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39号馆文选__朱子语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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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第一百三十三
本朝七 盗贼 蜀中有赵教授者,因二苏斥逐,以此摇动人心,遂反。当时也自响应,但未几而哲宗上仙,事体皆变了,所以做得来也没巴鼻。蜀人大故强悍,易反。成都尝有一通判要反,已自与府中都吏客将皆有谋了。不知如何,一婢走出来告云,日逐有官员来议事。帅因下帘,令辨府中人,则皆每日所见合谋者,其事遂败。 方腊起,向芗林时为小官。言今无策,只有起刘元城陈了翁作相,则心不战而自平。 伊川尝说,今人都柔了。盖自祖宗以来,多尚宽仁,不曾用大利之属,由此人皆柔软,四方无盗贼。后来靖康时多盗,盖虏难方急,朝廷无暇治之耳。且如绍圣之后,山东河北连年大饥而盗作,也皆随即仆灭。但见长上云,若更迟四五年,虏人不来,盗亦难禁止,盖是饥荒极了。 方腊之乱,愚民望风响应。其闲聚党劫掠者,皆假窃腊之名字,人人曰「方腊来矣」!所至瓦解。腊之妇红装盛饰,如后妃之象。以镜置胸怀间,就日中行,则光采烂然,竞传以为祥瑞。儒用。 论及杨公,云:「当时也无甚大贼,不过只是盗贼而已。如李成之徒,也只是劫掠。若无讨,则不过自食人,皆不是做事底。」 建贼范汝为本无技能,为盗亦非其本心。其叔积中,却素有包藏,阴结徒党,置兵器满仓箱中。其徒劝之举事,每每犹豫,若有所待。有不快于中者,辄火十数家,且杀人,因劫之为首,其人终不肯,但曰:「时未可,我决不能为,汝辈可别推一人为主。」众遂拥戴汝为,势乃猖獗。建之士如欧阳颖士施逵吴琮者,善文章,多材艺,或已登科,皆望风往从之。置伪官,日以萧曹房杜自相标置,以汉祖唐宗颂其功德。汝为愚人,偃然当之。朝廷遣官军来平贼。時秋稼已熟,賊聞官軍且至,放水灌田,又以禾穟相結連,已而決?去水。官军至,不谙其山川道路。贼纵之入山,山路险隘,骑卒不能前。贼觉官军已疲困,乃出平原以诱官军。官军出山,争趋田中,既为结穟牵绊,又陷泥淖。贼因四面鏖击之,官军大败。乘胜据建州三年,累降累叛。竟遣韩世忠来,方能剿除之。汝为自缢,尸为众所焚,弗获。初,建人陆棠谢尚有乡曲之誉。陆乃龟山婿。为士人时,极端重,颇似有德器者。贼声言:「使二人来招我,吾降矣。」朝廷遣之。既而贼有二心,乃拘系久之。欧阳辈又说之日益切,因循遂为贼用。贼败,欧阳颖士吴琮先诛死,陆谢施逵以槛车送行在。至中途,逵谓二人曰:「吾辈至,必死。与其戮于市朝,且极痛楚,曷若早自裁?」二人曰:「何可得自死?」逵曰:「易尔。」乃密令人为药三元,小大形色俱相似,一乃无毒者。逵取无毒者服之,余二人服即死。逵既至行在,归罪于二人,理官无所考证,迄从末减,但编置湖南某州,中途又逃去,或为道人,或为行者,或为人典库藏,后迤望淮去。有喜其材者,以女妻之。