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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外龚自珍故居寻迹
寻访龚自珍故居,颇费了一番周折。 书载,龚宅在手帕胡同。但北京手帕多矣,共四条:一条在广内,一条在崇外,一条位于西单路口,一条位于东直门内。广内、崇外少有可能,于是,先临西单街口,但那一方手帕,因道路拓展,已丢失了。我又寻至东内,手帕尚在,却与龚氏无关。 后查地方志才知,他的故居位于宣外。而丢失的那手帕里,确曾有少年龚氏的“眼泪”。我寻至宣外上斜街50号院。若非有案可查,无人会将此地与龚氏相联系。这里已寻不见官宦人家雕梁画栋、油漆彩绘之类昔日排场的踪影;这里也寻不见亭榭相望、游廊回转、曲径通幽那样优雅环境的痕迹;这里更寻不见龚氏所心仪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那样的超然氛围。如今,它连一个宅门都没有,一条夹道,直达院中,院中横横竖竖的几排房子,经过修缮、翻盖、换瓦、搭建……早已面目全非了。但这确为龚氏旧宅,是地方志上所载明的。不知怎的,我想起了龚自珍的《鹊踏枝·过人家废园作》:“……绣院深沉谁是主?一朵孤花,墙角明如许,莫怨无人来折取,花开不合阳春暮。” 这里曾是龚氏不辞辛劳、上下求索被后人誉为“龚派”诗歌漫漫途路中的一个驿站。旧宅庭院中,想必曾闪动着闻鸡起舞少年仗剑的矫健身影,旧宅书房里,当年或曾出现红袖添香夜读文章的求学情景;旧宅华堂下,曾上演过对酒作歌谈笑古今的豪迈场面……秉烛达旦的夜读,终年累月的思索,一篇篇忧国忧民之作,相继出世;一首首别具风采的诗歌,如涓涓溪流,汇成了《破戎草》、《破戎草之余》。 龚自珍生于1792年,祖籍浙江杭州,祖父、父辈都曾为官,他本人也曾专心考取功名,也曾上书言事,但后来看清了朝廷的真面目,己亥年(1839年),他终于下决心辞官南归了。先独自南下,后回京接眷属,但不废吟事,遂成《己亥杂诗》。后人大约能从中窥见这位晚清思想家、爱国诗人的思想脉络和心路历程。经过曾欲有所为,而终无可为的痛苦,最后选择了归田,既是无奈之举,也不失为明智之策。在那样的官场中,卖官鬻爵,集体舞弊,正直爱国之士自然不会得到赞赏和重用。 虽不能兼济天下,但却要独善其身。于是他对陶渊明便心向往之了。“陶潜酷似卧龙豪,万古浔阳松菊高,莫信诗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骚。”诗中似在称道身在村野,心忧天下的陶隐士,但那字里行间,又何尝不是诗人自己感情的真实流露呢? 只可惜,诗人在辞官南归后不久,1841年(鸦片战争后的第二年)就在江苏丹阳云阳书院谢世了,年仅五十岁。所以他未曾亲历英法联军燃于圆明园的大火;也未曾亲见官逼民反的太平天国革命;他断不会想见,七十年后,“天公”真的抖擞了,一场革命,结束了几千年封建社会的黑暗统治。 这处曾经“想见停云发浩歌”的所在,如今早已人去屋空了,眼前的房舍,虽终不免成为残垣颓壁,却曾是文章诗歌自成一格的先贤生命之舟的一处避风港湾。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05月31日第七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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