招。”说罢，右足后撤，左掌一立，拉开门户。辛扫北见状，抢前一步，也不答话，双掌一合，向他胸前推来。这人左掌略略回收，护住前胸，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向辛扫北左掌心便点。辛扫北见状，变掌为抓，想一下将其二指扭断。那人变招也快，变指为掌，斜切辛扫北左手脉门。 　　　　众人见辛扫北使得是三十六路少林达摩掌。辛扫北是少林俗家弟子，因此如少林易筋经、大金刚掌、般若掌、拈花指等等精妙武功都无缘习得，但仅凭达摩掌等外门功夫，便也足以闯荡江湖。那人掌法却非出自名门大派，见识少的一时也看不出端倪。战至三十几合，那人转至辛扫北右侧，伸二指向辛扫北胁下便点，辛扫北挥右臂去隔，那人收指出肘，反撞辛扫北前胸，这招来势怪异，但辛扫北变招亦快，左掌前推一挡，右足斜踢上来，正中他左腿。那人躲闪不及，倒退几步。他稍顿一下，猱身再上。只见他左掌右拳，招式来去飘忽，与适才的掌法大不相同。辛扫北一时辨不清其来路，只得守住门户，凝神观看。旁边的郭襄与郭破虏对望一眼，心道：“这不是岳家散手么？”当初，郭靖与黄蓉得到武穆遗书时，还有一本岳家散手的拳谱。因此，她姐弟二人都习得。但这岳家散手在江湖上流传不广，知道的人不多。郭襄心道：“他会岳家散手，纵然不是岳家子弟，也是嫡传弟子。但岳武穆的后人怎么会投靠蒙古？” 　　　　这人叫方天东，他的师父是岳飞嫡孙岳珂的徒孙。他与兄弟方天西二人自幼便拜入师门学艺，因此上会使这套岳家散手。他们二人因偷学行军阵法，犯了师门大忌，被逐出师门。恰逢蒙古人来，他二人便投靠了蒙古人。他二人武功虽不弱，但在蒙古军中也算不上出类拔萃的高手。但这二人因精通阵法，却是旁人不及。尤其是那方天西，自幼便对阵法颇感兴趣，后来又偷学（其实他们师父倒不是不愿教授阵法给他们，只是觉得时候未到，又觉他二人戾气太重，恐他们学了阵法多有杀戮，这才不相传授。），自己倒也研究得颇有心得，将此融会贯通，竟成了排兵布阵的高手。又经过在蒙古军中实践，普天下竟也无几人能出其右。后文中这兄弟二人在襄阳城下与郭靖大斗阵法，为蒙古人出力不少。 　　　　数招一过，辛扫北登时左支右绌。岳家散手本就十分精妙，再加上辛扫北从未见过此路拳法，因此步步倒退，只有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方天东见辛扫北落了下风，心中得意，招招加紧，步步进逼。郭襄见状，纵身上前，左手一拦，右手一拂，将二人隔开，道：“辛大哥，你到后边歇息一会儿，待我来打发他。”辛扫北脸一红，暗叫“惭愧、惭愧”，退了下去。方天东见郭襄上来，笑道：“小姑娘，你来我却不忍心下手呢。”郭襄“哼”了一声，道：“你会使岳家散手，有什么了不起，当天下人都不识得？”方天东闻言心中暗惊，不知郭襄如何知晓他使得是岳家散手。他一愣时，郭襄又道：“你肯定心中纳闷我如何知道你使的是什么武功，是也不是？我不但知道，我今天就用岳家散手教训你。”说罢，左足后撤，双手一分，正是岳家散手起势。方天东心中更惊，但事已至此，决不能不战而走，心道：“她一个小姑娘，可能知道一招半式，怎及我在此下了二十年的功夫。”念及此，双掌一错，又攻上来。郭襄天资聪明，过目不忘，颇似其母黄蓉，见什么学什么。其实，她在这套岳家散手上下的工夫远远不及方天东。但乍使出来，旁人绝对看不出功力深浅。 　　　　郭襄一双纤手上下翻飞，一招一式象模象样，又夹杂着家传的兰花拂穴手和落英神剑掌。