住数月,复北走降虏,改名宜生,登伪科后,擢用甚峻。逆亮将犯淮时,犹为之奉使。比来时,黄尚书通老为馆伴。黄幼与之同笔砚,雅相好,至是不欲见其人,以疾辞。遂改召张子公。宜生犹问子公:「通老安在!」子公以实对。欲扣虏中事,不可得。因登六和塔,子公领客,宜生先登,亟问之曰:「奉使得无首丘之念乎?」宜生曰:「必来。」言方终而介使至,宜生色为之变。既归,即为虏所诛。龙泉尉施庆之乃其族也。尝举宜生十数诗。内入使时题都亭驿诗云:「江梅的砾未全开,老倦无心上将台。人在江南望江北,断鸿声里送潮来。」又按萧闲集注,宜生字朋望,建安浦城人,宣政间为颍川教授,与宗室赵德麟友善。后仕刘豫。豫废,归其国。历南台郎中,刺隰深二州,召为礼侍,累迁侍讲,道号「三住道人」。儒用。 一士人见龟山,容貌甚端庄,坐不动,每来必如是,以此喜之。一日,引入书院,久坐。忽报有客,龟山出接,士人独坐,凝然不动如故。宅眷壁外窥之,大段惊异。士人别去,家人以实告,皆称其如此好人,愈为所取。后以女妻之,乃陆棠也。及范汝为作乱,棠入其党,见矫情饰貌之难信也。 李楫寇广西,出榜,约不收民税十年,故从叛者如云,称之为「李王」,反谓官兵为贼。以此知今日取民太重,深是不便。 泸州之事,朝廷既是命委清强官体究,帅司若有谋,只那体究官便是捉贼官。且如拣差体究官,帅司祇密着一不下司文字与之,令到地头体究,随宜便与处分。若体究官到彼,他见朝廷之意未十分来煎迫,亦须开门放入。但只与之言:「今日之事既是如此,若大兵四合剿灭,亦不难。今亦未能如是,但你这头首人,合当出来陈说始初是如何。」及其既至,则收而枭之,事即定矣。若遽然进兵掩捕,则事势须激,城中之人不可保,而州郡必且残破。 夷狄 西夏李继迁本夷狄,姓托跋,后赐姓李。五代时有其地,国初世袭。太宗欲取之,遂召继迁归京师,以别人代之。一日,继迁逃归。朝廷费无限心力不能得,遂以其兄继隆知夏州,令招之。其兄遂阴与之合,每奏朝廷,谓已无事。后朝廷又召其兄归,继迁遂复有其地。灵州属朝廷,又在西夏之外,为西夏截断,又以兵图之,使不得通朝廷。灵州绝远,难救援。又其地浑沙无水,不可掘。每兵行,则用水以自随,渴杀了多少。人行其沙,地上皆动,陷了数百人马,只见不在。太宗心欲弃之而不言。时参政张洎南唐亡国之臣,专以谄败其主。归,又以谄遭遇。揣知上意,即进可弃之说。上问宰相吕端,又令各进说。端言,如此则各有说,非佥议合谋之意。洎即诋端避事。端言,洎不过揣合上意。后洎即进说,端不曾进。上谓洎揣合果如端言,封还其说。朝廷遂诏灵州守臣出兵与接,渐渐离去弃之。张齐贤以为不可,如此则被夏人掩杀,须是与之战,胜则得之,不胜则渐渐引去。方议未定,忽报灵州已为夏人所破矣,因而为彼所有。后来朝廷费了几多气力去取。韩范辈用兵后,徐禧永乐之败是也。张魏公旧官于陕西,尝登高望见西夏界外,则西夏土地亦不甚阔。如何强盛,被他守得如此好!祖宗时,兵每出辄败。今依旧五州,全又更取过那边去了,土地合阔矣。只见强盛,虏人亦不柰何,当时亦曾败于彼。 因论西夏事,曰:「当时事不可晓。看来韩范亦无素定基本,只是逐旋做出。且如当时覆军败将,这下方且失利,他之势甚张;忽然自来纳款求和,这全不可晓。后来不久,元昊遂死。