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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
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39号馆文选__朱子语类

朱子语类卷第七十三

朱熹

  朱子语类卷第七十三
  易九
  困
  「困卦难理会,不可晓。易中有数卦如此。系辞云:『卦有小大,辞有险易。辞也者,各指其所之。』困是个极不好底卦,所以卦辞也做得如此难晓。如蹇剥否睽皆是不好卦,林录云:「却不好得分明,故易晓。」只有剥卦分明是剥,所以分晓。困卦林云:「虽是极不好卦。」是个进退不得、穷极底卦,所以难晓。林录云:「所以卦辞亦恁地不好,难晓。」其大意亦可见。」又曰:「看易,不当更去卦爻中寻求道理当如何处置这个。与人卜筮以决疑惑,若道理当为,固是便为之﹔若道理不当为,自是不可做,何用更占?却是有一样事,或吉或凶,成两岐道理,处置不得,所以用占。若是放火杀人,此等事终不可为,不成也去占!又如做官赃污邪僻,由径求进,不成也去占!」学履录略。
  「不失其所亨」,这句自是说得好。
  李敬子问「致命遂志」。曰︰「『致命』,如论语『见危授命』与『士见危致命』之义一般,是送这命与他。自家但遂志循义,都不管生死,不顾身命,犹言致死生于度外也。」池本云:「『泽无水,困』,君子道穷之时,但当委致其命,以遂吾之志而已。致命,犹送这命与他,不复为我之有。虽委致其命,而志则自遂,无所回屈。伊川解作『推致其命』,虽说得通,然论语中『致命』字,都是委致之『致』。『事君能致其身』,与『士见危致命』,『见危授命』,皆是此意。『授』亦『致』字之意,言将这命授与之也。」
  问:「『臀困于株木』,如何?」曰:「在困之下,至困者也。株木不可坐,臀在株木上,其不安可知。」又问:「伊川将株木作初之正应,不能庇他,如何?」曰:「恐说『臀』字不去。」学履。
  问:「『困于酒食』,本义作『餍饫于所欲』如何?」曰:「此是困于好底事。在困之时,有困于好事者,有困于不好事者。此爻是好爻,当困时,则为困于好事。如『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花鸟好娱戏底物,这时却发人不好底意思,是因好物而困也。酒食餍饫亦如此。」又问:「象云『中有庆也』,是如何?」曰:「他下面有许多好事在。」学履。
  问:「朱绂方来,利用享祀」。曰:「以之事君,则君应之﹔以之事神,则神应之。」
  「朱绂,赤绂。」若如伊川说,使书传中说臣下皆是赤绂则可。诗中却有『朱芾斯皇』一句是说方叔,于理又似不通。某之精力只推得到这里。
  问:「困二五皆『利用祭祀』,是如何?」曰:「他得中正,又似取无应而心专一底意思。」学履。
  「祭祀、享祀」,想只说个祭祀,无那自家活人却享他人祭之说!
  六三阳之阴,上六阴之阴,故将六三言之,则上六为妻。
  井
  井象只取巽入之义,不取木义。
  井是那掇不动底物事,所以「改邑不改井」。
  「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汔至」作一句。「亦未繘井羸其瓶」是一句。意谓几至而止,如绠未及井而瓶败,言功不成也。学履。
  「『木上有水,井。』说者以为木是汲器,则后面却有瓶,瓶自是瓦器,此不可晓。怕只是说水之津润上行,至那木之杪,这便是井水上行之象。」问:「恐是桔锻之类?」曰:「亦恐是如此。」又云:「禾上露珠,便是下面水上去。大抵里面水气上,则外面底也上。」
  用之问「木上有水,井」。曰:「巽在坎下,便是木在下面,涨得水上上来。如桶中盛得两斗水,若将大一斗之木沈在水底,则木上之水亦长一斗,便是此义。如草木之生,津润皆上行,直至树末,便是『木上有水』之义。虽至小之物亦然。如菖蒲叶,每晨叶叶尾皆有水,池本作「皆潮水珠」。如珠颗﹔虽藏之密室亦然,非露水也。」池本云:「或云:『尝见野老说,芋叶尾每早亦含水珠,须日出照干则无害。若太阳未照,为物所挨落,则芋实焦枯无味,或生虫。此亦菖蒲潮水之类尔。』曰:『然。』」问:「如此,则『井』字之义与『木上有水』何预?」曰:「『木上有水』便如井中之水。水本在井底,却能汲上来给人之食,故取象如此。」用之又问:「程子汲水桶之说,是否?」曰:「不然。『木上有水』,是木穿水中,涨上那水。若作汲桶,则解不通矣,且与后面『羸其瓶凶』之说不相合也。」学履同而略。又注云:「后亲问先生。先生云:『不曾说木在下面涨得水来。这个话是别人说,不是义理如此。』」
  鲋,程沙随以为蜗牛,如今废井中多有之。
  九三「可用汲」以上三句是象,下两句是占。大概是说理,决不是说汲井。
  若非王明,则无以收拾人才。
  「收」,虽作去声读,义只是收也。
  革
  问:「革二女『志不相得』,与睽『不同行』有异否?」曰:「意则一,但变韵而协之尔。」学履。
  易言「顺乎天而应乎人」,后来人尽说「应天顺人」,非也。佐。
  问:「革之象不曰『泽在火上』,而曰『泽中有火』。盖水在火上,则水灭了火;不见得水决则火灭,火炎则水涸之义。曰『中有火』,则二物并在,有相息之象否?」曰:「亦是恁地。」学履。
  「泽中有火。」水能灭火,此只是说阴盛阳衰。火盛则克水,水盛则克火。此是「泽中有火」之象,便有那四时改革底意思。君子观这象,便去「治历明时」。林艾轩说因革卦得历法,云:「历须年年改革,不改革,便差了天度。」此说不然。天度之差,盖缘不曾推得那历元定,却不因不改而然。历岂是那年年改革底物?「治历明时」,非谓历当改革。盖四时变革中,便有个「治历明时」底道理。
  「泽中有火,革」,盖言阴阳相胜复,故圣人「治历明时」。向林艾轩尝言圣人于革着治历者,盖历必有差,须时改革方得。此不然。天度固必有差,须在吾术中始得。如度几年当差一分,便就此添一分去,乃是。又云:「历数微眇,如今下漏一般。漏管稍涩,则必后天;稍阔,则必先天,未子而子,未午而午。」
  「泽中有火」自与「治历明时」不甚相干。圣人取象处,只是依稀地说,不曾确定指杀,只是见得这些意思便说。
  「革言三就」,言三番结裹成就,如第一番商量这个是当革不当革,说成一番,又更如此商量一番,至于三番然后说成了,却不是三人来说。
