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反侵略斗争的功绩（下） 　　 　　三 　　 　　外国侵略者的武装干涉受到太平天国英雄们罪有应得的惩罚之后，恼羞成怒，对被俘的、受伤的太平军、和平居民，以及城市村庄，发泄报复，实行最残暴的烧杀抢掠，欠下中国人民一笔永远偿还不清的血债! 　　 　　嗜杀成性的侵略者每当被太平军击败而溃退或者是攻占一个城市乡镇，都是毫无例外地实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中外反革命刽子手，在3、4年的时间中，就在江浙一带屠杀了200多万人，其中大部分是无辜的和平居民、老弱妇孺。对许多城市实行屠城政策，如苏州城被屠戮了3万人，常州2万人，无锡6于人。呤唎在游历了从南京到上海一带受到中外反动派蹂躏的地方，记述了一段极为凄惨的景象：“我曾在无锡住了好几个星期，在这期间我走遍了数英里之内的四乡地区，处处见到了英国干涉者所产生的可怕后果，驻军足迹所至，地方均遭糜烂，不幸的太平村民饿毙路旁。我在回返上海的途中，见到各处地方都或多或少地呈现了一幅悲惨景象。……这些地方情况变得恶劣起来，可以说是在英、满军占领昆山的时候开始的。完全由英国帮助所造成的这种恶化情况开始以后，死亡和毁灭就扫过了曾经是自由的、基督数的和欢笑的全部土地……一日之间往往经过二三十个村屋，几乎在每一家的一间房屋全都见到了饿死、将要饿死或者依靠自己周围许多尸体的人肉活命的不幸的人们，……我曾经在一些没有城垣的包括有千百户人家的大镇市中看到了这种空前的可伯惨象，我常常在一幢房屋中发现十五至二十具尸体，……”团这种；馋象就是杀人不见血的中外反动派一手所造成的，他们将城市乡镇的所有粮食抢掠一空，把粮食运走或者焚毁，使大批人们活活饿死。 　　 　　中外反动派在运用经济封锁、销毁粮食的办法去窒杀和平居民的同时，又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屠杀。1862年5月13日，印度《泰晤士报》上发表了一篇刽子手屠杀被俘军民的一幕惨剧。他写道：“这批俘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刚出世的婴孩，到八十岁的蹒跚而行的老翁，从怀孕的妇人，到十至十八岁的姑娘，无所不有。清军把这些妇女和姑娘交给一批流氓……强奸，……再拖回来把他们处死。……还有很多吃奶的婴儿，也从母亲怀里夺去剖腹。很多少壮的男俘虏，不但被剖腹，而且还受到凌迟的非刑。刽子手割下他们一块一块的肉，有时塞到他们的嘴 　　里，有时抛向喧哗的观众之中。”由于中外反动派的大杀戮，使得太平天国统治时期欣欣向荣的富庶而人口稠密的江南，骤然变成“遍地荒芜，荆草漫生”，往往走一二十里地不见一个人影的荒凉悲惨景象。” 　　 　　外国侵略者，既是杀人不贬眼的魔王，又是抢劫强盗。他们一手杀人，一手抢掠。1862年6月，华尔强盗占乍浦后，公开叫喊“这是一个大劫掠的一个光荣日子”。李鸿章致戈登札也不得不承认“常胜军”“滋闹劫抢情事，毫无忌惮”，“民间怨苦，激成事端”由的事实。侵略军在1862年，攻占了七宝、嘉定西城，据摩尔斯的粗略统计，分别掠夺了数十万元和20万元的巨款。 　　 　　侵略军猖獗地掳掠，连清朝官兵也不敢插手。李秀成《自述》中说：“打入城者，鬼把城门，凡见清官兵，不准自取一物，大小男女任其带尽，清官兵不敢与言。”外国侵略者对中国人民犯下烧杀、奸淫、掳掠的滔天罪行，无疑会激起李秀成对外国侵略者更大的憎恨，坚决反对中国侵略者的仇恨烈火永远不会在他们的心间熄灭，直到落入敌人的囚笼 　　也不忘记其反侵略斗争的使命。 　　 　　四 　　 　　通过以上事实，可以清楚地看到李秀成在反抗外国资本主义侵略的斗争中，对侵略者的认识经历了一段曲折的过程，当侵略者打着“中立”的招牌，以伪善者的姿态出现的时候，李秀成是没有识别力的，对他们甚至抱着幻想，看不到外国侵略者必然会与清朝反革命政府结成反动联盟，镇压中国革命，从而对侵略者丧失了应有的警惕。只有当李秀成亲身吃到了侵略者的炮弹(1860年第一次进攻上海，李秀成脸颊被侵略者的炮弹所伤)和自己成千上万的将士淹没在血泊中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知道了侵略者的凶狠和威胁。穷凶极恶的侵略者对中国人民极端残酷的野蛮屠杀和疯狂的掠夺，又使李秀成更进一步加深了对侵略者的认识，使他痛切地懂得外国侵略者是中国人民凶恶和危险的敌人，反对他们侵略是当时中国人民迫切的任务。因此他在敌人囚笼里所写的“自述”中，就提出了“防鬼反为先”的主张。 　　 　　认识来源于实践，李秀成“防鬼反为先”的先进思想是在反侵略斗争的实践中逐步认识的。毛主席在《实践论》中说过：“人们的认识，不论对于自然界方面，对于社会方面，也是一步一步地由低级向高级发展，即由浅入深，由片面到更多的方面。”