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348号馆文选__日知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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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六)
○破题用庄子《五经》无“真”字,始见于老庄之书。《老子》曰:“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庄子。渔父篇》:“孔子愀然曰:”敢问何谓真?‘客曰:“真者,精诚之至也。’”《大宗师篇》曰:“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列子》曰:“精神离形,各归其真,故谓之鬼。鬼,归也。归其真宅。”《汉书。杨王孙传》曰:“死者,终生之化,而物之归者也。归者得至,化者得变,是物各反其真也。”《说文》曰:“真,仙人变形登天也。”徐氏系传曰:“真者,仙也,化也。从匕,匕即化也。反人为亡,从目从匕,入其所乘也。”以生为寄,以死为归,于是有真人、真君、真宰之名。秦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谓“真人”,不称“朕”。魏太武改元太平真君,而唐玄宗诏以四子之书谓之“真经”,皆本乎此也。後世相传,乃遂与假为对。李斯《上秦王书》:“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韩信请为假王,高帝曰:“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又更东垣曰“真定”。窦融《上光武书》曰:“岂可背真旧之主,事奸伪之人。”而与老、庄之言真亦微异其指矣。宋讳“玄”,以“真”代之,故庙号曰真宗。玄武七宿改为“真武”,玄冥改为“真冥”,玄挎改为“真枵”。《崇文总目》谓《太玄经》为“太真”,则犹未离其本也。隆庆二年会试,为主考者厌《五经》而喜老庄,黜旧闻而崇新学,首题《论语》“子曰由海汝知之乎”一节,其程文破云:“圣人教贤者以真知,在不昧其心而已。”《庄子。大宗师篇》:“且有真人而後有真知。”《列子。仲尼篇》:“无乐无知,是真乐真知。”始明以《庄子》之言人之文字。自此五十年间,举业所用,无非释、老之书,彗星扫北斗、文昌,而御河之水变为赤血矣,崇侦时,始申旧日之禁,而士大夫皆幼读时文,习染已久,不经之字,摇笔辄来,正如康昆仑所受邻舍女巫之邪声,非十年不近乐器,未可得而绝也。虽然,以周元公道学之宗,而其为书,犹有所谓“无极之真”者,吾又何责乎今之人哉。 《孟子》言:“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下文明指是爱亲敬长。若夫因严以教敬,因亲以教爱,则必待学而知之者矣。今之学者明用《孟子》之良知,暗用《庄子》之真知。 ○科场禁约万历三十年三月,礼部尚书冯琦上言:“顷者皇上纳都给事中张问达之言,正李贽惑世诬民之罪,尽焚其所著书,其崇正辟邪,甚盛举也。臣窃惟国家以经术取士,自《五经》、《四书》、《二十一史》、《通鉴》、性理诸书而外,不列于学官,而经书传注又以宋儒所订者为准。此即古人罢黜百家,独尊孔氏之旨。自人文向盛,士习浸淳,始而厌薄平常,稍趋纤靡;纤靡不已,渐骛新奇;新奇不已,渐趋诡僻。始犹附诸子以立帜,今且尊二氏以操戈。背弃孔、孟,非毁程、朱,惟《南华》、西竺之语是宗是竞。以实为空,以空为实。以名教为桎梏以纪纲为赘疣。以放言高论为神奇,以荡轶规矩、扫是非廉耻为广大。取佛书言心言性略相近者窜入圣言,取圣经有空字无字者强同于禅教。语道既为舂驳,论文又不成章。世道溃于狂澜,经学几为榛莽。臣请坊间一切新说曲议,令地方官杂烧之。生员有引用佛书一句者,廪生停廪一月,增附不许帮补,三句以上降黜。中式墨卷引用佛书一句者,勒停一科,不许会试,多者黜革。伏乞天语申饬,断在必行。自古有仙佛之世,对学必不明,世运必不劢。即能实诣其极,亦与国家无益,何况袭咳唾之余,以自盖其名利之迹者乎?夫道术之分久矣。自西晋以来,于吾道之外别为二氏;自南宋以来,于吾道之中自分两岐;又其後则取释氏之精蕴,而阴附于吾道之内;又其後则释氏之名法,而显出于吾道之外。非圣主执中建极,群工一德同风,世运之流未知所届。”上曰:“祖宗维世立教,尊尚孔子。明经是非,荡弃行检,复安得节义忠孝之士为朝廷用?览卿等奏,深于世教有裨,可开列条款奏来。仙佛原是异术,宜在山林独修,有好尚者任其解官自便。”此稍为厘正,然而旧染既深,不能尽涤;又在位之人多以护借士子科名为阴德,亦不甚摘发也。至于未年,诡僻弥甚。 新学之兴,人皆土苴《六经》,因而不读传注,崇帧三年,浙江乡试题“义用明俊民用章”。上文“岁月日时无易”,传曰:“不失其时也。”第三名龚广生文,误以为历家“一日十二时”之时,而取冠本经,刻为程文。九年,应天乡试题“‘王请大之’至‘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内有“以遏祖莒”,注曰:“‘莒’,《诗》作‘旅’,众也。”谓密人侵阮、徂、共之众也。第二十三名周天一文,误以为《春秋》莒人“之莒,亦得中式,部科不闻磨勘。诏令之不行至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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