方天东虽觉得她在岳家散手上的功力不够，但也不敢小觑，只得打起精神应付。郭襄心道：“敌众我寡，须得速战速决。”她忽地踏上一步，左手“拨云见日”，右手“分花拂柳”，分攻方天东咽喉与右肩。方天东忙用双手十字叉花在面前一挡，拟马上转守为攻。不料，郭襄这两招精妙招数却变成了虚招，双手内翻，衣袖扬起，竟使出了洪七公的“流云飞袖”。方天东只见眼前两片衣袖，不辨虚实，只得退后一步，岂知这仍是虚招，郭襄双足一顿，竟凌空跃起，双腿连环踢出，使出桃花岛的旋风扫叶腿法。方天东只顾郭襄衣袖下有什么招数，不防底下两腿踢来，躲闪不及，只能铁板桥向后便仰，堪堪避开这一招。但郭襄前招既发，后招又至，两腿从他胸前踢空，落下时左足前踢，向他面门踢落。方天东大惊失色，双足蹬地，身子向后射出。不料他双脚刚刚离地，郭襄身子从空中落下，右脚在他左脚后一勾。方天东身子已向后射出，左足被郭襄一勾，再也把持不住，扑地跌倒在地。郭襄左足如电，伸到他腰下，向上一挑，右腿跟上横扫，将他结结实实的踢了出去。方天东一下被摔出丈余，颠得七荤八素，却还在纳闷，不知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头，武功竟如此之强。 　　　　众人见郭襄这几招如兔起鹘落，干净利索，不禁有几人叫起好来。更有两人叫道，“方大哥小心了。”“唉呦，不好，莫摔坏了屁股。”语气中竟隐隐有讥讽之意。方天东大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僵在当地。凌云见状，笑道：“这位姑娘武功高强，兄弟们不是对手，大家只能一起上了。”他一使眼色，除巴托迪外的这十余人呼地围上来，将郭襄等四人围在中间。竟有五人同时向郭襄扑来。郭襄今年虽只有26岁，但所遇的都是不世出的高手。每人教她个三招两式，她武功便能突飞猛进。更何况她天资聪明，远非常人所及，因此她练一年，顶得上别人练十年八年。郭襄的武功未必强得过这五人联手，但这些人见郭襄一出手就打败了方天东，心存忌惮，不敢贸然上前。五人虽围攻，但多是虚招。郭破虏三人见此，欲上前助阵，但其余几人将他三人围住，或两人围攻，或三人围攻，均是以多打少。郭襄见己方以寡敌众，敌方显然尚有武功最强一人在后，知道今日须以辣手击退敌人，也不再有所保留。她指东打西，手上招式变幻莫测。 　　　　　　　　　　　　　　　　　　　 　　　　（八） 　　　　凌云手中挥舞着金丝软鞭，使的是“五龙鞭法”，与其他四人夹攻郭襄。他右手一抖，竟然将鞭抖得笔直，向郭襄面门便点，单这一招，就看出他在此鞭上下过十几年的功夫。郭襄心道：“今日不以险招，难以取胜。”见他鞭到，不躲不闪，伸左手向他鞭头便抓。这招实际上是化自洪七公破欧阳锋灵蛇拳的招数。想当年，欧阳锋灵蛇拳柔似无骨，洪七公苦思之后，想出破解之法，即不管招式从何击来，只打“蛇头”，一举成功。如今虽然情况不同，但软鞭与灵蛇有相似之处。郭襄一招行险，去抓鞭头，凌云大惊之下，忙往回急收。郭襄心道：“只要他鞭上无毒，我就不怕。”念此，左臂前探，去势更急，一下子抓住鞭头，向后一带。凌云怎肯放手，用力回夺。此时，两柄单刀分左右攻郭襄两侧，郭襄借凌云一夺之力飞身上前，伸右手二指点他双目，这是打狗棒法中夺棒绝招“契口夺杖”。凌云左手一隔，自己视线被挡，郭襄右手在他右臂弯一点。凌云觉得右臂一酸，手中长鞭被夺了。他大惊失色，忙向后跃。郭襄一击得手，也不理会他，将长鞭交于右手，舞成一个圈子，荡开身后四样兵刃。