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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的歌曲,多得如同杨花柳絮,曼舞游移,飘落了,也就淡漠了,再也无从想起。惟有两句歌词,砂中的金子似的,在眼前闪着光,轻抚的琴弦一般,春雨沙沙,入耳入心: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为了谁…… 为了别人做事情,付出热血青春的,格外令我感动。我出生在上世纪30年代中期,睁眼看世界,世界就一片凄惨,日本关东军的军靴,正异常残酷地践踏东三省,我生而为亡省奴。那以前,在关内的东北流亡学生悲咽着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衰老的爹娘。唱着唱着,他们回来抗日了。清华学子,与胡乔木同志一起从事地下工作的张甲洲,以共产党员的身份,回到家乡巴彦,组织抗日游击队,后来听母亲说,他到过我们屯子发动群众,站在大车上讲演,声泪俱下,控诉日本侵略罪行,号召有枪出枪,有人出人,团结抗日。他是县城东张家油坊的人。为了抗日,他的父亲、妻子、妹妹、女儿,不得不逃亡他乡,隐姓埋名,颠沛流离。他本人后来在富锦战斗中牺牲。在我幼小心灵中,他是英雄,就因他舍家为国,宁死不屈。他是我听说的第一个共产党人。 1949年春,我考入县城中学。迎接新生的,是校长。那时校长级别甚至高于县长。他面色白皙,留着背发,着新四军灰制服,身材颀长,气宇轩昂,从圣地延安来的,不到30岁的老干部。东北解放不久,人们对老八路格外敬重。听说是诗人,他就立刻成了学生们的心中偶像。老干部都是工农出身,部队里锻炼得性格豪放粗犷,说话“大口条”(关东口音),而他却是文质彬彬,一口普通话。后来听说他是出身优裕的知识分子党员。出身高,能用一腔热血为穷苦人奋斗,这在当时难能可贵。他为学生们讲阶级,讲剥削,讲解放,讲人生观,教学生们唱“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黑暗,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年轻的中国共产党,你就是核心,你就是力量,我们永远跟着你走,人类一定解放”。从他那里,学生们爱上了同志这个词。同志这个词一出口,心就发热,身上就有力量,性格就觉坚强。“同志”蕴涵共同理想,共同的阳光事业,共同的命运。从校长身上,同学们知道了信念的可贵。信念是“的”,现实是“弓”,而生命历程是“箭”。没有“的”,“弓”和“箭”就失去价值。于是从校长身边出发,一些同学参军参政,走向抗美援朝战场;一些同学怀着知识报国之志,升入上级学校。 我从家乡的平原,到了小兴安岭密林深处,找饭,也找诗。同时,也多了一份崇敬之情,崇敬“阿爸基”。阿爸基为朝鲜族语,父辈。他是陕西人,说话像鲜族,棉裤挺大,也像,就得了这么个外号。他是延安来的老干部,有一件旧军大衣。后来就没了,只剩件小棉袄了。有人说大衣铺在受伤的林业工人担架上了,有人说有工人家属从山东来,马爬犁在风雪中飞,孩子冻得脸发青,阿爸基把大衣给孩子盖上了。那时候运木材用爬犁,需要浇冰道。他就与工人一起浇。滴水成冰,棉衣成了冰盔冰甲。新驭手翘拇指夸他,说阿爸基,你冰道浇得好!一天他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到森林中一座工棚子。林子里天黑得早,人也睡得早。他进屋一看,吊在梁上的煤油保险灯太亮,立刻把灯光捻小。他想挤个地方睡下,却没一点空闲,他就倚在炉旁的木柴上,睡得挺香。人们埋怨说,贪这么大黑,来干啥呀老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辣椒面,说老伴给我捎来的,给你们送来尝尝。 他也发火,谁浪费木材,他就批评,说你怎么不知道心疼! 三年苦难时期,他老伴采山菜,养了一口猪,要给他改善一下生活,他却背着老伴将猪送给职工食堂了,他说职工好久就勒裤带了,他们年轻,是长身体的时候,还得干重活。 阿爸基叫张子良,当时担任东北森工总局局长。在延安时,在党中央工作。 这故事说得太老了一些?也许是的。但老的也有许多好的。基因挺老,没它不行。月亮地球太阳更老,不是没它更不行吗? 新时期的新老党员,有许多感人至深的。40岁的女同学任长霞,使全中国为之动容,使许多父老泣不成声。她为弱势群体争法律权益,拼死摧毁黑恶势力。她伸出女儿般的手,去摸抚农妇受伤有坑的头,那情感是圣洁的,永远触动人类善良的心田。共产党人敢爱敢恨,有哭有笑,可立功,可犯错,能坚持,能改正,会欢喜,会悲愤,但永远、永远,与冷漠无缘。 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道峻峭高耸的分水岭。它一向把纷繁复杂的个人、团体乃至社会的价值取向,区分得清清楚楚,所谓泾渭分明。以千百万这样的党员做脊梁,中国共产党人,能不与人民休戚相关,命运与共,骨肉相连! |
原文2005-06/28 发表于黑龙江日报 浏览:13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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