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伐了,去看远山。”这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依稀记得曾经有一棵你很钟爱的老银杏,就在离家并不远的地方。有一天被砍掉了。当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和新的大楼比起来,一棵碍事的树算什么,大家都在说着,五层的楼啊……那时候,五层的楼仿佛是有理由给人以喜悦的。那一天你带我去看树,象往常那样,可是没了,你就说了那句话。
然后,你抱我爬到了正在施工的大楼的顶层,傍晚,没有人,其实也看不到西山,因为云层太浓密,是橘红色的云,那么一大片。我们就在突出的阳台上扒边儿看着,云,还有曾经长着树的地方,身后的大楼陷在漫无边际的没了时间的阴影里,木屑,钉子,没干透的石灰味,秋初的风仍然是温暖的。 我脑子里抹不去这场景,它在我的记忆中不断地剥蚀、坍塌,然后被重建、重建,结果画面早就不再是最初那个五岁孩子的版本了,可是那话我记得,八个字,一个都不错。 直到那天和v聊起家庭,他和他父亲有很深的矛盾,问到我,我说我很爱我爸爸,他说是吗,我说因为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然后我就给他讲了这个故事。开始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是这一个,只是在我刚开口的时候,它就那么清晰地涌上来。 讲完了,我说,你看,这是非常“我爸爸”的故事,他怀着一颗温厚的心,仔细又真诚地爱这个世界,当然这爱并不一定带来愉悦,但是它让一个人能够深深地活在自己的生命里,不迷失也不错过。我心里,我爸爸一直就是抱我站在巨大的、废墟般沉寂的施工楼与鲜艳而干净的夕阳之间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 在我这样说的时候,眼睛湿了,然后我明白了,潜意识里我为什么那么固执地(不惜一遍遍修补地)珍藏着那画面,那是我眼里我爸爸的优秀——来自于我最初的记忆;那是他女儿能够那么爱他,并以他自豪的原因——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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