四人见她一招夺下凌云兵器，心中更不知她有多大道行，守住门户。郭襄抢前一步，使开韩宝驹的“金龙鞭法”，丈许之内，旁人无法近身。 　　　　凌云稍顿片刻，又攻了上来，但失了兵刃，气势上先弱了三分。郭襄长鞭横扫，向一人腰间缠去，那人竖刀去隔，被郭襄用鞭梢一卷，拿捏不住，单刀脱手。郭襄抡起长鞭，却将那刀当作兵刃，搂头向另一人砍去。似这样以长鞭使刀，却如此灵活，犹如以臂使指一般，实为这几人未见。郭襄不但武功高过他们，灵活机变也是他们远远不及，因此打起来得心应手。这下以鞭使刀也是随机应变，只此一招。若让郭襄如此多使上几招却是不能。那人不明，心中大骇，以手中长剑去挡。刀剑相交，咣啷一声，单刀被磕得飞起几尺，但郭襄刀虽被磕飞，长鞭上却是实招。长鞭顺势向下，卷住剑身，向后一夺，又将剑夺在手中。郭襄一眼瞥见辛青梅被两人攻得正急，顺手将鞭一甩，长剑如离弦之箭，射向一人背心。那人回身一挡，攻势缓了一下。辛青梅缓过一口气，连攻数剑，逼退另一人数步。郭襄更不停歇，长鞭一抖，点向另一人咽喉。这鞭笔直刺出，直如一杆长枪大戟，那人一对铁鞭，往外一封。郭襄手腕一甩，长鞭“拦腰索玉带”，卷他腰部，脚上却不停顿，斜踢另一人手中单刀。 　　　　眨眼间，郭襄与五人都交了手，招招抢攻，招招得势。那使铁鞭的向后退，躲过一鞭。使单刀的撤刀直劈郭襄后心。郭襄倒纵出去，从那人头上飞过。那人一刀刺空，觉得身后风声响动。原来郭襄在空中左手五指并拢，使一招韩小莹越女剑的“白猿献桃”，直插他后心，同时右手长鞭回卷，卷他下盘。那人不防郭襄两招齐出，又在身后，只得一个狸猫十八翻，向前滚出。郭襄一抖长鞭，逼开凌云和另外两人。接着纵身扑向使铁鞭的，左掌拍向他前胸。那人以铁鞭来挡，不料郭襄右手倒转尺许长的鞭柄，以鞭柄末端刺他面门，这又是黄蓉分水蛾眉刺的招数了。这人以左手铁鞭砸郭襄的右手手腕。郭襄不与他缠斗，身子象箭一样倒纵出去。那使单刀的刚从地上爬起来，不防郭襄已扑到身前。郭襄头也不回，左肘反撞，右手长鞭脱手，掷向使铁鞭的。那使单刀的向右一闪，被郭襄候个正着，郭襄头也未回，背后如生了眼睛一般，右手二指反点在他右臂曲池穴，那人单刀落地。郭襄随后左掌右脚，接了先前那失了刀剑二人的两招。 　　　　凌云从后正要上前，郭襄却又扑向使铁鞭的。那使铁鞭的刚刚闪开郭襄掷出的长鞭，见郭襄又到，双鞭搂头便打。郭襄又使险招，见他双鞭高举，便着地一滚，攻他下盘。那人以铁鞭下砸，却被郭襄双手撑地，一个倒纵，双脚踢他面门。他向后一仰时，郭襄双脚脚尖顺势下蹬，正中他双手手腕，登时铁鞭落地。这招实在是至奇至险。不出一盏茶工夫，五人兵刃都被打脱了手，而郭襄忽掌忽腿，完全是兴之所致，随机应变。那巴托迪在后面看得不住点头，心道：“这小丫头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机变百出，实在了得。” 　　　　郭襄俏生生地站在五人之中，用眼角扫了一下四周情形，笑道：“你们一起上啊。”这五人正不知谁该上前，郭襄忽地跃出人丛，扑向围攻辛扫北的三人。左掌右拳，击退两人，身形倒纵，逼退围攻辛青梅的二人。与郭破虏交战的三人也未曾讨到什么便宜，见郭襄如此指南打北，一下子呆住，一人不防被郭破虏一招“见龙在田”正中肩头，臂骨登时被打折。巴托迪见手下这十三个人如同酒囊饭袋，被这四个年轻人打得晕头转向，不由得心中大气。他纵身跳上前去，左掌探出，硬接了郭破虏一掌，将郭破虏震退三步，右手成抓，向辛扫北头顶罩下。