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有一次,两位京生同时唱歌,我们在一旁的人都暗笑起来。虽知无理,我还是决定直言,就说他俩都不搭调,都是地道的“左嗓子”。梁兄对此未置可否,倒说了句大约刘京生比他会强一点之类的笑谈。于是,再要说他唱歌就必要感受到他对刘京生的谦和,那爱护轻得像沉眠时的呼吸,不可星动。因此再不在梁兄面前说他唱歌,十几年如一日。十几年过去,94年深秋,在楼兰城外,第二天我们要进入那座古城了,每个人都要唱歌。梁兄站起来说了声“我唱一个吧”,说着就高高的、悠长地喊了一声,他唱的是内蒙的汉人民歌《小饺饺》、那是那支歌的开腔……
罗布泊的深夜是真正的深渊,它寂静无边,无光自明,只有真知得以看见。梁兄的歌使几十个团坐在篝火边的惜罕的生命发出声来。那是我见到的真正的奇迹,像看见塞冈提尼画中的天使在田埂边依歇的时刻。《小饺饺》是一支世袭歌手才得应对的民歌,它高吭宽广、转曲致精,苍凉与炽烈交对自如,梁兄突变为一名世袭歌手那样地唱,使每一个世袭的音都活起来。那时,我感受到他知觉深处即时的转换、他的创造力,即,他抓住那一歌唱进程的能力是一种深刻的生命能力。他的表达是由此实现的。 有一段时间,梁兄经常谈及“两难”。大约在任何两种极限之间,他正走在某种通道上。在澈与瞢、圣与俗、寂与鸣、相与实、是与否乃至生与死等等、等等之间,他不仅心有真悟,而且身在超、度。可以知道,生命在其通道上走,是多么令人振奋而又艰辛的事!它在其悠微之处发生,在生命中创造着生命。 在梁兄网上纪念馆的首页上见到苏艺为他拍的照片,既让我痛疼,也让我感动,也让我想起他的歌声。我想,不要哭,梁兄突将那一通道展开,他在那儿走了,在此世寂静无声、在来生号角齐鸣。梁兄的音容就像生命的堕落和创造之间的分界,那通道正是我们的希望。感激梁兄,感激他教我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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