  问:「革下三爻,有谨重难改之意,上三爻则革而善。盖事有新故,革者,变故而为新也。下三爻则故事也。未变之时,必当谨审于其先,上三爻则变而为新事矣,故渐渐好。」曰:「然。」又云:「干卦到九四爻谓『干道乃革』,也是到这处方变了。」学履。
  「未占有孚」,伊川于爻中「占」字,皆不把做「卜筮尚其占」说。
  或问:「『大人虎变』是就事上变,『君子豹变』是就身上变?」曰:「岂止是事上?也从里面做出来。这个事却不只是空壳子做得。文王『其命维新』,也是他自新后如此。尧『克明俊德』,然后『黎民于变』。『大人虎变』,正如孟子所谓『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补,只是个里破,补这一些。如世人些小功,只是补。如圣人直是浑沦都换过了。如炉[革备]相似,补底只是锢露,圣人却是浑沦铸」或曰:「孟子说得恁地,想见做出来,应是新人耳目。」曰:「想亦只是从『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起。看他三四次,只恁地说。」又曰:「如那『如其礼乐,以俟君子』意思,孟子都无,这便是气[分鹿]处。」又曰:「未见得做得与做不得,只说着,教人欢喜!」僩录云:「因说革卦,曰:『革是更革之谓。到这里,须尽翻转更变一番,所谓「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小补之」者,谓扶衰救弊,逐些补缉,如锢鉴家事相似。若是更革,则须彻底重新铸造一番,非止补其罅漏而已。汤武顺天应人,便是如此。孟子所说王政,其效之速如此,想见做出来好看。只是太[分鹿]些,又少些「如其礼乐以俟君子」底意思。』或曰:『不知他如何做?』曰:『须是从五亩之宅,百亩之田,鸡豚桑麻处做起。两三番如此说,想不过只是如此做。』」
  郑少梅解革卦以为风炉,亦解得好。初爻为炉底,二爻为炉眼,三、四、五爻是炉腰处,上爻是炉口。
  鼎
  「正位凝命」,恐伊川说得未然。此言人君临朝,也须端庄安重,一似那鼎相似,安在这里不动,然后可以凝住那天之命,如所谓:「协于上下,以承天休」。
  用之解「鼎颠趾,利出否,无咎」。或曰:「据此爻,是凡事须用与他翻转了,却能致福。」曰:「不然。只是偶然如此。此本是不好底爻,却因祸致福,所谓不幸中之幸。盖『鼎颠趾』,本是不好,却因颠仆而倾出鼎中恶秽之物,所以反得利而无咎,非是故意欲翻转鼎趾而求利也。」或言:「浙中诸公议论多是如此,云凡事须是与他转一转了,却因转处与他做教好。」曰:「便是浙中近来有一般议论如此。若只管如此存心,未必真有益,先和自家心术坏了!圣贤做事,只说个『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凡事只如此做,何尝先要安排扭掜,须要着些权变机械,方唤做做事?又况自家一布衣,天下事那里便教自家做?知他临事做出时如何?却无故平日将此心去扭掜揣摩,先弄坏了!圣人所说底话,光明正大,须是先理会个光明正大底纲领条目。且令自家心先正了,然后于天下之事先后缓急,自有次第,逐旋理会,道理自分明。今于『在明明德』未曾理会得,便要先理会『新民』工夫;及至『新民』,又无那『亲其亲、长其长』底事,却便先萌个计功计获底心,要如何济他,如何有益,少间尽落入功利窠窟里去!固是此理无外,然亦自有先后缓急之序。今未曾理会得正心、修身,便先要治国、平天下;未曾理会自己上事业,便先要『开物成务』,都倒了。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亦是甚不得已,方说此话。然须是圣人,方可与权。若以颜子之贤,恐也不敢议此『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而今人纔磨便磷,纔涅便缁,如何更说权变功利?所谓『未学行,先学走』也。而今诸公只管讲财货源流是如何,兵又如何,民又如何,陈法又如何。此等事,固当理会。只是须识个先后缓急之序,先其大者急者,而后其小者缓者,今都倒了这工夫。『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曾子将死,宜有切要之言。及孟敬子问之,惟在于辞气容貌之间。此数子者,皆圣门之高第,及夫子告之,与其所以告人者,乃皆在于此。是岂遗其远者大者,而徒告以近者小者耶?是必有在矣。某今病得一生九死,已前数年见浙中一般议论如此,亦尝竭其区区之力,欲障其末流,而徒勤无益。不知瞑目以后,又作么生。可畏!可叹!」
  「得妾以其子。」得妾是无紧要,其重却在以其子处。「颠趾利出否」,伊川说是。「得妾以其子,无咎」。彼谓子为王公在丧之称者,恐不然。
  问:「『鼎耳革』是如何?」曰:「他与五不相应。五是鼎耳,鼎无耳,则动移不得。革,是换变之义。他在上下之间,与五不相当,是鼎耳变革了,不可举移,虽有雉膏而不食。此是阳爻,阴阳终必和,故有『方雨』之吉。」学履。
  「刑剭」,班固使来。若作「形渥」,却只是浇湿浑身。
  六五「金铉」,只为上已当玉铉了,却下取九二之应来当金铉。盖推排到这里,无去处了。
  震
  「震亨」止「不丧匕鬯」,作一项看。后面「出可以为宗庙社稷」,又做一项看。震便自是亨。「震来虩虩」,是恐惧顾虑而后,便「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便「不丧匕鬯」,文王语已是解「震亨」了。孔子又自说长子事。文王之语简重精切,孔子之言方始条畅。须拆开看,方得。砺。
  言人常似那震来时虩虩地,便能「笑言哑哑」,到得「震惊百里」时,也「不丧匕鬯」。这个相连做一串说下来。
  震,未便说到诚敬处,只是说临大震惧而不失其常。主器之事,未必彖辞便有此意,看来只是传中方说。
  「震来虩虩」,是震之初,震得来如此。
  「亿丧贝」,有以「亿」作「噫」字解底。
  震六二不甚可晓。大概是丧了货贝,又被人赶上高处去,只当固守便好。六五是「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上六不全好,但能恐惧于未及身之时,可得无咎,然亦不免他人语言。厉。
  艮
  「艮其背」,「背」字是「止」字。彖中分明言「艮其止,止其所也」。从周录云:「极解得好。」又言:「『艮其背』一句是脑,故彖中言『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四句只略对。」