辛扫北侧身避过，巴托迪右抓却突地转向，抓到辛青梅身前，辛青梅躲闪不及，勉强后退。只听嚓地一声，辛青梅左肩一块衣襟已被巴托迪撕了下来。辛青梅大窘，满面通红，忙用右手抚住左肩。辛扫北和郭破虏二人忙挡在辛青梅身前。 　　　　原来巴托迪已看出郭襄在这四人中武功最高，因此先避而不打，对这三人各出一招，以示先声夺人。郭襄四人见他出手，就知其武功之高，远非方天东、凌云之辈可比。看他这几招，虽然不及郭靖、杨过，但也只是差了一小截而已。郭襄暗道：“不料蒙古军中还有如此高手。” 　　　　巴托迪转向郭襄，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道：“小姑娘，你武功不错。不如随我们回蒙古军中效力。”郭襄道：“你武功也很强嘛，不过我们可不想给什么蒙古人效力。”巴托迪哈哈大笑，道：“你们若不从，可休怪我不客气了。”郭襄道：“你武功不错，我是自然不及你，但你比起我们中原的高手来，还要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巴托迪道：“小姑娘别吹牛，凭我的武功虽不敢说天下第一，但除了我师兄之外，能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郭襄道：“不说别人，就是这终南山的杨过杨大侠，就比你强多了，我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我看你虽然厉害，但我接你三、五十招总还没问题。”巴托迪大怒，道：“咱们今天就看看你到底能接我多少招。若是你接得住我十招，我便放你走。”郭襄心中暗笑，“原来这人脾气暴燥，经不住我用话挤兑。我本打不过他，但接他十招还不成吗？如今天下，就是我爹恐怕也不能十招之内赢我。”郭襄道：“好，若你十招内赢不了我，我便不奉陪了。”巴托迪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便收回。只得硬着头皮亮开门户。 　　　　　　　　　　　　　　　　　　　 　　　　（九） 　　　　襄阳安抚使吕文德府上的大厅内灯火通明。郭靖居中而坐，脸上神色凝重。许久，郭靖开口道：“吕大人身体不适，无法与大家议事。众位请见谅。……昨日蒙古大军不出我等所料，到了落霞谷和栖雁林。我两处设伏，虽伤敌无数，首仗获胜，但蒙古军中显然有颇会用兵之人。虽折人马，未遭全败。特别是栖雁林一战。若非城中派兵去援，只怕胜负之数还难说得很呢。”武敦儒接口道：“不错。我等在栖雁林设伏，本已占地利，且以多打少，但蒙古人煞是骁勇，临战不乱，后面又有一万人接应，倒打了我等一个措手不及。若非师父、师母接探报从城中派兵接应，只怕与蒙古人倒打成了平分秋色。” 　　　　郭靖点了点头，道：“如今蒙古人已占了落霞谷与栖雁林，我军都撤回城内和两座大寨。这两日内蒙古大军将陆续到襄阳城外。数日后必会攻打襄阳。各位有何妙策可以退敌？”黄蓉见众人沉默不语，道：“我与靖哥哥……”她刚讲了半句，一名丐帮弟子急匆匆跑了进来，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黄蓉面色大变。众人见她脸上神色，就知出了大事。黄蓉叫那名弟子先退出厅去，缓缓道：“探报探得，蒙古大将伯鲁花、格必齐所率五万大军已攻取四川，现大军继续南下，正向大理杀去。”（在历史上，大理国已于宋理宗宝佑二年，公元1254年亡于蒙古。