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391号馆文选__一向年光有限身 平淡曲折一缕魂__我的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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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后对母亲精神打击是十分巨大的,她休息了一段时间觉得精神状态好一点了就又到单位忙去了。不过单位的领导和同事觉得她有时脑子有点乱,自觉不自觉的说一些和当前环境无关的话,于是叫她到医院查一下。 这种病的自我感知是差的,母亲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去医院检查。终于发生了一件事,使领导和同事们不得不终止了她的工作,把她送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单位财务处的同志看见外面飘着雪花,母亲上班恰好经过财务处就委托她把室里的工资带回去(那时候还没有工资卡,财务处只给各个处室发工资总额,各个处室根据财务处提供的工资总额和工资名单分发给每一个人。好在大家工资都不多,分发也不是一件难事)。 2-3天以后大家没有拿到工资不免都着了急,于是纷纷报告了财务处和主管领导。当领导找母亲询问此事时,她感到疑惑不解,于是又领导拿出了有她签字的财务领款单据,她更是一脸茫然,回忆不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最终室里的同事在废纸篓找到了这包钱,大家没有人怀疑母亲的人品,但是此事已经反应母亲的脑痴呆已经到了非就医不可的程度了。不久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外力受伤引起的比较严重脑萎缩。显然,她已经不再适合实验室工作了,特别是细菌实验。 为了让她逐步适应环境,领导安排她在家工作,让研究生到家里指导并送来了不少音乐磁带(可能有辅助治疗作用)。回家以后她的瞬时失忆越来越厉害了,这种病痛苦是常人所不能感受的,她的肢体和大脑思维都正常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是她一件事情也做不了。做任何事情都是做了这个就忘了那个,翻来覆去的做不好一件事,最终只能放弃。 看着她那痛苦绝望的样子让人不忍目睹,可是大夫却坚持要她做一些事情,否则她大脑萎缩会加快。我们没有听大夫的,主要看不得她那痛苦的样子,家里请了保姆照顾她,我们下班以后也陪着她,希望她能康复。 但是事与愿违,在我们精心照料下她的病情似乎每况愈下,她用勺子吃饭已经送不到嘴里,每次都要碰一下腮帮子然后慢慢移动送到嘴里。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每当清醒的时候就交代我一些后事,如她老家是贫困山区,她供养了几个孩子上大学,还有几个孩子上高中叫我一定按时寄钱。 从此母亲一直处于半清醒、半幻觉之中,一直到去世她也搞不清楚“我是谁”、“这是在哪”等这类简单的问题。有时候她也会没头没尾说一些她小时候在晏家大院的事,只是没头没尾,前言不搭后语,很难串成一个故事。 有时候她也喃喃念道着晏老太爷对她的诅咒,“一个女娃子,拧种,能学出个啥名堂?”。这可能是母亲一生的心结,为此她付出了一生的努力。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也许晏老太爷说的对,在学习上母亲是够拧的。她一辈子都在孜孜不倦的学习、工作,一直到患病,但是她最终没有成为伟大的科学家,也没有为人类的进步做出什么杰出的贡献。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母亲生长在一个偏远山区,在那样一个战争和动乱时期本身没有什么太多的学习机会。她虽然十几岁就到了延安的陕北公学,但是连年的战争是不容许她按部就班学习的,在战争中她学会了医学中的野战救护、战地护理,为此她和她的战友们用仅学到的医学知识救护了成千上万的八路军伤员。 全国解放以后,她又拿起了书本到哈医大进行系统的医学知识学习。在哈医大和那些十几岁的年轻学子同学共考,最终以全优的成绩毕业,这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从求知、学识的角度看,她在延安时期的老干部中也是出类拔萃之辈。 在解放后的工作中她潜心学习、研究细菌学,为我国遗传学研究、免疫学研究、生物制品等科研领域做了大量基础性研究工作。我认为用自己的学识,努力工作,能无愧的报效养育她的土地、人民这就是“名堂”。晏老太爷所谓的“名堂”可能还是挣钱买地、盖房子,挽救行将破落的晏氏地主家族。 在晏老太爷看来有“名堂”的晏家子嗣中解放后大部分被共产党镇压了,在晏家子嗣大排行10人中,只有母亲带领她弟弟(我的舅舅)到延安参加了革命并成为解放军一名高级指挥员。如果晏老太爷在天有灵知道后来所发生的这一切将肯定收回他的诅咒。 母亲和她弟弟 母亲走了,而且可能是糊里糊涂的走了。可能有些事情她没有看明白,这个世界上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事情还少吗?能有几人那看穿?也可能明明白白的走了,她看清了,想明白了,无怨无悔的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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