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348号馆文选__顾亭林诗文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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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林餘集(七)
○與潘次耕札之一 接手書,具感急難之誠,尤欽好學之篤。顧惟鄙劣,不足以裨助高深,故從遊之示,未敢便諾。今以天下之大,而未有可與適道之人,如炎武者,使在宋、元之間,蓋卑卑不足數,而當今之世,友今之人,則已似我者多,而過我者少。俗流失,世壞敗,而至於無人如此,則平生一得之愚,亦安得不欲傳之其人,而望後人之昌明其業者乎?凡今之所以為學者,為利而已,科舉是也。其進於此,而為文辭著書一切可傳之事者,為名而已,有明三百年之文人是也。君子之為學也,非利己而已也,有明道淑人之心,有撥亂反正之事,知天下之勢之何以流極而至於此,則思起而有以救之。不敢上援孔、孟,且六代之末,猶有一文中子者,讀聖人之書,而惓惓以世之不治,民之無聊為亟。沒身之後,唐太宗用其言以成貞觀之治,而房、杜諸公皆出於文中子之門。雖其學未粹於程、朱,要豈今人之可望哉。仰惟來旨,有不安於今人之為學者,故先告之志以立其本。惟願刻意自厲,身處於宋元以上之人與為師友,而無狥乎耳目之所濡染者焉,則可必其有成矣。 ○與潘次耕札之二 原一南歸,言欲延次耕同坐。在次耕今日食貧居約,而獲遊於貴要之門,常人之情鮮不願者。然而世風日下,人情日諂,而彼之官彌貴,客彌多,便佞者留,剛方者去,今且欲延一二學問之士以蓋其群醜,不知薰蕕不同器而藏也。吾以六十四之舅氏,主於其家,見彼蠅營蟻附之流,駭人耳目,至於徵色發聲而拒之,乃僅得自完而已。況次耕以少年而事公卿,以貧士而依廡下者乎?夫子言吾死之後,則商也日益,賜也日損。子貢之為人,不過與不若己者游,夫子尚有此言,今次耕之往,將與豪奴狎客朝朝夕夕,不但不能讀書為學,且必至於比匪之傷矣。孟子曰:「飢者甘食,渴者甘飲,是未得飲食之正也,飢渴害之也。」今以百金之修脯,而自儕於狎客豪奴,豈特飢渴之害而已乎?荀子曰:「白沙在泥,與之俱黑。」吾願次耕學子夏氏之戰勝而肥也,「吾駕不可迴」,當以靖節之詩為子贈矣。 ○與潘次耕札之三 都中書至,言次耕奉母遠行,不知所往。中孚即作書相慶。緜山之谷,弗獲介推,汶上之疆,堪容閔子,知必有以處此也。朱子祠堂,山史但能割地耳,經營之事,吾將一身任之。春仲興工,自有助者,大以成大,小以成小。吾異日局面似能領袖一方,然而不坐講堂,不收門徒,悉反正德以來諸老先生之夙習,庶無遺議於後人。不知一二年間,能策蹇而來,一悉情懷否?既足、衍生並好。寄去文集一本,僅十之三耳,然與向日抄本不同也。 ○與潘次耕札之四 昔有陳亮工者,與吾同居荒邨,堅守毛髮,歷四五年,莫不憐其志節。及玉峰坐館連年,遂忘其先人之訓,作書來薊,干祿之願,幾於熱中。今吾弟又往矣,此前人墜阬之處也!楊惲所云「足下離舊土,臨安定,而習俗之移人者」,其能自保乎?時歸溪上,宜常與令兄同志諸友往來講論,一暴之功,猶愈於十日之寒也。天生之學,乃是絕塵而奔,吾且瞠乎其後,不意晚季乃有斯人!今雖登名薦剡,料其不出山,更未可知耳。近讀其解易一卷,吾自手錄之,學問亦日進。中孚雖從象山入手,而近頗博覽,與吾交,亦更親於昔。去秋已遣祁縣之妾,將書籍盡移之華下,今春并挈兩公及幼子往矣。頻陽令郭公既迎中孚而僑居其邑,今復遣人千里來迎,可稱重道之風。而天生遂欲為我買田結婚之計,事雖未可必,然中心願之矣。但薦舉一事,得超然免於評論否?如其行取,必在元籍。今已作字令猶子具呈,以伯父行年七十,棄家入道為詞。必不得已,遣一家人領批前來尋訪,道路申病,詳具三徐札中。然近來實病,似亦不能久於人世,所縈念者,先妣大節未曾建坊,存此一段於集中,以待河清之日,自有人為之表章。姪洪慎報得一子,請名,今即作書與二弟,乞之為孫,以守墳墓。至於著述詩文,天生與吾弟各留一本,不別與人以供其改竄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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