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郁廷甫，1904年出生，病瘁于1979年6月，享年75岁。关于我的爷爷，我父亲在他的《风雨八旬 苦乐人生》一书中，以及其他的一些文章里已经作过比较详细的介绍。我这里想要说的是我爷爷退休后的一些居家生活方面的事，这些事在当时是不被人们注意的，而我或许是这些事的亲历者，一直到现在还牢牢地记在心里。虽说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还特别感到亲切，甚至连爷爷的每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也能让我感觉到当时家庭生活的温馨。 　　听爷爷讲故事。爷爷退休后的生活是清闲的，每到星期天，我及我两个弟弟总会到爷爷那里去听他老人家讲故事，当时给我们的感觉，爷爷有讲不完的故事，故事涉及种类也很多，不仅有《水浒》上的、《西游记》上的、《三国演义》上的，还有抗战时期、解放战争时期的一些故事，讲故事过程中，爷爷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讲到生动处，会用右手四个手指依次敲击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引起听者的注意，我们兄弟三个，常常听得连饭也不想吃的，妈妈在前屋喊过几次，才不得不暂时从爷爷住的后屋里出来去吃饭，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吃好饭再来听爷爷讲”，每每此时，爷爷总是乐得“呵呵”几声，笑着望着我们的背影离去。 　　跟爷爷到余东去。有一年的暑假，学校放学了，加上天热在家无聊，所以我们兄弟三个，还有镇上的庙忠、卫星、庚庚、平平、林冲、瑞江等，几乎每天吃过早餐就会下到镇北边东西向的五谷河里去游泳玩，镇西首河面上有一条水泥桥，我们常常爬上岸来在泥路灰尘上打个滾，弄得浑身上下似个泥人，然后从桥上跳入水中，可巧的是这天爷爷要到余东去，来找我们与他一同去，到了桥首看到我们几个一身是泥的，还一个接一个地从桥上跃入水里，自然是乐得“呵呵…呵呵…”的笑个不停，当然也没忘了要我们小心点。正是爷爷当时“呵呵”笑着并打手势的这一镜头让我记住了几十年，直到现在仍然感觉象昨天发生似的。那天我把军先送回了家里，他太小，走余东来回是走不动的，尔后我和民一起跟着爷爷去了一趟余东，是陪爷爷去看望一个生病的亲戚的，爷爷不想麻烦人家，没有在这家亲戚家吃中饭，中饭前就又赶回到家里。 　　扶爷爷过桥。生活让我感觉到最初发出“岁月不饶人”感叹者的无奈，随着岁月的流逝，我越来越感觉到爷爷确实慢慢地老了，体质状况也越来越差，这从我扶爷爷过桥就能明显感觉出来的。逢年过节，我父亲母亲总要烧些好菜好饭，把爷爷奶奶有时还有伯伯家、娘娘家的人，一起请到我家来吃饭，我家后来建造的房子在桥西，我作为长孙扶爷爷过桥的重任自然在我了，在前后的几年间，从一开始只要牵着手扶爷爷过桥，到后来要挽着手慢慢地扶爷爷走过桥，再到后来我感觉一人扶没两人扶来得稳，又让民加入了扶爷爷过桥的行列，这其中的变化我心里非常清楚，决非好事，为此着实让我感到心痛，也常常心里觉得不安，我十分希望爷爷的体质不要这么快地衰弱下去，我甚至幻想爷爷的精气神会在某一日忽然好起来，但现实没有让我实现这一愿望。 　　陪爷爷住院看病。1979年春节过后，爷爷身体不适，还专门送爷爷去新河镇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认认真真为爷爷做了检查，并针对爷爷的情况用了一段时间药，吊了二十多天盐水，可状况总不见好，被视为“五虎”（当地医术最高）之一的郭保民医生为爷爷作全面检查后，私下里对我父母及小伯等说：“老了，已经到百米终点冲剌了”。这样的话我很不愿意听，但医生如是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尽管自己心里感觉很痛苦。正因为如此，在以后的每个星期天，或是晚上时间，我都会去医院看爷爷，住在医院里陪爷爷。爷爷比以前更瘦了，头发更白了，因为有病经常是半卧在床上，硬撑着还要与我说说话，这是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每每这时，我总会让爷爷睡下来，替爷爷盖好被子什么的，老人似乎很听话，睡下去了，但两只眼睛仍一直注视着我，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是爷爷爱的表示。 　　很想为爷爷买条烟。爷爷退休已经十多年了，退休工资不高，只能维持一般的清贫生活，记得那时，爷爷连烟都舍不得抽，常常一支烟，要做好几次抽。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插队落户的知青，后来才在学校里做做代课教师，算是社会最底层的一员吧，月薪才20多元钱，虽然那时心里很想用我的微薄工资孝敬孝敬爷爷奶奶，那怕是买条烟给爷爷抽抽也好，可往往待到我要付之行动时，衣袋里已是空空的了，实在是工资太低，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也有难度……。也不知道是当时的我确实很无能，还是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爷爷会这么快离开我们，直到爷爷1979年6月走完他整个人生，我的这一愿望仍未能实现，我为此一直后悔到现在，深深觉得对不住爷爷，我让爷爷失望了。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每年的清明节祭祖时，我都会在焚化纸钱的同时，心里黙黙请求爷爷谅解，并希望他老人家在天堂能有好烟抽。 　　 　　 2014年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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