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臣顷在代州阳明堡内，偶接臣父差人寄臣手书，内云：吾儿总督宣云，仰荷圣恩深重，惟有致身报主。但我自秦中剿贼，忧劳之极，郁火上攻，遂致病目。逮繫北上，触□风霜，至今两眼昏聩，眵泪不干，有时咫尺不见一物，此乃衰耄龙钟之老态也，犹不为异。近日复感脾泄之症，饮食少进，肌肤消瘐，延医调治，药饵多不见效，恐有性命之忧矣！安得飞至塞上，见吾儿一面耶！言之泣下，云云。 　　 　　臣读未及终，心胆堕裂，举声大呼，几欲狂走，适报官兵原崞接战，群情汹汹，臣亟收书入笥，跨马登城，不敢再视，亦不敢与人言，吞声忍痛半月于兹。幸值敌遁归，问差人吴增庆，言：今年四月二十六日四鼓时分，臣父忽患肚痛，大便不出者三日，医用峻利之药下之，粪中有如肉块顽然未化。缘为春初讹传敌入，宣云声势重大，臣父当食放箸，亟呼我儿、我儿，良久不止，惊忧成疾。臣于是仰天椎心，念臣父望七衰年，生臣独子，远离不孝，致疾若斯，天雷安在，速殒臣身，亦已晚矣！ 　　 　　重念臣父鹤，蒙恩谪戍袁州，与臣相隔八千余里，崇祯已巳河南汝州一别，至今七年有奇。臣尝屡渎宸聪，频请代罪，未蒙俯俞。今臣御敌无能，引身席藁，虽不敢言陈情，而父子天亲，咋指心痛，臣一息尚存，焉能隐忍？因是不避万死，仰干圣慈，如臣罪在不赦，乞恩假臣两月，奔走袁南，与臣父痛哭辞诀，随即诣阙请死。倘荷望外天恩，稍纵末灭，容臣趋傍臣父就养余年，臣狗马死不足惜，愿使天下万世为臣子者，知我皇上孝治仁有，不令草芥贱臣贼恩伤化永为戮民也，则所风励于天下万世者，远矣。 　　 　　崇祯八年七月初十日奏。 　　 　　《杨文弱先生集》卷八，页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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