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39号馆文选__朱子语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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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第四十七
论语二十九 阳货篇 阳货欲见孔子章 或问:「阳货矙亡以馈孔子,孔子矙亡而往拜之。阳货之矙亡,此不足责。如孔子亦矙亡而往,则不几于不诚乎?」曰:「非不诚也,据道理合当如此。彼人矙亡来,我亦矙亡往;一往一来,礼甚相称。但孔子不幸遇诸涂耳。」 亚夫问:「扬子云谓孔子于阳货,『敬所不敬』,为『诎身以信道』,不知渠何以见圣人为诎身处?」曰:「阳货是恶人,本不可见,孔子乃见之,亦近于诎身。却不知圣人是理合去见他,不为诎矣。到与他说话时,只把一两字答他,辞气温厚而不自失,非圣人断不能如此也。」 性相近章 「性相近」,以气质言;「性善」,以理言。 问:「『性相近』,是本然之性,是气质之性?」曰:「是气质之性。本然之性一般,无相近。程子曰:『性与圣,不可一概论。』」 「性相近」,唤做「近」,便是两个物事,这便是说气质之性。若是「降衷」底,便是没那相近了,个个都只一般。佐。 「性相近」,是通善恶智愚说;「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悬绝者说。 问:「『性相近,习相远。』『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书中谓『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又有移得者,如何?」曰:「上智、下愚不移。如狂作圣,则有之。既是圣人,决不到得作狂。此只是言其人不可不学。」又问:「或言:『人自不移耳。』此说如何?」曰:「此亦未是。有一般下愚底人,直有不可移者。」问:「『虽愚必明』,又是如何?」曰:「那个是做甚次第工夫:『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问此章。曰:「此所谓性,亦指气质之性而言。『性习远近』与『上智下愚』本是一章。『子曰』二字,衍文也。盖习与性成而至于相远,则固有不移之理。然人性本善,虽至恶之人,一日而能从善,则为一日之善人,夫岂有终不可移之理!当从伊川之说,所谓『虽强戾如商辛之人,亦有可移之理』是也。」 先生问木之:「前日所说气质之性,理会得未?」对曰:「虽知其说,终是胸中未见得通透。兼集注『上智下愚』章,先生与程子说,未理会得合处。」曰:「便是莫要只管求其合,且看圣人所说之意。圣人所言,各有地头。孔子说『相近』至『不移』,便定是不移了。人之气质,实是有如此者,如何必说道变得!所以谓之下愚。而其所以至此下愚者,是怎生?这便是气质之性。孔子说得都浑成;伊川那一段,却只说到七分,不说到底;孟子却只说得性善:其所言地头各自不同。正如今吃茶相似,有吃得尽底,有吃得多底、少底。必要去牵合,便成穿凿去。」 问:「集注谓『气质相近之中,又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复举程子『无不可移』之说,似不合。」曰:「且看孔子说底。如今却自有不移底人,如尧舜之不可为桀纣,桀纣之不可使为尧舜。夫子说底只如此,伊川却又推其说,须知其异而不害其为同。」因说:「气化有不可晓之事。但终未理会得透,不能无疑。释氏之学,只是定静,少间亦自有明识处。」或问:「他有灵怪处,是如何?」曰:「多是真伪相杂。人都贪财好色,都重死生。却被他不贪财,不好色,不重死生,这般处也可以降服得鬼神。如六祖衣钵,说移不动底,这只是胡说。果然如此,何不鸣鼓集众,白昼发去?却夜间发去做甚么?」曰:「如今贤者都信他向上底说,下愚人都信他祸福之说。」曰:「最苦是世间所谓聪明之人,却去推演其说,说到神妙处。如王介甫苏东坡,一世所尊尚,且为之推波助澜多矣。今若得士大夫间把得论定,犹可耳。」 