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今天是您逝世三周年纪念日。三年前的现在您告别了我们,没有一点要求,没有一点遗憾、忏悔、叹息之类。是根本没有,还是不及表露?或被您强压在正死去的肉体了带进了永不见到天日的墓穴中?我在回顾追忆这些,寻觅它们,企图弥补它们,直至您墓前,迷茫的目光落在那碑上,依旧无回答。您是谁?谁的爱人?谁的父亲?我是谁?谁的女儿?谁的爱人?您的爱人不是我母亲?您不是女儿的父亲?她,她都不懂您。您是女儿的父亲,您懂她?怎不教她懂您! 三年过去了,女儿竟说这等话:你,不是我父亲;我,不是你女儿。若被母亲听到,她怎想?她能不心碎?她无比爱人生,爱你,以她自己的方式。 三年过去,女儿竟不认父亲!给了她躯体并供养了十数年的父亲。她对他的去,竟没有伤感,甚至不落一滴泪。 女儿感到轻松,因为没有泪,那么多伤心心痛;女儿感到悲哀,因为发觉父亲竟然不在心里,那多么不幸,孤寂无靠。 既没有苦咸的泪,也没有甘甜的笑。 父亲,父亲,女儿就这样地活。你曾目睹她热情过于洋溢失掉了人生一半——那是心灵的诚挚和真实;现在她又溺于空洞的自卑中过于屈从正失掉人生另一半——那是信念和英勇。你要是还在,会怎么样? 是女儿有什么难以忍受的苦难或缺乏衣食温饱?不的,父亲。是女儿好逸恶劳无聊无乐趣可寻?不的,父亲。女儿的心灵空了。女儿所承受不了的是内心的独白。然而,只有一个人可以和她对话,那就是你。现在,她试着把意想中的你的语言告诉自己。 啊,没有父亲。可怜。不,要谁可怜? …… 夜,好黑没有一颗星光,也没有一线月牙,往日照见你的“天镜”,谁藏起来了?今天,我只能凭想,….. 你走了,把沉重的哀思丢给我们:痛苦和悲伤。不,不是你要给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还有别的活者,开追悼会时黑压压一片,数百人。你还要什么?眼泪?对不起?天知道!我想,你的确什么也不要,什么也要不了了。有人做梦说你想吃xx ,那一定在你生前该请你而未请,如今他心里的“鬼”冒出来作怪了。你是什么也不要的,身前既是。可是活者要,并且说成是你要的!哎,谁不怕鬼? 我怎么无泪?似的。在众人面前,在别人面前,包括母亲;特别在纪念你日子里,我的使劲“挤”,心下里言:父亲,人家都为你去伤心,他们为你悲戚,这时的我,没泪!有罪啊。唉,我怎么这样无情的人?呵,终于落下2滴。可惜流不到腮上已干!但等众多人揩干了泪,转过身来化悲痛为力量,看他们轻松地笑时,我的心被苦咸的泪淹没,那个痛呀! 我庆幸,这夜里我有多宁静。是这样的夜晚,为只有你和我的对白而庆幸,偶尔有远处夜行车的奔驰声,周围仪器马达启动声提示我,这是一个活的世界,不过是没有白天那样的沸腾。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昆虫鸣唱,他们,仿佛要我向你问好,仿佛在传送你给我的答语:我在静静听。 我在这里是无论如何,即便对着你墓碑的照片,也不能感觉着并相信你是在那里已经安睡了三年!我没有听到土掩“棺盖”的声音,总以为你没有死,在我面前晃动的你总是那个在灯下,时而奋笔疾飞,时而凝眸沉思的侧影,或许在考虑着给女儿写信,仍用党的教导和语言,灌输给这个从小沐浴党的阳光成长的傻丫头: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父亲,我的朋友,知交。我所钟爱的优秀男子。真想恨你,以减轻心里微妙而难言的苦楚!可是,可是,在我的爱待萌发时,你就去了!没有爱过,怎么恨哟。 父亲,除了躯体,你给了女儿什么?女儿唯一的财富,可以奉献的情爱,是你赋予的?此外,不再有别的。 一阵艰苦的思想搏斗,感情、脾性的泻泄,多疲倦,多困顿,如远航归来的船,受尽颠簸,多想有一个恬静柔蜜的港湾,供她息养。现在,什么也没有。除了给自己编排着什么梦的剧,哑剧,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在父亲逝世三周年纪念日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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