在此为了小说方便，将大理亡国时间推后十几年。） 　　　　众人听此言，无不暗暗心惊。蒙古攻破四川，本可沿江而下，会攻襄阳，这就令襄阳无法抵挡。如今先去攻取大理，更为可怕。大理国小兵少，不是蒙古大军对手，肯定亡国。大理一亡，蒙古大军再从南向北，与忽必烈成南北夹攻之势，不但断了襄阳后路，而且还可绕过襄阳不打，径取江南腹地各处。以大宋目前之积弱，除襄阳城坚兵强外，处处空虚，这五万大军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座中最担心的还是武氏兄弟。大理是他们父母之邦，他们父亲武三通还在大理，因年事已高，此次未能来襄阳援手。武修文登时站起身来，武敦儒一把将他拉住，轻声道：“二弟，你先坐下。师父、师母自有安排。”黄蓉见此，知他二人心中其实都甚是焦急，只是武敦儒较武修文成熟稳重，故未表现出慌乱之态。黄蓉与郭靖低低耳语了几句，站起来道：“各位，我们原本是要商议如何应对将至蒙古大军，但现在蒙古人去攻大理。大理为我南部屏藩，且一直交好，唇亡齿寒。我们也不能不救。只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敦儒、修文都是大理人，国家有难，不能坐视不顾。况且武师兄也在大理，论忠论孝，你们都应该速回大理援手。” 　　　　武敦儒站起身来道：“师母，我们确是心急如焚，但眼下襄阳守城之责重大，怎能分兵，我们又怎能离开。”黄蓉道：“敦儒，眼下蒙古大军压境，确实不能分兵，而且若我派大军去救大理，路上耽搁时日，只怕还未到，蒙古人已攻下了大理。我刚才与你师父商量过了。守城的大兵不能动，但你二人可率一部分丐帮弟子和江湖朋友前往。你们身有武功，赶路也快。大理虽然兵少，但你们这些人到大理后，只守不攻，勿与蒙古人野战。只盼我们在襄阳此战能击退忽必烈，那时伯鲁花、格必齐必不战自退。眼下如此确实行险，但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下策了。” 　　　　武氏兄弟点了点头，齐道：“多谢师父、师母。”黄蓉又道：“你们明日回大寨安排一下，明晚将大寨兵马缓缓撤回城内。让朱长老挑选五百名武功高强、为人精明的丐帮弟子，后日随你们前往大理。萍儿和燕儿也随你们同去吧。”武氏兄弟听黄蓉如此安排，知道实在是迫不得已。他们这座大寨一撤，耶律齐的大寨就孤悬城外，只怕也守不久；而且他们夫妇四人和朱长老及数百名丐帮弟子一去，襄阳防守必然空虚。但他们又想不出两全的办法，只得先回大理再说，只盼此次襄阳还能如以前那样化险为夷。 　　　　如此一弄，郭靖与黄蓉原本要与众人商议如何退敌及心中筹划已全被打乱，一时也没有新的主张，只得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改日再议。 　　　　武氏夫妇回到自己府中，忧心忡忡。四人对坐，一语不发。忽听门外有人叫：“大武、小武。”他二人一听便知是郭芙的声音。二人连忙迎出门去，正撞上郭芙与耶律齐走进门来。郭芙抢先道：“你们这两日就要回大理了，我与齐哥来看看你们。”武敦儒道：“多谢芙妹与耶律兄挂怀。”四人一同走进屋中。他们六人中武敦儒与武修文是兄弟，耶律齐与耶律燕又是兄妹。郭芙与武氏兄弟自小长大，也是情同骨肉，再加上郭襄与郭破虏，这些年在一起感情甚笃。