子之武城章 问「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曰「『君子学道』,是晓得那『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与『干称父,坤称母』底道理,方能爱人。『小人学道』,不过晓得孝弟忠信而已,故易使也。」 公山弗扰章 夫子曰:「吾其为东周乎!」兴东周之治也。孔子之志在乎东周。然苟有用我者,亦是天命如何尔。圣人胸中自有处置,非可执定本以议之也。 问:「『吾其为东周乎!』使圣人得行其志,只是就齐鲁东方做起否?」曰:「也只得就这里做。」又问:「其如周何?」曰:「这般处难说,只看挨到临时事势如何。若使天命人心有个响合处,也自不由圣人了。使周家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岂不贤于赧王之自献其邑而灭亡乎!」问:「孔子犹说着周,至孟子则都不说了。」曰:「然。只是当时六国如此强盛,各自抬举得个身己如此大了,势均力敌,如何地做!不知孟子柰何得下,柰何不下?想得也须减一两个,方做得。看来六国若不是秦始皇出来从头打迭一番,做甚合杀!」问:「王者虽曰不『杀一不辜,行一不义』,事势到不得已处,也只得如此做。」曰:「然。汤东征西怨,南征北怨,武王灭国五十,便是如此。只是也不唤做『杀不辜,行不义』。我这里方行仁义之师,救民于水火之中,你却抗拒不服,如何不伐得。圣人做处如此,到得后来,都不如此了。如刘先主不取刘琮而取刘璋,更不成举措。当初刘琮孱弱,为曹操夺而取之。若乘此时,明刘琮之孱弱,将为曹操所图,起而取之,岂不正当!到得临了,却淬淬地去取刘璋,全不光明了。当初孔明便是教他先取荆州,他却不从。」或曰:「终是先主规模不大,索性或进或退,所以终做事不成。」曰:「然。」又曰:「唐太宗杀诸盗,如窦建德,犹自得而杀之。惟不杀王世充,后却密使人杀之,便不成举措。盖当初王世充立越王于东都,高祖立代王于关中,皆是叛炀帝,立少主以辅之。事体一般,故高祖负愧而不敢明杀世充也。此最好笑!负些子曲了,更抬头不起。」又曰:「汉高祖之起,与唐太宗之起不同,高祖是起自匹夫取秦,所以无愧;唐却是为隋之官,因其资而取之,所以负愧也。要之,自秦汉而下,须用作两节看。如太宗,都莫看他初起一节,只取他济世安民之志,他这意思又却多。若要检点他初起时事,更不通看。」或曰:「若以义理看太宗,更无三两分人!」曰:「然。」 问:「诸家皆言不为东周。集注却言『兴周道于东方』,何如?」曰:「这是古注如此说。『其』字,『乎』字,只是闲字。只是有用我者,我便也要做些小事,如释氏言『竿木随身,逢场作戏』相似。那处是有不为东周底意?这与『二十年之后,吴其为沼乎』辞语一般,亦何必要如此翻转?文字须宽看,仔细玩味,方见得圣人语言。如『小人之中庸』,分明这一句是解上文。人见他偶然脱一个『反』字,便恁地硬说去,小人中庸做小人自为中庸,下面文势且直解两句。未有那自以为中庸底意,亦何必恁地翻转。」 问:「公山弗扰果能用夫子,夫子果往从之,亦不过劝得他改过自新,舍逆从顺而已,亦如何能兴得周道?」曰:「便是理会不得。」良久,却曰:「圣人自不可测。且是时名分亦未定,若谓公山弗扰既为季氏臣,不当畔季氏,所谓『改过』者,不过令其臣顺季氏而已。此只是常法,圣人须别有措置。」问:「如此,则必大有所更张否?」曰:「圣人做时,须惊天动地。然卒于不往者,亦料其做不得尔。夫子为鲁司寇,齐人来归女乐,夫子便行。以人情论之,夫子何不略说令分晓?却只默默而去,此亦不可晓处。且说齐人归女乐,夫子所以便行者,何也?说论语者谓,受女乐则必怠于政事。然以史记观之,又以夫子惧其谗毁而去,如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是以鲁仲连论帝秦之害,亦曰:『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处梁之宫,梁君安得晏然而已乎!』想当时列国多此等事,夫子不得不星夜急走。」又曰:「夫子堕三都,亦是瞒着三家了做。如季氏已堕术中,及围成,公敛处父不肯,曰:『若无成,是无孟氏也!』遂连季氏唤醒,夫子亦便休。且说圣人处事,何故亦有做不成者?」必大以「夫子之得邦家」为对。曰:「有土有民,便伸缩在我。若靠他人,则只是羇旅之臣。若不见信用,便只得缩手而退。」又曰:「阳虎云:『吾欲张公室也。』