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期） 　　 　　三 　　进行试验的那天早晨，天气晴朗。陈师傅一早就来到了试验场，只见柴师傅已经带领了伙伴们在做准备工作了。 　　在场地上，高高地竖起了几根电杆，拉起了模型线路，电线和变压器（方棚）连接在一起，可以放出十一万伏的超高电压。在电杆的高处，斜里伸出可以转向的桦木梯，就像起重机的手臂一样。这桦木梯，几天以前局领导曾经特意送到中心试验所去进行通电试验，打倒五十万伏超高压，证明绝缘性能良好。现在不到线路上去试验，而搞模型线路，也正是为了可以在紧要关头，拉断电源，保护试验者的安全。 　　时间到了，班里的同志们拿起了工具，在试验区周围拦起红白相间的布条。陈师傅跑上前去帮忙，柴师傅拦住了他：“不，你在旁边静静心，休息一下。”这时，局党委书记关切地走近来，用一只有力地手按在陈师傅的肩膀上，亲切地说：“老陈同志，今天你负责一项重要的战斗任务，行动要小心谨慎。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党委领导已经和总工程师作过研究，决定在你试验的时候，把电压从低到高，逐步上升。你心里不必紧张。”陈师傅挺了挺胸膛回答：“不紧张，我现在心里很镇定，不信你摸摸看。”是的，这一个共产党员，这一个优秀工人，此刻所想到的，根本不是他个人的安危，而是党所交托给他的任务。在他胸膛里有力地跳动着的，是一颗工人阶级的赤胆忠心！ 　　“瞿——”柴师傅吹响哨子，带电作业班全体工人排成一横列，站班接受任务。柴师傅谈了注意事项后，就庄重地宣布：“第一电工陈师傅带电操作，第二电工曹师傅负责操纵桦木绝缘梯，徐师傅、章师傅在地面掌握方向，小方协助技术员升降电压，其他人退到安全地区。” 　　试验区的外面，还围着一大群工区来的工人，他们都是怀着关切、敬佩的心情，来观看这项勇敢的创举的。 　　柴师傅替陈师傅戴上铜丝帽，穿上铜丝网衣服。这件铜丝衣，还是柴师傅的老母亲一针一针吃力地钉上去的；现在，柴师傅又一次地逐根逐根进行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折断，是不是接通，因为，任何一个细微的疏漏，都关系到战友的生命安全，丝毫疏忽不得啊！柴师傅一边帮同穿衣服，一边带着很深厚的感情叫了一声：“老陈！”陈师傅回过头来，看见这位班长兼党小组长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之情。柴师傅替陈师傅系着铜丝服的带子，轻声叮咛：“上去以后，万一有电的感应，马上与地面联系，可以及时拉断电源。”陈师傅紧紧握住了班长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红旗一挥，开始升电压了，场内场外的人都屏息静气，只听得变压器（方棚）在嗡嗡地叫。人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陈师傅在桦木梯上一步一步爬上高空。 　　爬在电杆半中腰的曹师傅，在柴师傅的指挥下，开始摇动转向滑轮。斜伸出去的桦木梯象起重机的长手臂一样，缓缓地朝着电线的方向靠近；陈师傅站在梯子顶端的操作台上，聚精会神，严肃专注，好像一尊威武的塑像。桦木梯摇到距离高压线还有两公尺的地方，稳稳地停住了，曹师傅在距离最近的地方看着陈师傅的一举一动，他恨不得也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分担那强大的电压。 　　下面，技术员大声报告：“电压两千伏！” 　　陈师傅站在高高的梯顶，右手举起一根赭褐色的导电棒，把顶端的铜丝夹头伸向高压线，只听见“泌气”一声，电火花一闪，电就从导电棒经过系在他腰间的导线，直接通到了他身上。党委书记和柴师傅怀着急切的心情，同声问道：“老陈，身上怎么样？”这声音，是包含着多少阶级情深和期望啊！陈师傅神色安详，脸带微笑，镇定地报告：“一切正常，没有感应！” 　　这就是说，因为有铜丝衣和绝缘梯的关系，高压电只在他周身迅速通过，而没有经过体内，所以他不曾触电，安然无恙。这可使大家心头松了一下。 　　可是，现在的电压只有两千伏，以后会怎么样呢？在极度的寂静中，柴师傅的命令更加震人心弦，他喊道：“升――压――！” 　　