不知他不死数年,又必有甚奸谋,大未可知。且如当时朝廷必欲他称臣,遂使契丹号令之。契丹方自以为功,朝廷正未有所处,又却二国自相侵凌。不尔,则当时又须费力。大抵西人勇健喜斗,三五年必一次为边害。本朝韩范张魏公诸人,他只是一个秀才,于这般事也不大段会。只是被他忠义正当,故做得恁地。」 或问:「范文正公经理西事,看得多是收拾人才。」曰:「然。如滕子京孙元规之徒,素无行节,范公皆罗致之幕下。后犯法,又极力救解之。如刘沪张亢亦然。盖此等人是有才底,做事时,须要他用,但要会用得他。」又云:「范公尝立一军为『龙猛军』,皆是招收前后作过黥配底人,后来甚得其用。时人目范公为『龙猛指挥使』。」又曰:「方范公起用事时,军政全无统纪,从头与他整顿一番。其后却只务经理内地,养威持重,专行浅攻之策,以为得寸则吾之寸,得尺则吾之尺。卒以此牵制夏人,遣使请和。」儒用。 问:「本朝建国,何故不都关中?」曰:「前代所以都关中者,以黄河左右旋绕,所谓『临不测之渊』是也。近东独有函谷关一路通山东,故可据以为险。又,关中之山,皆自蜀汉而来,至长安而尽。池录作「关中之山皆自西而东」。若横山之险,乃山之极高处。横山皆黄石山,不生草木。本朝则自横山以北,尽为西夏所有,山河之固,与吾共之,反据高以临我,是以不可都也。神宗锐意欲取横山,盖得横山,则可据高以临彼。然取横山之要,又在永乐。故永乐之城,夏人以死争之,我师大败。神宗闻丧师大恸,圣躬由是不豫。」按编年,重和元年,童贯命种师道刘延庆等取夏国求和等寨,大败夏人而还。六月,夏人纳款。初,夏人恃横山诸险以抗中国。庆历中,王嗣宗范仲淹建议取之,会元昊纳款而止。元丰中,李宪建议,又会王师失利,神宗厌兵,不克行。贯尝从宪得其规摹。政和初,议进筑。至是十余年,遂得横山之地。夏人失援,故纳款。然国家是时已建下燕之策,益以多故。其后西夏与女真人。乙巳冬,女真围太原,夏人犯河外,则是横山之取,有以结怨于彼也。又曰:「神宗初即位,富韩公为相,问为治之要,富公曰:『须是二十年不说着「用兵」二字。』此一句便与神宗意不合。已而擢用王介甫,首以用兵等说称上旨,君臣相得甚欢。时建昌军司户王韶上平戎策,介甫力荐之。初为秦凤路经略,司机宜,后知通远军,遂一战而复熙河。捷书闻,上大喜,解白玉带以赐介甫,赏其知人;又加韶为龙图阁侍待制,以为熙河帅。熙河本镇洮军,因复其地,改为熙州。只是广漠之乡,有之不加益,无之不加损。狃于一胜之后,庙论一意主于用兵,三败至于永乐,极矣。永乐之败,徐禧死之。禧,师川之父,黄鲁直之妹夫也。能文章,好谈兵,也有进策行于世,文字甚好。二苏之文未出,学者争传诵之。」儒用。 神宗其初要结高丽去共攻契丹。高丽如何去得!契丹自是大国,高丽朝贡于彼,如何敢去犯他! 人主好勤远略底,也是无意思。当初高丽遣使来,朝廷只就他使者以礼答遣之,神宗却要别差两使去。缘他那里知文,故两使皆侍从,皆是文人。高丽自是臣属之国,如何比得契丹!契丹自是敌国。 尝见韩无咎说高丽入贡时,神宗喻其进先秦古书。及进来,内有六经不曾焚者。神宗喜,即欲颁行天下。王介甫恐坏他新经,遂奏云:「真伪未可知。万一刊行后,为他所欺,岂不传笑夷夏!」神宗遂止,本亦不传。