  「艮其背」,背只是言止也。人之四体皆能动,惟背不动,取止之义。各止其所,则廓然而大公。
  「艮其背」便「不获其身」,「不获其身」便「不见其人」。「行其庭」,对「艮其背」,只是对得轻。身是动物,不道动都是妄,然而动斯妄矣,不动自无妄。
  因说「不获其身」,曰:「如君止于仁,臣止于忠,但见得事之当止,不见此身之为利为害。才将此身预其间,则道理便坏了!古人所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者,只为不见身,方能如此。」学履。
  「艮其背」,浑只见得道理合当如此,入自家一分不得,着一些私意不得。「不获其身」,不干自家事。这四句须是说,艮其背了,静时不获其身,动时不见其人。所以彖辞传中说「是以不获其身」,至「无咎也」。周先生所以说「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这依旧只是就「艮其背」边说下来,不是内不见己,外不见人。这两卦各自是一个物,不相秋采。
  赵共甫问「艮其背,不获其身」。曰:「不见有身也。」「行其庭,不见其人」。曰:「不见有人也。」曰:「不见有身,不见有人,所见者何物?」曰:「只是此理。」
  「时止则止,时行则行」。止固是止,池本:「行固非止。」然行而不失其正,池本作「理」。乃所以为止也。
  问:「艮之象,何以为光明?」曰:「定则明。凡人胸次烦扰,则愈见昏昧;中有定止,则自然光明。庄子所谓『泰宇定而天光发』是也。」学履。
  艮卦是个最好底卦。「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又,「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皆艮之象也。艮居外卦者八,而皆吉。厉录云:「居八卦之上,凡上九爻,皆好。」惟蒙卦半吉半凶。如贲之上九「白贲无咎,上得志也」;大畜上九「何天之衢,道大行也」;虫上九「不事王侯,志可则也」;颐上九「由颐厉吉,大有庆也」;损上九「弗损益之,大得志也」;艮卦「敦艮之吉,以厚终也」。蒙卦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虽小不利,然卦爻亦自好。盖上九以刚阳居上,击去蒙蔽,只要恰好,不要太太过则于彼有伤,而我亦失其所以击蒙之道。如人合吃十五棒,若只决他十五棒,则彼亦无辞,而足以御寇。若再加五棒,则太过而反害人矣。为寇者,为人之害也;御寇者,止人之害也。如人有疾病,医者用药对病,则彼足以袪病,而我亦得为医之道。若药不对病,则反害他人,而我亦失为医之道矣。所以象曰「利用御寇,上下顺也」。惟如此,则上下两顺而无害也。
  八纯卦都不相与,只是艮卦是止,尤不相与。内不见己,是内卦;外不见人,是外卦,两卦各自去。
  守约问易传「艮其背」之义。曰:「此说似差了,不可晓。若据夫子说『止其所也』,只是物各有所止之意。伊川又却于解『艮其止,止其所也』,又自说得分明。恐上面是失点检。」
  「易传云:『能使天下顺治,非能为物作则也,惟止之各于其所而已。』此说甚当。至谓『艮其背』为『止于所不见』,窃恐未然。据彖辞,自解得分晓。」曰:「『艮其止,止其所也。』上句『止』字,便是『背』字,故下文便继之云『是以不获其身』,更不再言『艮其背』也。『止』,是当止之处。下句『止』字是解『艮』字,『所』字是解『背』字,盖云止于所当止也。『所』,即至善之地,如君之仁,臣之敬之类。『不获其身』是无与于已,『不见其人』是亦不见人。无己无人,但见是此道理,各止其所也。『艮其背』是止于止,『行其庭不见其人』是止于动。故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伯丰问:「如舜禹不与如何?」曰:「亦近之。」继曰:「未似。若遗书中所谓『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众,饮水曲肱,乐在其中。万变皆在人,其实无一事』,是此气象。大概看易,须谨守彖象之言,圣人自解得精密平易。后人看得不子细,好用自己意,解得不是。若是虚心去熟看,便自见。如干九五文言『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夫子因何于此说此数句?只是解『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睹』字分明解出『见』字。『圣人作』,便是『飞龙在天』;『万物睹』,便是人见之。如占得此爻,则利于见大人也。九二『见龙在田』,亦是在下贤德已着之人,虽未为世用,然天下已知其文明。亦是他人利见之,非是此两爻自利相见。凡易中『利』者,多为占得者设。盖活人方有利不利,若是卦画,何利之有?屯卦言『利建侯』,屯只是卦,如何去『利建侯』?盖是占得此卦者之利耳。晋文公占得屯豫,皆得此辞,后果能得国。若常人占得,亦随高下自有个主宰道理。但古者占卜立君,卜大迁,是事体重者,故爻辞以其重者言之。」又问:「屯何以『利建侯』?」曰:「屯之初爻,以贵下贱,有得民之象,故其爻辞复云『利建侯』。」又问:「如何便是爻辞与所占之事相应?」曰:「自有此道理。如世之抽签者,尚多有与所占之事相契。」又曰:「何以见得易专为占筮之用?如『王用亨于岐山』,『于西山』,皆是『亨』字。古字多通用。若卜人君欲祭山川,占得此即吉。『公用亨于天子』,若诸侯占得此卦,则利于近天子耳。凡占,若爻辞与所占之事相应,即用爻辞断之。万一占病,却得『利建侯』,又须别于卦象上讨义。」正淳谓:「二五相应,二五不相应,如何?」曰:「若得应爻,则所祈望之人,所指望之事,皆相应,如人臣即有得君之义。不相应,则亦然。昔敬夫为魏公占得睽之蹇,六爻俱变。此二卦名义自是不好。李寿翁断其占云:『用兵之人,亦不得用兵;讲和之人,亦不成讲和。睽上卦是离,「离为甲胄,为戈兵」,有用兵之象,却变为坎,坎险阻在前,是兵不得用也。「兑为口舌」又「悦也」,是讲和之象,却变为艮。艮,止也,是议和者亦无所成。』未几魏公既败,汤思退亦败,皆如所占。」人杰录见下。
