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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圣陶近年为某一旧体诗集题词,其中有云:“瓶无新旧,酒要清醇”,如此论诗,可谓达识。
然清醇之境,实非易跻。盖诗以言志,风格即人。惟其志洁行芳,而后气清味永。忆昔少年,读杨椒山(继盛)“男儿欲到凌烟阁,第一功名不爱钱”,心窃重之;且知“铁肩道义”、“妙手文章”皆以“不慕荣利”为起点。古人尚且如此,况于今乎? 吾读维鼎先生之作,其中颇多言志之篇,如云:“一意从来为革命,此心从不在功名”,何其与椒山相似耶!然其早岁即已献身革命,心向延安,“千山行尽路迢迢”,即奔延安中途路阻时所作;其送友赴新四军又有“愿作流莺一路行”之句,壮志豪情,则非椒山之可比也。实则先生此时已在党领导下从事民族解放斗争;旋复参加人民解放军,为淮北解放作出贡献。“诗情莫道幽燕少,曾向沙原跃马来”,惟曾跃马沙原,故笔有风云之气,拟之魏晋,正如刘越石,可以横槊建安,是不特有其志,而又见于行矣。此后四十余年,夷险一节,虽处逆境,信念弥坚。“平生都惯风涛险,不唱人间行路难”、“天门浪险人何处,风雨张帆夜渡江”,以革命人为革命诗,诗品即人品,于此又得证明。 晚年教授阜阳师院,备荷组织关怀;先生亦倍加奋励,虽在病中,犹矻矻孳孳,撰述不辍。“生多白发休惊老,病久荒村不计年”,老骥壮心,尤足感人。两女及义女考入大学,寄诗相勉:“又是长征万里行,斯时奋起任非轻”,“须知求学亦攀险,珍重痴儿韦秀清”。父女之情、英雄之气,凝合为一,益见诗教之大。由是推之,其诗之有助于精神文明之建设,盖可必也。 先生之卒也,予电致挽词云:“直、谅、多闻,难忘益友,颍、淝、宛水,长流相思。”自信可谓实录;独惜未及其诗耳。顷来阜阳,瞻拜遗像,回思倾盖之初,距今已三十二年,怆念人琴,不禁泪下。伊君嫂以所录诗词,命为校字。见其各体皆妙,尤爱其言志之作。合浓郁与清新,由寻常见奇崛,意新语新,谁能谓之“旧”哉?此乃叶老所谓“清醇”者乎? 独惜散佚者多,存者不过百余首。然吾闻之:王之涣,唐之大诗也,传世之作亦止六首而已。是则诗之可传,固在精而不在多也。校录既竟,爰作数语,所愧不文,未足表潜德幽光于万一耳。 一九八七年九月庐江吴孟复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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