电压慢慢上升，三千伏、五千伏、一万伏、两万伏……电压越升越高，人们的心情也跟琴弦似的越绷越紧，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住陈师傅。 　　陈师傅自己站在操作台上，反倒越来越冷静了，开始时，他的手心里、脑门上还沁出了汗珠，慢慢地，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在与高压电搏斗，在他的身后，还有整个党、整个阶级在支持着他、瞭望着他，因此他的信心更加充沛了！他从容不迫地把导电棒一次又一次伸向导线通电，都没有丝毫感应。这时候，柴师傅突然喊：“停！”电源暂时拉断了。原来电压已经升到了高压的边缘，再上去，就是十一万伏以上的超高电压了。柴师傅命令把各种工具、线路、方棚等再仔细检查一遍，以保证安全。 　　陈师傅舒了一口气，松下搭在电线上的导电棒，活动了一下紧张的身体；这只是一个更大战斗前的小憩。一切都检查就绪，得到了设备工具良好的报告后，又开始了新的突进。只听得柴师傅一声命令：“升压！”接着就传出了技术员从尖细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十一万八千伏超高电压！” 　　十一万八千伏！这是陈师傅头顶上这根像缆绳般粗的铝线上的最高电压了。这样强大的电压，如果用于工业生产，它能负荷六万匹马力，足够二十家大型纺织厂的数万台机器同时开车；如果用于农业生产，它能灌溉四百八十万亩土地，保证庄稼免受旱灾的威胁……。但是，如果万一驾驭不住，比如说，只要陈师傅脚下的那架桦木梯的绝缘性能不够好的话，那么，人体立刻会被烧成焦炭。陈师傅紧握了手中的导电棒，等候柴师傅的命令。 　　“继－续－通－电！”柴师傅坚定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震动耳膜。 　　陈师傅举起了导电棒，伸向超高电压线。他把全部的意志和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手臂上。 　　忽然，“扒拉啦”一声巨响，划破了试验区的寂静，在导电棒的铜夹头跟电线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时候，电线上爆出了一大片火花，就像一阵银白色的焰火，直扑导电棒。大家都被这强烈的放电声惊得心头剧跳。 　　好像战士在最后胜利的关头，遇上了敌人暗堡里射出来的凶猛火力，是慌乱，是镇静？是前进，还是后退？这是对革命意志的一张特殊形式的考验。在这极端紧张的一霎那，陈师傅眼不眨，心不跳，他手臂稍微停顿了一下，依然不慌不忙，马上又奋力举了上去。铜夹头一搭上电线，惊人的放电现象就停止了。十一万八千伏的超高电压通过了陈师傅的全身，就抢着平空一声吼：“和停电检修完全一样！和停电检修完全一样！”他连说两声，宏亮的声音中充满了胜利的激情。 　　他传下的捷报，比刚才的放电声更响亮，他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的电火花更灿烂！下面围观的人齐声欢呼，兴奋跳跃，祝贺祖国的电业史上添加这带电作业的新一页。 　　陈师傅把铜夹头夹紧，由于导电棒直接把电流通向腰部的铜丝，他的手居然可以直接和电线接触，十一万八千伏的超高电压线，真的在英勇的线路工们的手下驯服了；超高的电压，通过人身外的铜丝衣，不再为害于人，它完完全全地为人所主宰了！陈师傅索性从身边取出老虎钳子和其它工具，在电线上表演起操作动作来。他环顾四周，心胸感到无比爽朗，那些高耸的铁塔，冒烟的烟囱，使他感到格外亲切。时间就是钢！时间就是粮！电网检修的带电作业实现以后，可以为工农业生产作出多大的贡献啊！ 　　浑身带电的陈师傅贪恋地停留在高空导线上，尽管别人在下面连声呼唤，他简直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未完待续)

原文 发表于1965年，散文集《生命似火》作家出版社，发行量35000册  浏览：6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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