以某观之,未必有是事。盖招徕高丽时,介甫已不在相位。且神宗是甚次第刚明!设使所进真有契于上心,亦岂介甫所能止之?又记文昌杂录中说,高丽所进孝经门上下一二句记未真。纬经,只是谶纬之书,必无进先秦古书之事。但尝闻尤延之云:「孟子『仁也者人也』章下,高丽本云:『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合而言之,道也。』」此说近是。儒用。 或问高丽风俗好。曰:「终带蛮夷之风。后来遣子弟入辟雍,及第而归者甚多。尝见先人同年小录中有『宾贡』者,即其所贡之士也。「宾贡」二字,更须订证。当时宣赐币帛之外,又赐介甫新经三十本,盛以黑函,黄帕其外,得者皆宝藏之。儒用。 国家方与女真和时,高丽遣使来求近上医师二人。上召老医,择二人遣往。至则日夕厚礼,皆不问医,而多问禁中事。二医怪而问之,高丽主曰:「我有紧密事,欲达宋皇。恐所遣使不能密,故欲得宋皇亲近之人而分付之。所以问公禁中事者,欲以见公是所亲信耳。」二人因问之,高丽主曰:「闻宋皇欲与女真和,夹攻契丹,此非良策。盖我国与女真陆路相通,常使人察之。女真不是好人,胜契丹后,必及宋,而吾国亦不能自存,此合当思所以备之。」二人问所以备之之说,曰:「女真作一阵法甚好,我今思得一法胜之。」因令观教其女真阵,盖如拐子马之类。二人归奏,上怒,召老医而责之。其一人出门吐血,后不死;其一人归即死。儒用录云:「先生尝见玉山汪丈云,得之御史台一老吏。方徽宗通好女真,为灭辽之约,高丽有所闻,欲纳忠诚,不可得。遂托病遣使求医于本朝,且愿得供奉内庭、上所亲信者。遂择二国医以往。至则馆御供帐,其礼甚厚,但经月无引见之音。二医怪之,私有请于馆伴者。一日,得旨入见,引至内庭。尽屏左右,谕二医曰:『寡人非病也。顾有诚款,愿效于上国,欲得附卿奏之,幸密以闻!』二医许诺。则曰:『女真人面兽心,贪婪如豺狼,安可与之共事?今不早图之,后悔无及!闻其训练国人皆为精兵,累岁有事于燕,每战转胜。小国得一二阵法,可与之角。如欲得之,敢不唯命!』谕毕,方厚为之礼而遣之。二医归,具奏本末。徽宗闻之,滋不乐,且惧其语泄。丞相童蔡辈乃为食于家,召二医以食之,食毕而毙。」 高丽与女真相接,不被女真所灭者,多是有术以制之。高丽要五十余主,今此方为权臣所篡而易姓。又一条云:「高丽得四十主。今已易姓,姓王。」 金虏旧巢在会宁府,四时迁徙无常。春则往鸭绿江猎;夏则往一山,忘其名。极冷,避暑;秋亦往一山如何;冬往一山射虎。今都燕山矣。 燕山之北,古有大山岭为隔,但有一路傍险水。后来石晋以与耶律,则其险路在其度内矣。 燕山是古幽州;石晋割赂契丹。契丹既为金人所灭,其种之杰者遂来据燕。其主死,其妻萧太后主之。童贯蔡攸往取之番。番兵败后,金人自取之。朝廷求之,遂尽载数州之物、妇女之类而去,更索厚资卖之。朝廷以其所索之物与之,遂得数州空地,朝廷空内资以守之。郭药师者,燕将,初归本朝。金人来取燕,遂归金,郭只留守燕。及本朝得燕,郭又迎降。金人一日大节,冬至之类。官吏都集贺郭。郭留饮,尽取各人家属之类尽来饮。少顷,金人兵至,无一人得脱者,自此遂入寇矣。朝廷与大辽结好百十年矣,一日忽与金人约共攻辽,而本朝无一人往。