众人心中均知道，一旦分开，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但这种话甚是不吉，谁也不愿说出口。 　　　　耶律燕道：“大哥和嫂子也该早早休息。我们后日回大理，应该没有问题。”耶律齐心中知妹子在安慰自己，道：“明日我与芙妹也要回大营，好在今日无事，我们便再多谈片刻。”武敦儒道：“耶律兄，至于如何防守大理，你可有何见教？”耶律齐道：“敦儒，刚才师母嘱咐得极是。你们若能抢先入城，便不要与蒙古人野战，一定要牢记这一点。而且守城之时，也要多动心思，不可一味硬战硬打。不过，我担心，蒙古人若是抢先到了大理，兵已围城，你们倒不好办了。” 　　　　完颜萍道：“耶律兄，我们一去，襄妹与破虏又不在，襄阳防守必然空虚，可有劳你们了。”耶律齐道：“你这是哪里话来，我们守襄阳与你们去救大理都是与蒙古人交战，可说不上是谁劳谁呢。”武修文道：“襄妹与破虏去请杨大哥，现在已有多日，也不知结果如何？”郭芙道：“杨大哥十年前在襄阳城下击毙蒙哥，这一仗可真是惊心动魂，至今想起来犹似眼前。若是他能前来，我们这次的胜算便大了许多。” 　　　　耶律燕忽然笑道：“嫂子，你说杨大哥与我大哥到底谁好？”郭芙脸一红，啐了一口，道：“这时候还来说笑话。”他六人年纪相若，平时在一起谈笑百无禁忌。耶律燕心直口快，常与郭芙互相取笑。郭芙却不料在此时刻，她还有心说笑。忽地明白，大家心中均知此一别后不知结果如何，耶律燕虽是口中与她说笑，实是心中互相挂念，既放不下众人的情谊，也担心她兄长。这一问实际上是向她托付，若此去有三长两短，她今后便要尽心竭力地照顾耶律齐。念及此处，郭芙道：“他日襄阳大战，我与你大哥自当相互扶持，你不用持怀。”耶律燕道：“嫂子说的是。”眼圈却有些红了。她性情外露，不似完颜萍那般不动声色，此际分别，兄妹拳拳之情溢于言表。 　　　　耶律齐又道：“襄阳守城之事，你们不必挂念。此去大理，山高水远，你们四人路上要多多注意，凡事多与朱长老及众位江湖朋友商议。若是``` ```若是救援不及，不必争一时之意气，赶紧回襄阳才是。”耶律齐本不想说这句丧气话，但怕他们去援得迟，大理已经城破，到时以弱攻强，必然凶多吉少。武敦儒道：“耶律兄提醒得是，我们牢记在心。” 　　　　武修文道：“师父师母年事已高，虽然武功精湛，但毕竟不比当年，我们此去，心中甚是挂念。只盼师父师母能早日击败蒙古，也好安享晚年。”郭芙道：“小武哥哥，如今大宋国势江河日下，纵然此次襄阳可保，难说何时蒙古人再来，我爹我娘一生为国，连安度晚年这等平常百姓的生活也是不可得呢。”完颜萍道：“我想，此战过后，好歹也要师父师娘回桃花岛，这里再难有我们众人在，我们也不是三岁小儿，不能一辈子总在他们二位老人家眷顾之下。”耶律燕道：“是啊，那日修文还与我谈起此事。你们真是所见略同。我们都是年过四十的人了，象师父师娘当年早已名震江湖，哪象我们这样没出息。”耶律齐道：“我们也不必过于自责，象师父师娘那样不世出的人才，岂是我辈能比得了的。”耶律燕又笑道：“大哥你当然不用自责，你是丐帮帮主，如今武林中提起耶律帮主，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众人均面露微笑。 　　　　六个谈论一阵，已到三更。耶律齐与郭芙告辞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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