人曰:『家臣而欲张公室,罪莫大焉!』」「此是当时一种议论。」人杰录颇异,别出。 伯丰问:「夫子欲从公山之召,而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如何?」曰:「理会不得,便是不可测度处。」人杰问:「堕三都事,费郈已堕,而成不可堕,是不用夫子至于此否?」曰:「既不用,却何故围成?当时夫子行事,季孙三月不违,则费郈之堕,出于不意。及公敛处父不肯堕成,次第唤醒了叔季二家,便做这事不成。又齐人以女乐归之,遂行。不然,当别有处置也。」问:「女乐既归,三日不朝,夫子自可明言于君相之前,讨个分晓然后去,亦未晚。何必匆遽如此?」曰:「此亦难晓。然据史记之说,却是夫子恐其害己,故其去如此之速。鲁仲连所谓『秦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则当时列国盖有是事也。」又云:「夫子能堕费郈,而不能堕成,虽圣人亦有做不成底事。」伯丰谓:「如『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云云。」曰:「固是。须是有土有民,方能做得。若羇旅之臣,靠着他人,便有所牵制,做事不成。」又问:「是时三家衰微,陪臣执命,故阳虎奔齐,有『吾欲张公室』之语。或谓『家臣而欲张公室,罪莫大焉』!」曰:「便是当时有此一种议论,视大夫专命,以为固然。」又问:「旧见人议论子产叔向辈之贤,其议论远过先轸舅犯之徒,然事实全不及他。」曰:「如元佑诸臣爱说一般道理相似。」又云:「卫灵公最无道,夫子何故恋恋其国,有欲扶持之意?更不可晓。」 子张问仁章 问:「恭宽信惠,固是求仁之方,但『敏』字于求仁功夫似不甚亲切。莫是人之为事才悠悠,则此心便间断之时多,亦易得走失。若能勤敏去做,便此心不至间断,走失之时少,故敏亦为求仁之一,是如此否?」曰:「不止是悠悠。盖不敏于事,则便有怠忽之意。才怠忽,便心不存而间断多,便是不仁也。」 或问「信则人任焉」。曰:「任,是人靠得自家。如谓任侠者,是能为人担当事也。」 任,是堪倚靠。 佛肸召章 「焉能系而不食」,古注是。 夫子于佛肸之召,但谓其不能浼我而已。于公山之召,却真个要去做。 味道问:「佛肸与公山弗扰召孔子,孔子欲往,此意如何?」曰:「此是二子一时善意,圣人之心适与之契,所以欲往。然更思之,则不往矣。盖二子暂时有尊贤向善之诚心,故感得圣人欲往之意。然违道叛逆,终不能改,故圣人亦终不往也。譬如重阴之时,忽略开霁,有些小光明,又被重阴遮闭了。」曰:「阳货欲见孔子,却终不许他,是如何?」曰:「阳货全无善意,来时便已不好了,故亦不能略感圣人也。」贺孙录详,别出。 「圣人见万物不得其所,皆陷于涂炭,岂不为深忧,思欲出而救之。但时也要,出不得,亦只得且住。圣人于斯世,固不是苟且枉道以徇人。然世俗一种说话,便谓圣人泊然不以入其心,这亦不然。如孔子云:『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这个是十分要做不得,亦有不能自已之意。如说圣人无忧世之心,固不可。谓圣人视一世未治,常恁戚戚忧愁无聊过日,亦非也。但要出做不得,又且放下。其忧世之心要出仕者,圣人爱物之仁。至于天命未至,亦无如之何。如云:『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若说『道之不行,已知之矣』上看,恰似一向没理会,明知不可以行道,且漫去做看,这便不得。须看『行其义也』,便自是去就。出处之大义,亦在这里。」贺孙因举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而终不往者,度得是时终不可为,其人终不可与有为。如南轩云:「守身之常法,体道之大权。」又云:「欲往者,爱物之仁;终不往者,知人之智。」这处说得分明。曰:「然。但圣人欲往之时,是当他召圣人之时,有这些好意来接圣人。圣人当时亦接他这些好意思,所以欲往。然他这个人终是不好底人,圣人待得重理会过一番,他许多不好又只在,所以终于不可去。如阴雨蔽翳,重结不解,忽然有一处略略开霁,云收雾敛,见得青天白日,这处自是好。」 子曰由也章 问「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曰:「只为不择是,我要恁地便恁地,终是害事。」 