是时方十三起,童贯自这边来了,遂不及往。既失约,后取燕又是金人。金人见本朝屡败兵于燕,遂有入寇之心。是时相王黼主其事,童贯主兵,蔡攸副之。蔡京不主,作诗送其子云:「百年信约宜坚守,六月师徒早罢休。」京作事都作两下:取燕有功,则其子在;无功,则渠不曾主。又有一子绦上书言其父不是,闻亦是其父之谋也。金寇初围城时,京云:「有一策可使虏人一兵不反。」朝廷使人问之,云:「见上方可言。」寇去,人问之,云:「决汴河可以灌之。」后寇再来,未至时已决之矣。东南数千里,渺然巨浸,西北遂为寇所据。四方音问一信不通,以此故也。 粘罕围太原一年有余,姚师古辈皆为其战退,遂破太原。张孝纯守太原一年,多少辛苦。及城破,●一死不得,遂降,后为刘豫处官。太原既破,遂一直围京城。 李若水劝钦宗出。李谓虏人可信,醉后枕人睡熟,以此信之。 金人初起时,初未立将。临发兵,召集庭下问之,有能言其策之善者,即授以将,使往。及成功而归,又集庭下问众人而赏之金几多。众人言未得,又加之。赏罚如此分明,安得不成事! 虏人有一谋时,聚诸尊长于一屋内,全不言,只用一物画地,谋了便各去做。如其事难决,便出野外无人处去商量。 兀朮征蒙,死于道,有三策献于虏主:一则以汴京立渊圣,欲招致江南之人;二则以近上宗室守边;三则讲和。曰:「若行前二者,也被他搅。」又曰:「道君有子四十人,只放二十人归来。这二十人亲王,也要物事供他。」 「虏至绍兴,守臣李邺降虏。及驾至明州,张俊大杀一番。驾泛海,虏人走。明州人今尚怨张俊不乘时杀去,可大胜,遂休了。辛巳,逆亮来时,一队自海中来,李宝自胶西杀败。李邺既降,与虏酋并马出。有一卫士赴驾不及,尚留绍兴见之。以一大方砖逐打其酋,几中,因被害,死之。今立一庙在其所,赐旌忠额。后人皆于其庙卖酒,某至,一切逐去之,说与王书,令崇奉之。」先生又云:「某在时,更为大其庙。其卫士姓唐。」 刘豫来寇,朝廷只管谋避计。李伯纪云:「自南京退维扬,遂失河东北;自维扬退金陵,遂失京东西。一番退,一番失。设若是金人来,柰热不得,亦着去,不能久留。今又只是刘豫,只是这边人。渠得一邑,守一邑;得一郡,守一郡。如何只管远避!」 逆亮入寇时,刘信叔在扬州。亮欲至,刘尽焚城外居屋,尽用石灰白了城,多写「完颜亮死于此」字。亮多忌,见而恶之,遂居龟山。人多不可容,必致变,果死灭。 王仲衡云:「虏中大臣有过时,用紫茸毡铺地,令伏其上杖之,尝有一宰相、一驸马受杖。驸马因此悒怏而死,非恨其杖也,恨不得紫茸毡也。」又曰:「尝有一官人出,有一吏人来,至其花园中,背上黄袱,袱得一束文字。某问:『何文字?』曰:『史书也。』那官人伊是史官。某问:『可借否?』曰:『不妨。』遂开看。内有一段云:『诏曰:「宰相姓名某。谋南伐,若以为是,合尽心以赞其谋;以为不是,合尽忠极力以谏之。不可依违以败成算。今某人略略谏之,可杖六十。」』」 「杨割大师阿骨打、杨割之子。吴乞买。阿骨打之弟。完颜亶、乞买之子。完颜亮、完颜雍、葛王璟、斡离不、斡离嗢、兀朮,皆阿骨兄弟也。阿骨打既死,诸酋立其弟吴乞买,乞买死,国人欲立阿骨打之子暗版孛讫烈。此五字不知如何,记不得。暗版孛讫烈,名宗盘。虏中谓『大官人』也。