  伯丰问:「兼山所得于程门者云:『艮内外皆止,是内止天理,外止人欲。又如门限然,在外者不得入,在内者不得出。』此意如何?」曰:「何故恁地说?」因论:「『艮其背』,彖云『止其所』,便是解『艮其背』。盖人之四肢皆能运转,惟背不动,『止其所』之义也。程传解作『止于所不见』,恐未安。若是天下之事皆止其所,己何与焉?人亦何与焉?此所谓『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也。』」问:「莫是舜『有天下而不与』之意否?」曰:「不相似。如所谓『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众,饮水曲肱,乐在其中。万变皆在人,其实无一事』,是也。」又云:「『艮其背』,静而止也;『行其庭』,动而止也。万物皆止其所,只有理而已。『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也。」因论:「彖象文言解得易直是分晓精密,但学者虚心读之,便自可见。如『利见大人』,文言分明解『圣人作而万物睹』之类是也。爻辞只是占得此卦爻之辞,看作何用。谓如屯卦之『利建侯』,屯自是卦画,何尝有建侯意思?如晋文公占之,便有用也。又如『王用亨于岐山』,『亨』字合作『享』字,是王者有事于山川之卦。以此推之,皆可见矣。」
  「不获其身」,不得其身也,犹言讨自家身己不得。又曰:「欲出于身。人才要一件物事,便须以身己去对副他。若无所欲,则只恁地平平过,便似无此身一般。」又曰:「伊川解『艮其背』一段,若别做一段看,却好。只是移放易上说,便难通。须费心力口舌,方始说得出。」又曰:「『上下敌应不相与』,犹言各不相管,只是各止其所。」又曰:「明道曰:『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说得最好。便是『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不见有物,不见有我,只见其所当止也。如『为人君止于仁』,不知下面道如何,只是我当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不知上面道如何,只是我当止于敬,只认我所当止也。以至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大事小事,莫不皆然。从伊川之说,到『不获其身』处,便说不来;至『行其庭不见其人』,越难说。只做止其所止,更不费力。」
  「『艮其背不获其身』,只是道理所当止处,不见自家身己。李录云:「也不知是疼,不知是痛,不知是利,不知是害。」不见利,不见害,不见痛痒,只见道理。如古人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皆是见道理所当止处,故不见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只是见得道理合当恁地处置,李录云:「只见道理,不见那人。」皆不见是张三与是李四。」袭录云:「但见义理之当止,不见吾之身。但见义理之当为,不知为张三李四。」问:「易传说,『艮其背』是『止于所不见』。」曰:「伊川之意,如说『闲邪存诚』,如所谓『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如所谓『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袭录云:「凡可欲者,皆置在背后之意。『外物不接,内欲不萌之际。』钦夫谓当去『之际』二字。」今按易传已无「之际」二字。此意亦自好,但易之本意未必是如此。伯恭又错会伊川之意,谓『止于所不见』者,眼虽见而心不见,恐无此理,伊川之意却不如此。」刘公度问:「老子所谓『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程子之意否?」曰:李录有「不然」字。「老子之意,是要得使人不见,故温公解此一段,认得老子本意。李录云:「温公解云:『「不见可欲」,是防闲民使之不见,与上文「不贵难得之货」相似。』」『圣人之治虚其心』,是要得人无思无欲;李录云:「是使之无思算,无计较。」『实其腹』是要得人充饱,李录云:「是使之充饱无馁。」『弱其志』是要得人不争,李录,「要得」并作「使之」。『强其骨』是要得人作劳,后人解得皆过高了。」」李录云:「温公之说,止于如此,后人推得太此皆是言圣人治天下事,与易传之言不同。」●录云:「通书云:『背非见也』,亦似伊川说。『止非为也』,亦不是易本意。语录中有云:『周茂叔谓:「看一部华岩经,不如看一艮卦。」下面注云:「各止其所。」他这里却看得「止」字好。』」方子、渊、盖卿录互有详略。
  「易传『艮其背』一段,只是非礼勿视听言动,则止于所不见,无欲以乱其心。『不获其身』者,盖外既无非礼之视听言动,则内自不见有私己之欲矣。『外物不接』便是『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慢惰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之意。」又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易中只是说『艮其止,止其所』。人之四肢百骸皆能动作,惟背不能动,止于背,是止得其当止之所。明道答横渠定性书举其语,是此意。伊川说却不同,又是一说。不知伊川解『艮其止,止其所也』,又说得分晓;却解『艮其背』,又自有异,想是照顾不到。周先生通书之说,却与伊川同也。」或问:「『不见可欲,此心不乱』,与『艮其背』之说何如?」曰:「老氏之说,非为自家不见可欲,看他上文,皆是使民人如此。如『虚其心』,亦是使他无思无欲;『实其腹』,亦是使他饱满。」温公注如此解,蔡丈说不然。又曰:「『艮其背』,看伊川说,只是非礼勿视听言动。今人又说得深,少间恐便走作,如释老氏之说屏去外物也。」又因说「止于所不见」,曰:「非礼之事物,须是常去防闲他。不成道我恁地了,便一向去事物里面羇!」亦与上条同闻。