杨问:「『好信不好学』,何故便到贼害于物处?」曰:「圣人此等语,多有相类,如『恭而无礼则劳』处一般。此皆是就子路失处正之。昔刘大谏从温公学,温公教之诚,谓『自不妄语始』。刘公笃守其说。及调洛州司法时,运使吴守礼至州,欲按一司户赃,以问刘公。公对以不知,吴遂去。而公常心自不足,谓此人实有赃,而我不以诚告,其违温公教乎!后因读杨子『避碍通诸理』,始悟那处有碍,合避以通之。若只『好信不好学』,固守『不妄语』之说,直说那人有赃,其人因此得罪,岂不是伤害于物?」李谓:「亦有自贼之理。」道夫录云:「问:『「好信不好学」,如何便至于相贼害?』曰:『「其父攘羊而子证之」是也。昔刘忠定云云。』」 「六言、六蔽、五美」等话,虽其意亦是,然皆不与圣人常时言语一样。家语此样话亦多。大抵论语后数篇间不类以前诸篇。 问:「集注云:『刚者,勇之体;勇者,刚之发。』」曰:「春秋传云:『使勇而无刚者尝寇』,则勇者,发见于外者也。」人杰谓:「以五常揆之,则专言勇者,勇属于义;言刚柔,则刚属于仁。」曰:「便是这个物事,看他用处如何,不可以一定名之。扬子云说:『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亦只是一说。」人杰谓:「以仁为柔,以义为刚,止说得个情状体段耳。」曰:「然。」 小子何莫学夫诗章 问:「诗如何可以兴?」曰:「读诗,见其不美者,令人羞恶;见其美者,令人兴起。」 子谓伯鱼章 问「为周南召南」。曰:「『为』字,如『固哉高叟之为诗』之『为』,只是谓讲论尔。横渠所谓『近试令家人为周南召南之事』,不知其如何地为。」 亚夫问「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曰:「不知所以修身齐家,则不待出门,便已动不得了。所以谓之『正墙面』者,谓其至近之地亦行不得故也。」 问「正墙面而立」。曰:「修身齐家,自家最近底事,不待出门,便有这事。去这个上理会不得,便似那当墙立时,眼既无所见,要动也行不去。」 问:「先生解『正墙面而立』,曰:『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人若不知修身齐家,则自然推不去,是『一步不可行』也。如何是『一物无所见』?」曰:「自家一身一家,已自都理会不得,又况其远者乎!」问:「此可见知与行相须之义否?」曰:「然。」 明道谓:「二南,人伦之本,王化之基。苟不为之,『其犹正墙面而立』。」是才出门,便不知,便错了。士毅。 色厉内荏章 问:「『色厉而内荏』,何以比之『穿窬』?」曰:「为他意只在要瞒人,故其心常怕人知,如做贼然。」 「不直心而私意如此,便是穿窬之类。」又云:「里面是如此,外面却不如此;外面恁地,里面却不恁地。」 乡原德之贼章 李问「乡原德之贼」。曰:「最是孟子说得数句好,曰:『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是乡原本情。」 或问:「乡原引荀子愿悫之说,何也?」曰:「乡原无甚见识。其所谓愿,亦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随俗之人耳。」 义刚云:「去冬请问乡原比老子如何,蒙赐教谓:『老子害伦理,乡原却只是个无见识底人。』今春又问『色取仁而行违』比乡原如何,蒙赐教谓:『「色取仁而行违」底是大拍头挥人,乡原是不做声,不做气,做罪过底人。』深玩二说,微似不同。」先生笑云:「便是世间有这一般半间不界底人,无见识,不顾理之是非,一味谩人。看时也似是个好人,然背地里却乖,却做罪」 敬之问「乡原德之贼」。曰:「乡原者,为他做得好,使人皆称之,而不知其有无穷之祸。如五代冯道者,此真乡原也。本朝范质,人谓其好宰相,只是欠为世宗一死尔。如范质之徒,却最敬冯道辈,虽苏子由议论亦未免此。本朝忠义之风,却是自范文正公作成起来也。」 问「乡原」一章。曰:「此章『贼』字、『弃』字,说得重而有力。盖乡原只知偷合苟容,似是而非,而人皆称之,故曰『德之贼』。道听涂说者纔听来便说了,更不能蓄。既不能有之于心,不能行之于身,是弃其德也,故曰『德之弃』。」 古者民有三疾章 问「古之矜也廉」。曰:「廉,是侧边廉隅。这侧是那分处。所谓廉者,为是分得那义利去处。