暗版者,大也;孛讫者,官人也。『大官人』者,即所谓太子也。诸酋不肯,复立乞买之子完颜亶,而以暗版孛讫烈为相。暗版孛讫烈实怀怨望,云己当为主。亶觉之,遂杀宗盘。一日遂尽诛二十七王,悟室亦被诛,孛讫烈亦在其中,二十七王皆其党与兄弟也。连蔓宗族亲旧皆杀了。亶又为亮所弒,自立。葛王先名褎,后以其字似「衰」字,遂改名雍。亶、亮皆兄弟也。亶之父行名皆从「宗」,兄弟名皆从「上」。粘罕亦阿骨打族人,尝为相。初入中国,破京师,斡离不、粘罕也。斡离不早死,斡离嗢后亦早死。粘罕后来劝立刘豫,内则萧庆主其事,萧庆用事久。及兀朮挞懒废刘豫而诛萧庆,粘罕争之不能得,亶遂忌之,粘罕悒怏而死。后来独兀朮得后死。初,虏入中国,问何姓最大。中原人答以王姓最大。虏人呼王为『完颜』。自是王者之后,遂姓完颜。」又问:「虏人今渐衰替?」曰:「卒急倒他未得。被他立得个头势大,若十分中做得一两分事,便足以扶持振起。除是大无道残暴酷虐,则不知如何。若是如此做将去,无大段残暴之事,恐卒消磨他未得,盖其势易以振起也。」 论及北虏事,当初起时,如山林虎豹纵于原野,岂是人!伯谟曰:「当时曲端献策,不出十年,彼必以酒色死,方可取。」先生曰:「阿骨打纔得幽州,便死。曾见有人论虏人无事权在其主,用兵权在将,故虏主不用兵。此说是。大抵当初出时是夷狄,及志得意满,与我何异?」因与某人欲请边郡自效。先生曰:「易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上之人不欲用兵,而我自欲为之,是不识时。」问:「恢复之事,多始勤终怠,如何?」曰:「只以私意为之,不以复雠为念。」 葛王大故会。他所以要和亲者,盖恐用兵时诸将执兵权,或得要己。不如和亲,可坐享万乘之乐。其初虽是利于用兵,到后来惟恐我与他冢杀。 葛王便是会底。他立得年号也强,谓之「大定」。 葛王惩逆亮之败,一向以仁政自居。 先生喟然叹曰:「某要见复中原,今老矣,不及见矣!」或者说:「葛王在位,专行仁政,中原之人呼他为『小尧舜』。」曰:「他能尊行尧舜之道,要做大尧舜也由他。」又曰:「他岂变夷狄之风?恐只是天资高,偶合仁政耳。」友仁。 南渡之后,说复雠者,惟胡氏父子说得无病,其余并是半上落下说。虽魏公要用兵,其实亦不能明大义,所以高宗只以区区成败进退之。到秦桧主和,虏归河南,上下欣然,便只说得地之美,更不说不义。若无范伯达如圭,则陵寝一向忘之矣!魏公时谪永州,亦入文字,只说莫与之和,如何感动!魏公倾五路兵为富平之败,又溃于淮上。若无气力,也是做不得事。韩魏公煞是个人物,然亦适是人事恰做得。若更向上,且怕难担当。论恢复。 桧死,上即位,正大有为之大机会! 邵弘取泗州,胡昉取海州。邵公人脚家。胡角场牙人。唐邓汝三州,皆官军取之,王师骎骎到南京矣,而诸将虏掠●女之类不可言。吴玠更要人钱,虏骑来,走归矣!虏人一番围泗洲,弘力扼之,后救兵至,方解。 泗海唐邓四州,皆可取西京中原之地。逆亮来时用兵,仅取得此四州,而汤思退无故与之,惜哉! 晋人下吴,却是已得蜀。从蜀一造船,直抵南岸。周世宗只图江南,是时襄汉蜀中别有主,所以屯淮上,开河抵江。今蜀中出兵,可以入武关;从襄汉樊邓可以捣汝洛;由淮上可以取徐州。