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学颜，因父亲也是学颜的。他告诉我，历来学颜的字体大半臃肿痴肥，能够出类拔萃而形神兼备的，只有沈君觐寿。 　　后来，求学福州见到西湖开化寺墙上：“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那八个擘窠大字，闻知系沈老所作，雄伟有力，果然名不虚传。每经是处我常常“仰止”再三。 　　四十年后，无意中从岳家的神主牌认出沈老笔迹，十分惊诧。一个著名的书法家怎么会给人写这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岳母解释说，沈老是她亲表弟，她叫沈老写什么，沈老就会写什么。这样一来，我算是沈老的表甥婿了，既荣幸而又惭愧。 　　不久，我以故居风清塘三字嵌联，凭着这亲戚关系走进沈家大门拜求墨宝。沈老极为重情，欣然允诺。我取出联句：“风涛万顷松传籁，清水双湾月满塘。”他看了一看，皱着眉头说：“后一句写得很好，前一句也不坏，只是那‘传’字用得不怎么妥适，你可改好送来”。我立即请教郑丽生老师，将“传”字改为“飞”字。沈老很满意，特地在纸上打了红线的框格，用褚体写了这一对联，真是“铁画银钩”。 　　当我发现上款“表甥婿”误作“表甥”时，沈老笑了笑说：“是!是! ──没关系，表甥与表甥婿一样亲吧!”我也笑着：“好!好!但愿如此”。三十几年来，这幅对联一直挂在厅堂，期间，因破损而裱褙五次。 　　沈老，有教无类，学生众多。他象一棵参天的大榕树，“四时能本色，随地化清阴”。 　　一个人，生前赢得称誉与推祟，并不稀罕，或是慑于权势，或是碍于情事。一个人，死后能够赢得比生前更大的称誉与推祟，那就难能可贵，无他焉，真心而已矣! 　　沈老如果知有今日，必定会含笑九泉。 　　 　　 　　（作者卓启书先生系福建省文史研究馆馆员）

原文2001年第四期 发表于《福州画院通讯》  浏览：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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