  问:「『艮其背,不获其身』,是静中之止;『行其庭,不见其人』,是动中之止。伊川云:『内欲不萌,外物不接,如是而止,乃得其正。』似只说得静中之止否?」曰:「然。此段分作两截,『艮其背,不获其身』,为静之止;『行其庭,不见其人』,为动之止。总说则『艮其背』是止之时,当其所而止矣,所以止时自不获其身,行时自不见其人。此三句乃『艮其背』之效验,所以彖辞先说『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却云『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也』。」又问:「止有两义,『得所止』之『止』,是指义理之极;『行止』之『止』,则就人事所为而言。」曰:「然。『时止』之『止』,『止』字小;『得其所止』之『止』,『止』字大。此段工夫全在『艮其背』上。人多是将『行其庭』对此句说,便不是了。『行其庭』是轻说缘『艮其背』既尽得了,则『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矣。」学履。
  问:「伊川解『外物不接,内欲不萌』,此说如何?」曰:「只『外物不接』,意思亦难理会。寻常如何说这句?」「某详伊川之意,当与人交之时,只见道理合当止处,外物之私意不接于我。」曰:「某尝问伯恭来,伯恭之意亦如此。然据某所见,伊川之说只是非礼勿视听言动底意思。」问:「先生如何解『行其庭不见其人』?」曰:「如在此坐,只见道理,不见许多人,是也。」曰:「如此,则与非礼勿视听言动之意不协。」曰:「固是不协。伊川此处说,恐有可疑处。看彖辞『艮其止,止其所也』,此便是释『艮其背』之文。「艮其止」便是引「艮其背」经文。或「背」字误作「止」字,或「止」字误作「背」字,或以「止」字解「背」字,不可知。伊川于此下解云:『圣人所以能使天下顺治,非能为物作则也,惟止之各于其所而已。』此意却最解得分明。『艮其背』恐当只如此说。万物各有所止,着自家私意不得。『艮其背,不获其身』,只见道理,不见自家;『行其庭,不见其人』,只见道理,不见他人也。」洽。
  问:「伊川『艮其背』传,看来所谓止者,正谓应事接物之时,各得其所也。今云『止于所不见』,又云『不交于物』,则是无所见,无所交,方得其所止而安。若有所见,有所交时,是全无可止之处矣。」曰:「这处无不见底意思。周先生也恁地说,是它偶看这一处错了,相传如此。但看孔子释彖之辞云:『艮其止,止其所也。』盖此一句即是说『艮其背』。人身皆动,惟背不动,这便是所当止处。此句,伊川却说得好。若移此处说它脑子,便无许多劳攘。」
  问:「易传云:『止于其所不见,则无欲以乱其心。』又云:『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窃恐外物无有绝而不接之理,若拘拘然务绝乎物,而求以不乱其心,是在我都无所守,而外为物所动,则奈何?」曰:「此一段亦有可疑,外物岂能不接。但当于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四者用力。」
  「艮云:『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始须如此。视箴中。知言说而养之,终「耳顺」、「从心」,此亦是始终之道。
  问:「伊川曰『止于所不见』,则须遗外事物,使其心如寒灰槁木而后可,得无与释氏所谓『面壁工夫』者类乎?窃谓背者,不动也。『艮其背』者,谓止于不动之地也。心能不为事物所动,则虽处纷拏之地,事物在前,此心淡然不为之累,虽见犹不见。如好色美物,人固有观之而若无者,非以其心不为之动乎?易所谓『行其庭不见其人』者,意或以此。」先生批云:「『艮其背』,下面彖传云:『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解得也极分明。程传于此说亦已得之,不知前面何故却如此说。今移其所解传文之意上解经文,则自无可疑矣。经作『背』,传作『止』,盖以『止』解『背』义,或是一处有误字也。」枅。
  咸艮皆以人身为象,但艮卦又差一位。
  「艮其腓」,「咸其腓」,二卦皆就人身上取义,而皆主静。如「艮其趾」,能止其动,便无咎。「艮其腓」,腓亦是动物,故止之。「不拯其随」,是不能拯止其随限而动也,所以「其心不快」。限,即腰所在。初六「咸其拇」,自是不合动。六二「咸其腓」,亦是欲随股而动,动则凶;若不动则吉。
  「艮其限」,是截做两段去。
  渐
  「山上有木」,木渐长则山渐高,所以为渐。学履。
  渐九三爻虽不好,「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却「利御寇」。今术家择日,利婚姻底日,不宜用兵;利相战底日,不宜婚嫁,正是此意。盖用兵则要相杀相胜,婚姻则要和合,故用不同也。学履。
  卦中有两个「孕妇」字,不知如何取象,不可晓。
  「顺相保也」,言须是上下同心协力相保聚,方足以御寇。
  归妹
  归妹未有不好,只是说以动带累他。
  两「终」字,伊川说未安。
  「月几望」,是说阴盛。
  丰
  「丰,亨,王假之。」须是王假之了,方且「勿忧,宜日中」。若未到这个田地,更忧甚底?王亦未有可忧。「宜照天下」,是贴底闲句。
  或问:「丰『宜日中』,『宜照天下』,人君之德如日之中,乃能尽照天下否?」曰:「易,如此看不得。只是如日之中,则自然照天下,不可将作道理解他。『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自是如此。物事到盛时必衰,虽鬼神有所不能违也。」问:「此卦后面诸爻不甚好。」曰:「是他忒丰大了。这物事盛极,去不得了,必衰也。人君于此之时,当如奉盘水,战兢自持,方无倾侧满溢之患。若才有纤毫骑矜自满之心,即败矣。所以此处极难。崇宁中群臣创为『丰亨豫大』之说。当时某论某人曰:『当丰亨豫大之时,而为因陋就简之说。君臣上下动以此借口,于是安意肆志,无所不为,而大祸起矣!』」
  「『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天地是举其大体而言,鬼神是举其中运动变化者,通上彻下而言。如雨风露雷草木之类,皆是。」曰:「『骤雨不终朝』,自不能久,而况其小者乎?」又曰:「丰卦彖许多言语,其实只在『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数语上。这盛得极,常须谨谨保守得日中时候方得;不然,便是偃仆倾坏了。」又曰:「这处去危亡只是一间耳。须是兢兢如奉盘水,方得。」又曰:「须是谦抑贬损,方可保得。」又曰:「这便是康节所谓『酩酊离披时候』,如何不忧危谨畏!宣政间有以奢侈为言者,小人却云,当『丰亨豫大』之时,须是恁地侈泰方得,所以一面放肆,如何得不乱?『王假之,尚大也』,只是王者至此一个极大底时节,所尚者大事耳。」