李秀成“防鬼反为先”的思想认识，完全符合这一认识逻辑的，决非被关进敌人囚笼中的偶然产物。 　　 　　然而，自从戚本禹判处了李秀成政治死刑后，在史学界评论李秀成自述的时候，往往缺少“一分为二”的正确分析方法，没有用实事求是分析《自述》中那些是好的，那些是坏的，那些是精华，那些是糟粕。因此，在批判李秀成自述中表现出对革命没有忠贞到底的错误思想同时，对自述中表现出对侵略者的斗争始终不渝的正确思想也横加口诛笔伐，把“防鬼反为先”主观臆断为“是要曾国藩相信，他的投降是真诚的”，要为自己给反革命刽子手“效忠”“找出一条出路!”戚本禹干脆说“是历史的倒退”。如此等等。 　　 　　看来，这样简单粗暴对待李秀成《自述》的人，虽然他们口头上尚承认李秀成生前反对封建主义和外国资本主义侵略势力所立下的功绩，实际上是全盘否定了这位在中国近代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历史人物，连他在生命最后一刻还跃然纸上的那种不畏强暴、敢于斗争的爱国主义精神也一笔抹煞了。 　　 　　如果说李秀成眼看国破主亡，大势已去，投降了阶级敌人(对他这一自己糟蹋自己的过错和耻辱的批判则不在本文论述之列)；那么，在对待外国侵略者的态度上，却又是雄姿勃发，比之当年反侵略战场上的英勇斗争精神毫不减色，对侵略者给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满怀激愤之情，对自己以往反侵略斗争过程的叙述，声调又是那样的高昂雄浑，找不出有丧失民族气节的话。在《自述》中，对外国侵略者，总是痛骂为“鬼子”、“鬼兵”、“洋鬼”、“洋鬼子”。谈及太平军反对侵略者获得辉煌战绩时，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种藐视敌人、充满自信的感情，“洋鬼不敢与我见仗，战则即败”，“洋兵易打”。叙及太平天国抗击侵略者功败垂成的时候，他惋惜痛心地说：“正当成功之时，……天王一日三道差官捧诏到松江追我，诏甚严。不得已，将松江兵退回。”最后，他限看太平天国革命被中外反革命力量镇压下去了，所以提出“防鬼反为先”。这说明李秀成反对外国资本主义侵略的斗争是一直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 　　 　　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对待李秀成及他的自述必须和对待一切历史问题一样，用“一分为二”的方法进行分析，才能得出公允的正确的评断。我们既要看到他在《自述》中与阶级敌人妥协有动摇变节的一面，也要看到与民族敌人斗争有坚定不移的一面。我们怎么能够去冤枉一位古人呢?我们绝不能因为李秀成有错误，就把他好的东西也说成是坏的东西，绝不能把他在反革命面前提出的“防鬼反为先”硬说成是“要曾国藩相信，他的投降是真诚的”。 　　 　　我们再来分析一下“防鬼反为先”的主张是不是“历史的倒退”? 　　 　　我们知道，太平天国革命失败后，外国侵略者虽然可以通过和清政府签订条约或修约攫取许多权益，但是要达到无限度地、肆无忌惮地扩大商品输出和原料掠夺的侵略目的，则由于清政府缺乏约束地方官吏和控制全国的实力，不能有效地实行条约上的规定。因此，必须使用武力征服中国，变中国为列强的殖民地，以便更方便更直接吸吮中国人民的膏脂。 　　 　　十九世纪中叶，外国侵略者就是根据这一总方针加紧对中国边境的侵略活动。在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间，我国西北、东南和西南边疆开始出现了边境的普遍危机。英国早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已侵略了缅甸，作好了侵略中国西南边境的准备。在六十年代，进行了一系列的侵略活动，派遣探路队探测从缅甸通向云南的侵略路线。到了七十年代，通过新疆民族叛徒阿古柏的支持，积极树立在中国西北的势力范围。法国，则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已侵占了越南。德法战争失败后，法国怀着更大的侵略野心，企图以越南为跳板，侵占中国西南地区，补偿德法战争中的损失，也组成探测队，探测从北越通入中国云南的道路。美国则在1867 　　年，公然出动军队，在台湾南部瑞桥地方登陆，向当地高山族人民进攻，并在台湾海洋、港口及内地进行刺探。沙俄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初，占据了中国的伊黎地区。日本，从七十年代起，在美国的支持下吞并琉球，开始觊觎中国的领土台湾，并不断对朝鲜进行侵略，企图实现奴役朝鲜和进一步侵入中国东北的野心。 　　 　　列强不断加强对中国的侵略活动，使中国人民与外国帝国主义的矛盾日益尖锐和突出起来。到了1883——1885年，终于爆发了中法战争。民族矛盾从而上升为主要矛盾，反对帝国主义成为中国人民举国一致的主要任务。