譬如物之侧棱,两下分去。」 恶紫之夺朱章 问「紫之夺朱」。曰:「不但是易于惑人。盖不正底物事,自常易得胜那正底物事。且如以朱染紫,一染了便退不得,失却不能变得紫也。紫本亦不是易惑人底,只为他力势大了,便易得胜。又如孔子云:『恶莠之乱苗。』莠又安能惑人?但其力势易盛,故苗不能胜之耳。且一邦一家,力势也甚大。然被利口之人说一两句,便有倾覆之患,此岂不可畏哉!」 紫近黑色,盖过了那朱。既为紫了,便做朱不得,便是夺了。元只是一个色做出来,紫是过则个。郑、雅也只是一个乐,雅较平淡,郑便过而为淫哇。盖过了那雅,便是「乱雅」。 问:「范氏谓:『天下之理,正而胜者常少,不正而胜者常多。』」曰:「此当以时运言之。譬如一日与人一生,能有几多好底时节!」 予欲无言章 问:「『予欲无言』一章,恐是言有所不能尽,故欲无言否?」曰:「不是如此。只是不消得说,盖已都撒出来了。如『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又更说个甚底!若是言不能尽,便是有未尽处。圣人言处也尽,做处也尽,动容周旋无不尽。惟其无不尽,所以不消得说了。」寿。 先生问林择之:「『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此三句何句较好?」对曰:「『四时行,百物生』二句好。」先生因说:「择之看得是。只『四时行,百物生』,所谓『天何言哉』,已在其中矣。」德。 问尹氏之说。曰:「尹氏自说得不紧要了。又辨其不紧要话,愈更不紧要矣。」 孺悲欲见孔子章 先生云:「南康一士人云:『圣贤亦有不诚处,如取瑟而歌,出吊东郭之类。说诚不如只说中。」某应之曰:「诚而中,『君子而时中』;不诚而中,『小人之无忌惮』。」 宰我问三年之丧章 问「钻燧改火」。直卿曰:「若不理会细碎,便无以尽精微之义。若一向细碎去,又无以致广大之理。」曰:「须是大细兼举。」 问:「『宰我问三年之丧』,为自居丧时问,或为大纲问也?」曰:「必是他居丧时。」问「成布」。曰:「成布,是稍细成布,初来未成布也。」问「縓缘」。曰:「縓,今浅绛色。小祥以縓为缘。看古人小祥,縓缘者不入,谓縓礼有『四入』之说,亦是渐渐加深色耳。然古人亦不专把素色为凶。盖古人常用皮弁,皮弁纯白,自今言之,则为大凶矣。」刘问布升数。曰:「八十缕为一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算来斩衰三升,如今网一般。」又云:「如今漆布一般,所以未为成布也。如深衣十五升布,似如今极细绢一般,这处升数又晓未得。古尺大短于今尺,若尽一十二百缕,须是一幅阔不止二尺二寸,方得如此。所谓『布帛精粗不中数,不粥于市』,又如何自要阔得?这处亦不可晓。」 亚夫问宰我问短丧处。曰:「此处圣人责之至严。植录云:「圣人寻常未尝轻许人以仁,亦未尝绝人以不仁。」所谓『予之不仁』者,便谓他之良心已死了也。前辈多以他无隐于圣人而取之。盖无隐于圣人,固是他好处,然却不可以此而掩其不仁之罪也。」 饱食终日章 问:「『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心体本是运动不息。若顷刻间无所用之,则邪僻之念便生。圣人以为『难矣哉』!言其至危而难安也。」曰:「心若有用,则心有所主。只看如今纔读书,心便主于读书,纔写字,心便主于写字。若是悠悠荡荡,未有不入于邪僻。」 君子尚勇乎章 子路之勇,夫子屡箴诲之,是其勇多有未是处。若知勇于义,知大勇,则不如此矣。又其勇有见得到处,便行将去。如事孔悝一事,却是见不到,盖不以出公之立为非,观其谓正名为迂,斯可见矣。[莹田-玉]录:「若是勇于义,已不仕季氏。」 君子亦有恶乎章 问:「『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勇与果敢如何分?」曰:「勇是以气加人,故易至于无礼。果敢,是率然敢为。盖果敢而不窒,则所为之事必当于理。窒而不果敢,则于理虽不通,然亦未敢轻为。惟果敢而窒者,则不论是非而率然妄作,此圣人所以恶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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