  仲思问「动非明,则无所之;明非动,则无所用」。曰:「徒明不行,则明无所用,空明而已;徒行不明,则行无所向,冥行而已。」
  问:「丰九四近幽暗之君,所以有『丰其蔀,日中见斗』之象。亦是他本身不中正所致,故象云:『位不当也。』」曰:「也是如此。」学蒙。
  「丰其屋,天际翔也」,似说「如翚斯飞」样。言其屋高大,到于天际,却只是自蔽障阔。或作「自是自障碍」。学蒙。渊同。
  九三爻解得便顺。九四、上六二爻不可晓。看来圣人会得九四、上六爻文义,又与三爻不同。
  旅
  不知圣人特地做一个卦说这旅则甚。
  「明慎用刑而不留狱」,却只是火在山上之象,又不干旅事。
  「资斧」有做「赍斧」说底。这资斧在巽上说,也自分晓。然而旅中亦岂可无备御底物事?次第这便是。
  旅六五「上逮也」,不得如伊川说。「一矢亡」之「亡」字,如「秦无亡矢遗镞」之「亡」,不是如伊川之说。易中凡言「终吉」者,皆是初不甚好也。又曰:「而今只如这小小文义,亦无人去解析得。」学蒙。
  巽
  巽卦是于「重巽」上取义。「重巽」所以为「申命」。
  问「重巽」「重」字之义。曰:「只是重卦。八卦之象皆是如此。」问:「『申』字是两番降命令否?」曰:「非也。只是丁宁反复说,便是『申命』。巽,风也。风之吹物,无处不入,无物不鼓动。诏令之入人,沦肌浃髓,亦如风之动物也。」学履录云:「如命令之丁宁告戒,无所不至也。」
  问:「巽顺以入于物,必极乎下,有命令之象。而风之为物,又能鼓舞万类,所以君子观其象而申命令。」曰:「风,便也是会入物事。」因言丘墓中棺木能翻动,皆是风吹。盖风在地中气聚;出地面,又散了。
  九二得中,所以过于巽为善。「用史巫纷若,吉。」看来是个尽诚以祭祀之吉占。
  九三「频巽」,不比「频复」。复是好事,所以频复为无咎。巽不是甚好底事。九三别无伎俩,只管今日巽了明日巽,自是可吝。
  六四「田获三品」,伊川主张作「巽于上下」说,说得较牵强。
  「无初有终」,也彷佛是伊川说。始未善是「无初」,更之而善是「有终」。自「贞吉悔亡」以下,都是这一个意思。一如坤卦「先迷后得」以下,都只是一个意思。
  九五「先庚三日,后庚三日」,不知是如何。看来又似设此为卜日之占模样。蛊之「先甲三日」是辛,「后甲三日」是丁。此卦「先庚三日」亦是丁,「后庚三日」是癸。据丁与辛,皆是古人祭祀之日。但癸日不见用处。
  「先庚、后庚」,是说那后面变了底一截。
  兑
  「兑说」,若不是「刚中」,便成邪媚。下面许多道理,都从这个「刚中柔外」来。「说以先民」,如「利之而不庸」。「顺天应人」,革卦就革命上说,兑卦就说上说,后人都做「应天顺人」说了。到了「顺天应人」,是言顺天理,应人心。胡致堂管见中辨这个也好。
  说若不「刚中」,便是违道干誉。
  兑巽卦爻辞皆不端的,可以移上移下。如剥卦之类,皆确定移不得,不知是如何。如「和兑」、「商兑」之类,皆不甚亲切。为复是解书到末梢,会懒了看不子细;为复圣人别有意义?但先儒解亦皆如此无理会。
  九五只是上比于阴,故有此戒。
  涣
  问:「萃言『王假有庙』,是卦中有萃聚之象,故可以为聚祖考之精神,而为享祭之吉占。涣卦既散而不聚,本象不知何处有可立庙之义?将是卦外立义,谓涣散之时,当聚祖考之精神邪?为复是下卦是坎,有幽隐之义,因此象而设立庙之义邪?」曰:「坎固是有鬼神之义。然此卦未必是因此为义,且作因涣散而立庙说。大抵这处都见不得。」学履。
  此卦只是卜祭吉,又更宜涉川。「王乃在中」,是指庙中,言宜在庙祭祀,伊川说得那道理多了。他见得许多道理了,不肯自做他说,须要寄搭放在经上。
  涣是散底意思。物事有当散底:号令当散,积聚当散,群队当散。
  涣卦亦不可晓。只以大意看,则人之所当涣者莫甚于己私;其次须便涣散其小小群队,合成其大;其次便涣散其号令与其居积,以用于人;其次便涣去患害。但六四一爻未见其大好处,今爻辞却说得恁地浩大,皆不可晓。
  「刚来不穷」,是九三来做二;「柔得位而上同」,是六二上做三。此说有些不隐,却为是六三不唤做得位。然而某这个例,只是一爻互换转移,无那隔蓦两爻底。
  问:「『刚来而不穷』,穷是穷极。来处乎中,不至穷极否?」曰:「是居二为中。若在下,则是穷矣。」学履。
  「涣奔其机」,以卦变言之,九二,自三来居二,得中而不穷,所以为安,如机之安也。六三,是自二往居三,未为得位,以其上同于四,所以为得位。象辞如此说,未密。若云六三上应上九为上同,恐如此跳过了不得。此亦是依文解义说。终是不见得九来居二之为安,二之于三为得位,是如何。学蒙。
  「奔其机」,也只是九来做二。人事上说时,是来就那安处。
  「涣其躬,志在外也」,是舍己从人意思。
  老苏云:「涣之九四曰:『涣其群,元吉。』夫群者,圣人之所欲涣以混一天下者也。」此说,虽程传有所不及。如程传之说,则是群其涣,非「涣其群」也。盖当人心涣散之时,各相朋党,不能混一。惟九四能涣小人之私群,成天下之公道,此所以元吉也。老苏天资高,又善为文章,故此等说话皆达其意。大抵涣卦上三爻是以涣济涣也。
  「涣其群」,乃取老苏之说,是散了小小底群队,并做一个。东坡所谓「合小以为大,合大以为一」。又曰:「如太祖之取蜀,取江南,皆是『涣其群』、『涣有丘』之义。但不知四爻如何当得此义。」
  「涣其群」,言散小群做大群,如将小物事几把解来合做一大把。东坡说这一爻最好,缘他会做文字,理会得文势,故说得合。
  「涣汗其大号。」号令当散,如汗之出,千毛百窍中,迸散出来。这个物出不会反,却不是说那号令不当反,只是取其如汗之散出,自有不反底意思。
  「涣汗其大号」,圣人当初就人身上说一「汗」字为象,不为无意。盖人君之号令,当出乎人君之中心,由中而外,由近而远,虽至幽至远之处,无不被而及之。亦犹人身之汗,出于中而浃于四体也。
  散居积,须是在他正位方可。
  「涣王居,无咎」。象只是节做四字句,伊川泥其句,所以说得「王居无咎」差了。上九象亦自节了字,则此何疑!