辛巳间,官军已夺宿州。国家若大举,只用十五万精兵。 江州皇甫将名倜。曾领兵守信阳,作山寨三年。云:「由其山接金房诸山而出,取西京中原。」云:「国家用事,某愿当此一路。」云:「都不用国家兵粮,沿路人皆自愿为兵,且与粮。」其人忠醇,能同甘苦,得士心,不附内贵,然亦未必能以律御兵而战也。 陈问:「复雠之义,礼记疏云:『谷梁春秋许百世复雠』又某书,庶人许五世复雠。又云:『国君许九世复雠。』又,某人引鲁桓公为齐襄公所杀,其子庄公与齐桓公会盟,春秋不讥。自桓至定公九世,孔子相定公,会齐侯于夹谷,是九世不复雠也。此说如何?」曰:「谓复百世之雠者是乱说。许五世复雠者,谓亲亲之恩欲至五世而斩也。春秋许九世复雠,与春秋不讥、春秋美之之事,皆是解春秋者乱说。春秋何尝说不讥与美他来!圣人作春秋,不过直书其事,美恶人自见。后世言春秋者,动引讥、美为言,不知他何从见圣人讥、美之意。」又曰:「事也多样。国君复雠之事又不同。」僩云:「如本朝夷狄之祸,虽百世复之可也。」曰:「这事难说。」久之,曰:「凡事贵谋始,也要及早乘势做。才放冷了,便做不得。如鲁庄公之事,他亲见齐襄公杀其父,既不能复;又亲与之宴会,又与之主婚,筑王姬之馆于东门之外,使周天子之女去嫁他。所为如此,岂特不能复而已?既亲与雠人如此,如何更责他报齐桓公!况更欲责定公夹谷之会,争那里去?见雠在面前,不曾报得,更欲报之于其子若孙,非惟事有所不可,也自没气势,无意思了。又况齐桓公率诸侯尊周室以义而举,庄公虽欲不赴其盟会,岂可得哉!事又当权个时势义理轻重。若桓公不是尊王室,无事自来召诸侯,如此,则庄公不赴可也。今桓公名为尊王室,若庄公不赴,非是叛齐,乃叛周也。又况桓公做得气势如此盛大,自家如何便复得雠?若欲复雠,则襄公杀其父之时,庄公当以不共戴天之故,告之天子、方伯、连率,必以复雠为事,杀得襄公而后已,如此方快。今既不能然,又亲与之同会,与之主婚,于其正当底雠人尚如此,则其子何罪?又况其子承其被杀后而入国,又做得国来自好,庄公之所不如,宜其不能复而俛首事之也。」陈问:「若庄公能杀襄公了,复与桓公为会,可否?」曰:「既杀襄公,则两家之事已了,两边方平,自与桓公为会亦何妨?但庄公若能杀襄公,则『九合诸侯,一正天下』之功,将在庄公而不在齐桓矣。惟其不能,所以只得屈服事之也。只要乘气势方急时便做了,方好。才到一世二世后,事便冷了。假使自家欲如此做,也自鼓气不又况复雠,须复得亲杀吾父祖之雠方好。若复其子孙,有甚意思?汉武帝引春秋『九世复雠』之说,遂征胡狄,欲为高祖报雠,春秋何处如此说?诸公读此还信否?他自好大喜功,欲攘伐夷狄,姑托此以自诡耳!如本朝靖康虏人之祸,看来只是高宗初年,乘兀朮粘罕斡离不及阿骨打未死之时,人心愤怒之日,以父兄不共戴天之雠,就此便打迭了他,方快人意。孝宗即位,锐意雪耻,然事已经隔,与吾敌者,非亲杀吾父祖之人,自是鼓作人心不上。所以当时号为端人正士者,又以复雠为非,和议为是。而乘时喜功名轻薄巧言之士,则欲复雠。彼端人正士,岂故欲忘此虏?盖度其时之不可,而不足以激士心也。如王公明炎虞斌父之徒,百方劝用兵,孝宗尽被他说动。其实无能,用着辄败,只志在脱赚富贵而已。