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为什么匆促南归，是一个老而有趣的题目。 　　 　　　道光十九年四月二十三日落日斜晖中，在北京住了三代的龚自珍仓卒南行。走时说“罡风力大簸春魂”，高天的风力很强，比喻仕宦危险。到了镇江又说：“生还重喜酹金焦”，侥幸不死活着南归。迎家眷返京不敢回京而次于雄县，写“十二连桥夜有冰”，都表白受到迫害，京师不能呆下去了。 　　 　　　　受到什么迫害呢？早先有“丁香花公案”之说，因《已亥杂诗》写“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自注“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一首”，所以有人以为自珍与住太平湖的顾太清恋爱，受到太清丈夫乾隆帝曾孙贝勒奕绘的迫害。曾朴的《孽海花》写龚老爷吃了蒙汗药和太清幽会，冒鹤亭更夸大其词。但清史专家孟森于1936年写《丁香花公案》一文，说己亥贝勒已死，何谓寻仇？孟森写真相确实，逐一辨正，更指出冒氏文人附会无所不至。 　　 　　　　那又受到什么迫害呢？和自珍友好诗酒往还的汤鹏在《赠朱丹木》诗自注：“往时丹木入都，值定庵忤其长官，赋归去来，今舍人已下世矣。”这诗写于自珍逝世不过两年时，应是可信的。这位长官又是谁呢？ 　　 　　　　前不久逝世的历史学家钱穆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说：“张孟劬告余：‘定庵出都，因得罪穆彰阿，外传顾太清事，非实也。’张家与龚世姻，故知之。又曰：‘定庵为粤鸦片案主战，故为穆彰阿所恶。’张孟劬即张尔田，和钱穆同为燕京、北大教授，这话不假。 　　 　　　　而鸦片战争前后因禁烟和主战受到穆彰阿迫害的累见不鲜。如馆阁推为祭酒的姚元之，因海防意与穆彰阿不合被黜。重臣汤金钊素不附和议，和穆彰阿龃龉也受到排挤。还可在咸丰帝的诏书中看到斥穆彰阿：“从前夷务之兴，倾排异己，深堪痛恨！” 　　 　　　　《己亥杂诗》龚一再写对吸鸦片的痛恨“鬼灯队队散秋萤，落魄参军泪眼荧”，他眼中烟灯直是鬼灯，幕客烟瘾发作鼻涕眼泪俱下多么丑态！“津梁条约遍东南，谁遣藏春深坞逢？”禁止输入鸦片的明令遍布东南，但谁又让害人的毒品在幽暗处见面呢？离京第二年，自珍给友人书：“以九重天子之尊，三令五申，公卿以下，舌敝唇焦于今数年，欲使民不吸鸦片烟而民弗许，此奴仆踞家长，子孙■（上‘竹’下‘垂’）祖父之世宙也。”他还想跟林则徐一起到广东去禁烟。龚自珍想消除当时祸害的鸦片，受到包庇走私鸦片头目穆彰阿的迫害是完全可能的。 　　 　　　　（龚自珍为什么匆促南归，是一个老而有趣的题目。 　　 　　　　道光十九年四月二十三日落日斜晖中，在北京住了三代的龚自珍仓卒南行。走时说“罡风力大簸春魂”，高天的风力很强，比喻仕宦危险。到了镇江又说：“生还重喜酹金焦”，侥幸不死活着南归。迎家眷返京不敢回京而次于雄县，写“十二连桥夜有冰”，都表白受到迫害，京师不能呆下去了。 　　 　　　　受到什么迫害呢？早先有“丁香花公案”之说，因《已亥杂诗》写“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自注“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一首”，所以有人以为自珍与住太平湖的顾太清恋爱，受到太清丈夫乾隆帝曾孙贝勒奕绘的迫害。曾朴的《孽海花》写龚老爷吃了蒙汗药和太清幽会，冒鹤亭更夸大其词。但清史专家孟森于1936年写《丁香花公案》一文，说己亥贝勒已死，何谓寻仇？孟森写真相确实，逐一辨正，更指出冒氏文人附会无所不至。 　　 　　　　那又受到什么迫害呢？和自珍友好诗酒往还的汤鹏在《赠朱丹木》诗自注：“往时丹木入都，值定庵忤其长官，赋归去来，今舍人已下世矣。”这诗写于自珍逝世不过两年时，应是可信的。这位长官又是谁呢？ 　　 　　　　前不久逝世的历史学家钱穆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说：“张孟劬告余：‘定庵出都，因得罪穆彰阿，外传顾太清事，非实也。’张家与龚世姻，故知之。又曰：‘定庵为粤鸦片案主战，故为穆彰阿所恶。’张孟劬即张尔田，和钱穆同为燕京、北大教授，这话不假。 　　 　　　　而鸦片战争前后因禁烟和主战受到穆彰阿迫害的累见不鲜。如馆阁推为祭酒的姚元之，因海防意与穆彰阿不合被黜。重臣汤金钊素不附和议，和穆彰阿龃龉也受到排挤。还可在咸丰帝的诏书中看到斥穆彰阿：“从前夷务之兴，倾排异己，深堪痛恨！” 　　 　　　　《己亥杂诗》龚一再写对吸鸦片的痛恨“鬼灯队队散秋萤，落魄参军泪眼荧”，他眼中烟灯直是鬼灯，幕客烟瘾发作鼻涕眼泪俱下多么丑态！“津梁条约遍东南，谁遣藏春深坞逢？”禁止输入鸦片的明令遍布东南，但谁又让害人的毒品在幽暗处见面呢？离京第二年，自珍给友人书：“以九重天子之尊，三令五申，公卿以下，舌敝唇焦于今数年，欲使民不吸鸦片烟而民弗许，此奴仆踞家长，子孙■（上‘竹’下‘垂’）祖父之世宙也。”他还想跟林则徐一起到广东去禁烟。龚自珍想消除当时祸害的鸦片，受到包庇走私鸦片头目穆彰阿的迫害是完全可能的。

原文 发表于原载1990年12月23日《北京晚报  浏览：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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