  节
  「说以行险」,伊川之说是也。说则欲进,而有险在前,进去不得,故有止节之义。又曰:「节,便是阻节之意。」
  「天地节而四时成。」天地转来,到这里相节了,更没去处。今年冬尽了,明年又是春夏秋冬,到这里冢匝了,更去不得。这个折做两截,两截又折做四截,便是春夏秋冬。他是自然之节,初无人使他。圣人则因其自然之节而节之,如「修道之谓教」,「天秩有礼」之类,皆是。天地则和这个都无,只是自然如此。圣人法天,做这许多节,指出来。
  「户庭」是初爻之象,「门庭」是第二爻之象。户庭,未出去;在门庭,则已稍去矣。就爻位上推,户庭主心,门庭主事。
  问:「君子之道,贵乎得中。节之过虽非中道,然愈于不节者,如何便会凶?九二『不出门庭』,虽是失时,亦未失为恬退守节者,乃以为凶,何也?」先生沉思良久,曰:「这处便使局定不得。若以占言之,且只写下,少间自有应处,眼下皆未见得。若以道理言之,则有可为之时,乃不出而为之,这便是凶之道,不是别更有凶。」又曰:「『时乎时,不再来!』如何可失!」
  「安节」是安稳自在,「甘节」是不辛苦吃力底意思。甘便对那苦。「甘节」与「礼之用,和为贵」相似。不成人臣得「甘节吉」时,也要节天下!大率人一身上,各自有个当节底。
  「节卦大抵以当而通为善。观九五中正而通,本义云:『坎为通。』岂水在中间,必流而不止邪?」曰:「然。」又问:「观节六爻,上三爻在险中,是处节者也。故四在险初,而节则亨;五在险中,而节则甘;上在险终,虽苦而无悔,盖节之时当然也。下三爻在险外,是未至于节,而预知所节之义。初知通塞,故无咎;二可行而反节;三见险在前当节,而又以阴居刚,不中正而不能节,所以三爻凶而有咎。不知是如此否?」曰:「恁地说也说得。然九二一爻看来甚好,而反云凶,终是解不稳。」学履。
  中孚
  问:「中孚,『孚』字与『信』字恐亦有别?」曰:「伊川云:『存于中为孚,见于事为信。』说得极好。」因举字说:「『孚』字从『爪』,从『子』,如鸟抱子之象。今之『乳』字一边从『孚』,盖中所抱者实有物也。中间实有物,所以人自信之。」学履。
  中孚小过两卦,鹘突不可晓。小过尤甚。如云「弗过防之」,则是不能过防之也,四字只是一句。至「弗过,遇之」与「弗遇,过之」,皆是两字为绝句,意义更不可晓。学蒙。
  中孚与小过都是有飞鸟之象。中孚是个卵象,是鸟之未出壳底。孚,亦是那孚膜意思。所以卦中都说「鸣鹤」、「翰音」之类。「翰音登天」,言不知变者,盖说一向恁么去,不知道去不得。这两卦十分解不得,且只依稀地说。「豚鱼吉」,这卦中,他须见得有豚鱼之象,今不可考。占法则莫须是见豚鱼则吉,如鸟占之意象。若十分理会着,便须穿凿。
  「柔在内,刚得中」,这个是就全体看,则中虚;就二体看,则中实。他都见得有孚信之意,故唤作「中孚」。伊川这二句说得好。他只遇着这般齐整底,便恁地说去。若遇不齐整底,便说不去。
  问:「『泽上有风,中孚。』风之性善入,水虚而能顺承,波浪汹涌,惟其所感,有相信从之义,故为中孚。」曰:「也是如此。风去感他,他便相顺,有相孚之象。」又曰:「『泽上有风,中孚。』须是泽中之水,海即泽之大者,方能信从乎风。若溪湍之水,则其性急流就下,风又不奈他何。」
  「议狱缓死」,只是以诚意求之。「泽上有风」,感得水动。「议狱缓死」,则能感人心。
  问:「中孚是诚信之义,『议狱缓死』,亦诚信之事,故君子尽心于是。」曰:「圣人取象有不端确处。如此之类,今也只得恁地解,但是不甚亲切。」
  「九二爻自不可晓。看来『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是两个都要这物事。所以『鹤鸣子和』,是两个中心都爱,所以相应如此。」因云:「『洁净精微』之谓易,自是悬空说个物在这里,初不惹着那实事。某尝谓,说易如水上打球,这头打来,那头又打去,都不惹着水方得。今人说,都打入水里去了!」胡泳录云:「读易,如水面打球,不沾着水,方得。若着水,便不活了。今人都要按从泥里去,如何看得!」学履。
  「鹤鸣子和」,亦不可晓。「好爵尔靡」,亦不知是说甚底。系辞中又说从别处去。
  问:「中孚六三,大义是如何?」曰:「某所以说中孚小过皆不可晓,便是如此。依文解字看来,只是不中不正,所以歌泣喜乐都无常也。」学履。
  小过
  中孚有卵之象。小过中间二画是鸟腹,上下四阴为鸟翼之象。鸟出乎卵,此小过所以次中孚也。学蒙。
  小过大率是过得不多。如大过便说「独立不惧」,小过只说这「行」、「丧」、「用」,都只是这般小事。伊川说那禅让征伐,也未说到这个。大概都是那过低过小底。「飞鸟遗音」,虽不见得遗音是如何,大概且恁地说。
  小过是过于慈惠之类,大过则是刚严果毅底气象。
  「小过,小者过而亨」,不知「小者」是指甚物事?学蒙。
  「『飞鸟遗之音』,本义谓『致飞鸟遗音之应』,如何?」曰:「看这象,似有羽虫之孽之意,如贾谊『鵩鸟』之类。」学履。
  「山上有雷,小过」,是声在高处下来,是小过之义。「飞鸟遗之音」,也是自高处放声下来。学履。
  小过是小事,又是过于小。如「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皆是过于小,退后一步,自贬底意思。
  「行过恭,用过俭」,皆是宜下之意。学履。
  初六「飞鸟以凶」,只是取其飞过高了,不是取「遗音」之义。学蒙。
  三父,四祖,五便当妣。过祖而遇妣,是过阳而遇阴。然而阳不可过,则不能及六五,却反回来六二上面。
  九四「弗过遇之」,过遇,犹言加意待之也。上六「弗遇过之」,疑亦当作「弗过遇之」,与九三「弗过防之」,文体正同。
  九四「弗过遇之」一句晓不得,所以下两句都没讨头处。又曰:「此爻小象恐不得如伊川说,以『长』字为上声。『勿用永贞』,便是不可长久。『勿用永贞』,是莫常常恁地」。又曰:「莫一向要进。」