所以孝宗尽被这样底欺,做事不成,盖以此耳。」僩云:「但不能杀虏主耳。若而今捉得虏人来杀之,少报父祖之怨,岂不快意?」曰:「固是好,只是已不干他事,自是他祖父事。你若捉得他父祖来杀,岂不快人意!而今是他子孙,干他甚事?」又问:「疏中又引君以无辜杀其父,其子当报父之雠,如此则是报君,岂有此理?」曰:「疏家胡说,岂有此理!」又引伍子胥事,说圣人是之。曰:「圣人何尝有明文是子胥来!今之为春秋者都是如此。」胡问:「疏又引子思曰:『今之君子,退人若将坠诸毋为戎首,不亦善乎!』言当执之,但勿为兵首,从人以杀之可也。」曰:「尽是胡解!子思之意,盖为或人问『礼为旧君有服』,礼欤?子思因云,人君退人无礼如此,他不为戎首来杀你,已自好了,何况更望其为你服?此乃自人君而言,盖甚之之辞;非言人臣不见礼于其君,便可以如此也。读书不可窒塞,须看他大意。」 恢复之计,须是自家吃得些辛苦,少做十年或二十年,多做三十年。岂有安坐无事,而大功自致之理哉! 今朝廷之议,不是战,便是和;不和,便战。不知古人不战不和之间,亦有个且硬相守底道理,却一面自作措置,亦如何便侵轶得我!今五六十年间,只以和为可靠,兵又不曾练得,财又不曾蓄得,说恢复底,都是乱说耳。 某尝谓恢复之计不难,惟移浮靡不急之费以为养兵之资,则虏首可枭矣。 近见吴公济会中朋友读时文策,其间有问道德功术者二篇:一篇以功术为不好;一篇以为有道德,则功术乃道德之功术,无道德则功术不好。前篇不如后篇。某常见一宰相说,上甚有爱人之心,不合被近日诸公爱说恢复。某应之曰:「公便说得不是,公何不曰爱人乃所以为恢复,恢复非爱人不能?」因说为政篇道、德、政、刑与此一般。有道德,则刑政乃在其中,不可道刑政不好,但不得专用政刑耳。 本朝御戎,始终为「和」字坏。后来人见景德之和无恙,遂只管守之。殊不知当时本朝全盛,抵得住。后来与女真,彼此之势如何了!和戎。 问:「不能自强,则听天所命;修德行仁,则天命在我。」因说靖康之祸云云,「终始为讲和所误。虏人至城下,攻城,犹说讲和。及高宗渡江,亦只欲讲和。」问:「秦桧之所以力欲讲和者,亦以高宗之意自欲和也。」曰:「然。是他知得虏人之意是欲厌用兵。他当初自虏中来时,已知得虏人厌兵,故这里迎合高宗之意,那个又投合虏人之意。虏人是时子女玉帛已自充满厌足,非复曩时长驱中原之锐矣,又被这边杀一两陈怕了。兼虏之创业之主已死,他那边兄弟自相屠戮,这边兵势亦稍稍强,所以他亦欲和。」 秦桧自虏中归,见虏人溺于声色宴安,得之中国者日夜烂熳,亦有厌兵意。秦得此意,遂归来主和。其初亦是矣,然犹已奉之,荡不为一毫计。使其和中自治有策,后当逆亮之乱,一扫而复中原,一大机会也,惜哉! 秦桧讲和时,岁币绢二万五千匹,银二万五千两。今岁绢减五千匹,银减五千两,此定数。每常往来人事礼数,皆用金银器盛脑子贵药物之类,所费不赀。大约等绢三千五百文一匹,银二千五百文一两,大数一百二十万缗。彼来时,只是些羊巴匹段之类,甚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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