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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97号馆文选__評論集

代唱歌后靜婷 縱橫黃梅調電影

陳煒智

  華語影壇獨樹一格的「黃梅調」電影,曾風行許久,有些歌曲至今仍為大眾琅琅上口,在這50餘部作品中,約有半數是由百代唱片公司尊為「百代歌后」的靜婷幕後獻聲;除了黃梅調,山歌、民謠、小調、時代歌曲、藝術歌曲,靜婷的演繹風格多樣,成為華語影壇的「代唱天后」。
  
  身為整個影、歌交匯黃金時期的最佳見證,靜婷淡出影壇後潛居香港,前不久歡慶入行50周年紀念。2004年11月初,靜婷在港接受作者專訪,暢談4小時,使本文可讀性極高,特摘錄部分與讀者分享。
  
   夜總會獻唱 一首「未了情」打開知名度
  
  靜婷出身於四川官宦之家,本姓郭,在家排行最小,1949年由大哥陪同遷居至香港,大哥後因個人家庭問題轉赴別處,留她隻身在港,不得已,靜婷只得自立謀生。由於自幼就對音樂歌唱十分感興趣,憑著天分和熱忱,靜婷開始了她的歌唱生涯。
  
  1953年前後,靜婷正式投身歌壇,冠上母姓「席」為藝名,最先在夜總會獻唱。靜婷原本只打算唱一段時間,然而,一次又一次欲罷不能,終於讓她決定以歌唱為終生職志。其後她又因樂隊老師介紹,灌錄了一首粵語歌曲「未了情」,之後漸漸打開知名度,開始接下一些獨立製片電影插曲的代唱邀約。至於首度為銀幕獻聲的幕前搭檔是哪位,她只彷彿有個印象是影星利青雲,然而片名為何,歌曲為何,早不復記憶。其後進入百代唱片公司,在五○年代後期開始走紅。
  
  「貂蟬」一曲驚人 「江山美人」成經典
  
  靜婷早期與李翰祥之間的密切互動,主要表現在「貂蟬」和「江山美人」兩部黃梅調電影上。李翰祥在籌備「貂蟬」時就打定主意請靜婷擔任女主角林黛的幕後代唱。起先靜婷自問自己對傳統戲曲並不在行,不肯接下,但李翰祥仍堅持非靜婷不用,多番溝通,靜婷終於同意上陣。
  
  「貂蟬」由王純作曲,可能因為出身背景及個人興趣,在設計歌曲時安排了類似潮劇結構─合唱與獨唱樂句錯落交織的段落,在幾處更大膽使用無伴奏清唱(或僅以單一彈撥樂器陪襯),給靜婷相當多表現機會。某日劇組檢視未修未剪的毛片,大老闆邵邨人恰好在場,靜婷一句獨唱畫破合唱歌聲,邵邨人喝地一拍桌子,撫掌大讚!由於老闆特別賞識,「貂蟬」追加了近10首合唱歌曲,以推展敘事,潤滑劇情;也因為如此,往後的黃梅調電影多半依循這個藝術準則,以大量幕後合唱推展情節進行,使故事、歌唱融為一個音樂整體,鑄成獨特的電影風格。
  
  「貂蟬」之後接著是「江山美人」,負責編曲的是出身學院界的林聲翕。進棚錄音首日,靜婷接到「天女散花」的樂譜,洋洋灑灑,以五線譜編寫(當時國語流行樂界皆以簡譜記樂),似乎林教授有意考驗她的實力。孰料靜婷早年曾自修過五線譜,視唱毫無問題,靜婷唱得自在舒暢,讓聽的人心曠神怡,林聲翕也對她心服口服。
  
  合作過無數音樂人 最欣賞李雋青的詞
  
  身為華語影壇「代唱天后」的靜婷,合作過的作曲作詞家很多。當時許多優秀的導演都喜歡自己執筆寫詞,易文、陶秦(筆名沈華)、羅臻(筆名綠琴、李樂韻)等,都有佳作,靜婷自己也很喜歡演唱陶秦、易文寫的歌。不過,要說起個人最欣賞的詞家,她毫不猶豫地回答「李雋青」。像是「貂蟬」、「江山美人」、「王昭君」、「楊貴妃」、「梁祝」等黃梅調電影,都是李雋青寫的詞。
  
  至於作曲家呢?靜婷對名作曲家姚敏、綦湘棠、王福齡、稍早期的李厚湘、稍晚期的顧家煇,還有梁樂音、王純、周藍萍等都能合作,沒有特別的喜好。雖然沒有「最喜歡」的作曲家,「印象最深」的倒有幾位,例如以「江山美人」知名的王純,以「梁祝」揚名立萬的周藍萍。
  
  至於合作過的女星,從早被人遺忘的利青雲數起,早期的林黛、樂蒂、李麗華、尤敏幾位當家女星,後生晚輩的胡燕妮、何莉莉、李菁、方盈、鄭佩佩,旁及杜娟、于倩、張仲文等豔星,自己能唱的凌波、葉楓等,靜婷都曾做過她們的代唱人;最晚期到了八○年代的「金枝玉葉」,靜婷都還曾重出江湖,為張艾嘉飾演的昇平公主一角獻聲表演。
  
  獻聲台灣片「苦酒滿杯」 和楊麗花結緣
  
  唱了這麼多電影插曲,總有些特別的回憶。說起比較「特別」的幕後代唱,「閻惜姣」的京劇挑戰、「山歌姻緣」的超高音域自然都是,不過靜婷的經驗還不僅於此。她曾為一部台灣的獨立製片作品「苦酒滿杯」獻聲,幕後出資者是當年在邵氏、國泰梁祝惡戰裡大發利市的片商之一。
  
  出資者透過香港影壇舉足輕重的人物鄒文懷介紹,盼能延聘香港「唱得最好的歌星」到日本錄音,靜婷果然膺選。她回憶,可能因為在日本收音的緣故,「苦酒滿杯」的錄音和音樂效果非常好,唱起來也十分舒服。爾後,該片改名為「我恨月常圓」,卡司組合別出心裁,由關山搭配楊麗花主演,楊麗花在片中還反串上鏡,有段「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戲中戲表演,用的則是邵氏版的歌曲。
  
  人間多少事 不值青山一笑看
  
  淡出電影圈、離開歌台舞榭的聚光燈下,即使連率真如靜婷者,也曾經無法忍受被歲月遺忘的苦悶,後來才慢慢想通。她多年前曾在一次訪談指出,她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人間多少事,不值青山一笑看」,世事無常,身為藝人,更應該要以開闊的胸襟去面對人世間的種種,把歌聲和最專業的表現獻給觀眾,將個人好惡喜厭、恩怨情仇留在舞台之外的私生活裡,如此持中居正,方是專業藝人的處世態度。
  
  憑著音樂、歌唱,靜婷在盛年之際掙得足以安身立命的財富,如今年過70,這些歌曲長期為她帶來的心神陶冶,以及由此所集結的友情支持,是她認為在有形財富之外,更值得永遠珍惜的最大禮物。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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