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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相伴,伏案读书,忽听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素来爱雨的我不禁起身走到窗前,仔细对这首场春雨聆听了起来。
事世变换,我始终喜欢这种夜深人静、冷雨敲窗的意境。古往今来的文人多偏重于写雨,大概和我有一样的所思所想吧,至于何所思,何所想,就不必追寻了,恐怕有时文人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凝望窗外,于春寒料峭之中,我忽然忆起了南唐后主李煜的词《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首词是早年在课本中就读过的,但在今天翻开史书,听着窗外的冷雨,才真正感悟到一个亡国之君的痛楚,才深深领会血泪凝结诗句中词人对逝去江山的无限怀念。 李煜继位之前在其父亲手中就已丧失了部分国土,继位之后为了维持岌岌可危的社稷,他不得不向北宋贡献珍玩来换取短暂的苟安幸存。在此期间,明知大势已去的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诗词书画、歌舞享乐中。疏于治国却写下了词采华丽,具有高超艺术概括力的诗篇:“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绉”……宫廷中糜烂、奢华的生活跃然纸上,如临其境。 南唐亡国之后,李煜被俘,在汴京度过了三年以泪洗面的囚禁生活,后被赐毒而死。国破家亡的他此时词风大变,写下了许多思想与艺术境界均很高的词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两首词借惜花早谢、恨月不圆委婉的表达了昔为皇帝今为囚徒的苦痛。“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多少恨,昨夜梦魂中”等词句则十分明白的写出了其对已是逝河山的怀恋,凝练的语句写尽了他的孤独、寂寞、愁苦、感伤、悔恨与忧惧,堪称血泪之诗。然而,“江山”、“故国”、“恨”等字过于刺眼,宋太宗愤然赐毒于他也就在所难免了。 掩卷沉思,倘若李煜将作词的功夫用于治国或整饬军队,侵略者的铁蹄绝不会那么容易的踏上南唐的国土;倘若他早些醒悟亲善和忍让不能让大宋改变称霸的野心,令他垂泪的“故国” 也就不会过早的倾颓了……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在漆黑的夜色中,我仿佛看到了披头散发的李煜向我茫然的凝视,耳边隐隐传来他字字哀伤的诵读: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楼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风雨更猛了,敲打着窗棂,我合上窗帘,两行热泪不禁滚滚的流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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