  「终不可长也」,爻义未明,此亦当阙。
  「密云不雨」,大概是做不得事底意思。
  「弋」是俊壮底意,却只弋得这般物事。
  问协韵。曰:「小过初六『不可如何也』,六二『臣不可过也』,九三『凶如何也』!自是协了。九四又转韵。若仍从平声,『位不当也』,『终不可长也』,便是协了。六五『已上也』,『上』字作平声;上六『已亢也』,便也是平声。疑自「当」字以下不然,盖十一唐中,「上」字无平声。若从侧声,但『终不可长也』,『长』字作音『仗』,则『当』字、『上』字、『亢』字皆协矣。」皆在四十一漾韵中。
  既济
  「亨小」当作「小亨」。大率到那既济了时,便有不好去,所以说「小亨」。如唐时贞观之盛,便向那不好去。
  既济是已济了,大事都亨,只小小底正在亨通,若能戒惧得常似今日便好;不然,便一向不好去。伊川意亦是如此,但要说做「亨小」,所以不分晓。又曰:「若将济,便是好,今已济,便只是不好去了。」学蒙。
  「初吉终乱」,便有不好在末后底意思。
  「高宗伐鬼方」,疑是高宗旧日占得此爻,故圣人引之,以证此爻之吉凶。如「箕子之明夷利贞」,「帝乙归妹」,皆恐是如此。又曰:「汉去古未远,想见卜筮之书皆存。如汉文帝之占『大横庚庚』,都似左传时人说话。」又曰:「『夏启以光』,想是夏启曾占得此卦。」学蒙。
  问:「『三年克之,惫也』,言用兵是不得已。以高宗之贤,三年而克鬼方,亦不胜其惫矣!」曰:「言兵不可轻用也。」学履。
  问:「既济上三爻皆渐渐不好去,盖出明而入险,四有衣袽之象。」曰:「『有所疑也』,便是不好底端倪自此已露。」「五『杀牛』,则已自过盛;上『濡』首,则极而乱矣。不知如何?」曰:「然。时运到那里都过了,康节所谓『饮酒酩酊,开花离披』时节,所以有这样不好底意思出来。」学履。
  六四以柔居柔,能虑患豫防,盖是心低小底人,便能虑事。柔善底人心不[分鹿],虑事细密。刚果之人心[分鹿],不解如此。
  既济初九「义无咎也」,「咎」字上声。六二「以中道也」,「道」亦上声,音「斗」。九三换平声,「惫」字通入「备」字,改作平声,则音「皮」。六四「有所疑」,九五「不如西邻之时」,又「吉大来也」,「来」字音「黎」。上六「何可久也」?久与「己」通,「己」字,平声为期。
  未济
  取狐为象,上象头,下象尾。
  问:「未济所以亨者,谓之『未济』,便是有济之理。但尚迟迟,故谓之『未济』;而『柔得中』,又自有亨之道。」曰:「然。『小狐汔济』,『汔』字训『几』,与井卦同。既曰『几』,便是未济。未出坎中,不独是说九二爻,通一卦之体,皆是未出乎坎险,所以未济。」学履。本注云:「士毅本记此段尤详,但今未见黄本。」
  「不续终也」,是首济而尾濡,不能济。盖不相接续去,故曰:「不续终也」。狐尾大,「濡其尾」,则济不得矣。学履。
  易不是说杀底物事,只可轻轻地说。若是确定一爻吉,一爻凶,便是扬子云太玄了,易不恁地。两卦各自说「濡尾」、「濡首」,不必拘说在此言首,在彼言尾。大概既济是那日中衙晡时候,盛了,只是向衰去。未济是五更初时,只是向明去。圣人当初见这个爻里有这个意思,便说出这一爻来,或是从阴阳上说,或是从卦位上说。他这个说得散漫,不恁地逼拶他,他这个说得疏。到他密时,盛水不漏;到他疏时,疏得无理会。若只要就名义上求他,便是今人说易了,大失他易底本意。周公做这爻辞,只依稀地见这个意,便说这个事出来,大段散漫。赵子钦尚自嫌某说得疏,不知如今煞有退削了处。譬如个灯笼安四个柱,这柱已是碍了明。若更剔去得,岂不更是明亮!所以说「不可为典要」,可见得他散漫。
  未济与既济诸爻头尾相似。中间三四两爻,如损益模样,颠倒了他。「曳轮濡尾」,在既济为无咎,在此卦则或吝,或贞吉,这便是不同了。
  「曳轮濡尾」,是只争些子时候,是欲到与未到之间。不是不欲济,是要济而未敢轻济。如曹操临敌,意思安闲,如不欲战。老子所谓「犹若冬涉川」之象。涉则必竟涉,只是畏那寒了,未敢便涉。
  初六「亦不知极也」,「极」字犹言「极则」。又曰:「犹言『界至』也。」
  「亦不知极也」,「极」字未详,考上下韵亦不协,或恐是「敬」字,今且阙之。
  未济九四与上九,「有」字皆不可晓,只得且依稀如此说。又曰:「益损二卦说龟,一卦在二爻,一卦在五爻,是颠倒。此卦与既济说『伐鬼方』,亦颠倒,不知是如何。」学蒙。
  看来未济只阳爻便好,阴爻便不好。但六五、上九两爻不如此。六五谓其得中,故以为吉。上九有可济时之才,又当未济之极,可以济矣,亦云不吉,更晓不得。学蒙。
  问:「未济上九,以阳居未济之极,宜可以济,而反不善者,窃谓未济则当宽静以待。九二、九四以阳居阴,皆当静守。上九则极阳不中,所以如此。」曰:「也未见得是如此。大抵时运既当未济,虽有阳刚之才亦无所用。况又不得位,所以如此。」学履。
  问:「居未济之时,未可动作,初六柔不能固守而轻进,故有『濡尾』之吝。九二阳刚得中得正,曳其轮而不进,所以贞吉。」曰:「也是如此,大概难晓。某解也且备礼,依众人解说。」又曰:「坎有轮象,所以说轮。大概未济之下卦,皆是未可进用。『濡尾曳轮』,皆是此意。六三未离坎体,也不好。到四、五已出乎险,方好。上九又不好。」又曰:「『濡首』分明是狐过水而濡其首。今象却云:『饮酒濡首』,皆不可晓。尝有人著书以彖象文言为非圣人之书。只是而今也着与孔子分疏。」本云:「只是似这处贵分疏,所以有是说。」
  既济未济所谓「濡尾」、「濡首」,分明是说野狐过水。今孔子解云「饮酒濡首」,亦不知是如何。只是孔子说,人便不敢议,他人便恁地不得。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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