而在事变发生之前，李秀成已经预见到中国人民和清政府与外国侵略者“有争是定”，提出“防鬼反为先”的斗争任务和怎样加强自己的防御力量，去反对外国资本主义的侵略。李秀成这一主张是完全符合当时中国历史发展规律的，是先进的思想，怎能说成是历史的倒退呢? 　　 　　总之李秀成是坚定地站在中国人民大众反侵略斗争的立场上，对于外国资本主义侵略者，采取憎恨和藐视的态度。这就是李秀成在太平天国革命失败后，写在《自述》中对侵略者的立场态度，这就是历史的客观存在，我们不应该抹煞，也抹煞不了它。 　　 　　李秀成固然是反对外国侵略者的勇士，但他决不是一个盲目的排外主义者，笼统地反对一切外国人和一切外国的东西。他始终贯彻执行了太平天国的对外政策。尽管当时中国经过了两次鸦片战争，外国资本主义国家把中国当作一块肥肉，纷纷想来瓜分中国，或想牟取肮脏的利益，来中国的外国人，坏人居多，不是侵略分子就是一些流氓无赖和贩毒者。在这复杂的国际关系中，李秀成是比较清醒的。呤唎在记载李秀成一次讲话中引述忠王的话说：“外国列强为了本身在中国的利益而玩弄手段，这在我们看来是清清楚楚的”。而他对那些同情和支持太平天国的外国朋友，对那些从事正当贸易的外国商人，是采取欢迎友好态度的 　　特别是对那些“情愿为太平天国的宗旨冒险牺牲，而不顾这些艰难危险和一旦落入清军之手就一定会遭到残酷处死的命运”的世界各国朋友，则更是给予莫大信任，当作自己的兄弟，对他们“很有好感”。而这些外国朋友“都十分愉快和满意”地协助忠王训练军队、购买枪炮、筹集军费或参加作战。有的还为太平天国流血牺牲，如英国海军军官出身的呤唎就曾以最大的热忱和不惜牺牲的精神帮助忠王建立了一支拥有200名外国人组成的“忠义辅助军”，为李秀成采购了大批军火和粮食物资，为太平军教练军队和传授新的军事技术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得到了李秀成高度赞赏和无限信赖。 　　 　　在对外通商贸易方面，李秀成除严禁鸦片贸易外，一切正常的合法贸易均得到应有的保护，没作过任何限制。他在答复戈登有关通商问题时明确地说：“听从通商，原无禁令”。1862年太平军第二次进攻上海时，四处出示布告，要外国商人按过去的规定继续做他们的生意，“各宜自爱，两不相扰”。由于他们执行了太平天国自由通商的政策，对外贸易得到迅速发展，1861年丝的出口总量达85000包，比1853年增加了6万包。在苏州、嘉兴府和运河一带产丝区因外贸发展，出现了一派繁荣兴旺的景象。 　　 　　在对待外国先进的科学技术方面，李秀成同样主张学习和引进。他在太仓督师时，就开始仿造外国新式武器，造出来的“与其一样无差”。直到他临刑之前，还念念不忘要有效抵御外国侵略，就必须学习外国先进的技术，买外国最新式的武器，“照其样式，一一制造”’“以一教十匠人，以十教百匠人，我国人人可悉，利用此物者人多，那时我亦厉害制之”。虽然这是他向反革命头子曾国藩的献策，但也说明了李秀成多么重视学习外国先进技术，尽管外国资本主义国家侵略中国，但是中国可以学习他们的先进的科学技术，发展经济，增强国力，来抗击他们的 　　侵略。 　　 　　李秀成在领导太平天国的反侵略斗争中，虽然曾给外国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震撼着资本主义世界各国。但是他们的反侵略斗争，也和反对本国封建地主阶级压迫的斗争一样，没有也不可能取得最后胜利，使中国人民免于英、法、美等侵略国家的奴役和控制，他们被中外反革命势力联合扑灭了。然而，这并不是中外反革命力量之强大所致，而是由于太平天国内部的问题。 　　 　　李秀成作为太平天国农民革命反对侵略斗争的领导者，尽管他们与侵略者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对抗性矛盾，尽管他们有着英勇顽强的反侵略斗争精神，但他不可能看出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不可能理解社会阶级的剥削关系，看不出外国资本主义侵略者必然要联合清朝封建统治阶级压榨中国人民大众的实质。所以当太平天国革命失败后，外国资本主义侵略中国逐渐成为主要危险的时候，他就不可避免地对封建地主阶级特别是对外国侵略者在中国的忠实走狗曾国藩之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他们会和全国人民一道抗击外国侵略者。这是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给他带来的幻想。 　　 　　广西人民出版社 　　1991.10 　　太平天国史散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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