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刚刚记事起,妈妈就时常对我说起上世纪三十年代她在合肥安徽女子师范学校读书的往事。那时的妈妈还是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乡村女孩子,大城市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与不适应,此时远在扬州上高中的四舅虽仅比妈妈大四岁,却总是不时写信来鼓励支持他的这个小妹妹,从学习、生活的点点滴滴指导帮助妈妈,给妈妈送来了无限的关爱和信心;每次学校放假前,四舅都会事先写信告诉他在合肥的同学,请他们将他老妹带回巢湖老家。四舅的支持使妈妈坚持完成了学业,并成为巢湖解放前为数不多的女教师之一。妈妈后来常说,当初如果没有四舅的关心鼓励,她是不可能完成学业,走上教书育人的岗位上的。 70年代末,近六十岁的四舅回到老家巢湖小住了几日,这是他老人家赴北大荒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回到故乡,这也是我唯一见到老人家的一次。记得当四舅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他和妈妈一样有一副慈祥的面孔,非常和蔼可亲。四舅也特别喜欢我(我是这么认为的)。每天我放学回来四舅总是坐在房间的窗户下面看书(这是妈妈家兄妹们的共同爱好),等我放下书包四舅就开始和我谈心,常常说起他和妈妈小时候的往事。我记得最清楚是有一天我看到四舅背上有个疤痕(当时天气炎热,四舅穿了一件汗背心),我就问:“四舅这个疤痕是怎么回事”?四舅告诉我这个疤痕是他少年时背上长疖子留下的,还告诉我就是背上长疖子的那段时间他在家看了很多的书,把眼睛也看近视了。我还记得四舅和妈妈兄妹俩人谈心的样子,他们交谈时眼神中透出的浓浓亲情,在童年的我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让我感受到亲人间那种血脉相连的情缘。与四舅这唯一一次的短暂相处,留给我的回忆真是太多太多,最主要的,是他让我知道了亲情多么宝贵,也让我知道了怎样珍惜亲情。记得四舅那次离开巢湖回到北大荒后,寄来了一个大木箱(记不起那箱子是我哪个哥哥亲手做的了,黄菠萝的材料,妈妈后来把这个箱子给我做了嫁妆),箱子里面装满了桦树皮和葵花籽。桦树皮是给妈妈用来点炉子的,细心的四舅还记着妈妈做饭点炉子找报纸的情景呢!收到这个箱子时妈妈热泪盈眶,我当时虽然年幼,但已能理解妈妈的心情了。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四舅一家和我们家总是书信不断,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互相关注着彼此家庭发生的事情,相互帮衬照顾着,虽然巢湖与北大荒相距遥远,但是那份亲情让我们靠得很近很近。 四个哥哥结婚时,四舅和四舅妈让他们在第一时间返回巢湖老家。妈妈看到侄儿们一个个长大成人自豪与喜悦的心情自是难以表达,我爸妈把当时家里所有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他们,这也是我爸妈对四舅四舅妈对他们的关爱的一种表达方式吧。 不幸的是四舅在离休后的1982年初,因突发脑溢血离我们而去。早年投身抗日战场、后来献身北大荒建设,劳累辛苦了一生的四舅,没能看到四个哥哥日后的辉煌,也没能享受到他本应享受的好生活,这是我们全家人最为遗憾的。 四舅妈和我妈妈的关系可谓当今姑嫂关系中为数不多的充满亲情的典范,她们相处的犹如亲姐妹一样,相互尊重相互关爱。爸爸去世后,四舅妈来信安抚妈妈,后来又接妈妈到北京和她一起居住了一段时间,陪伴妈妈渡过那段日子;在四舅妈失去她心爱的长孙女的那些日子里,也是妈妈陪伴在四舅妈身边,时时劝慰安抚着她,为四舅妈分担着痛苦。虽然我们在四舅妈身边生活的日子不多,但是四舅妈可说是对我们一家影响最大的长辈加恩师。1987年我和鲍军旅行结婚去了北京。这时三个哥嫂先后从北大荒闯入北京。在当时哥哥们住房条件十分紧张的情况下,四舅妈特意为我们准备了温馨而朴素的新房,并尽力安排好我们的饮食和出游活动。我们平生第一次吃到的方便面,就是那次四舅妈买来让我们带在返回巢湖的火车上吃的,什么品牌的方便面早已不记得了,但是那味道让我们至今无法忘却,直到现在每次吃方便面的时候鲍军都会提起。我的女儿小毛毛说,接电话第一句要说“你好”!这是四舅奶奶教育我的,所以至今她一直保持着这个懂礼貌的好习惯。四舅妈对家里所有亲友的关爱和照顾给我们这些晚辈人的做出了榜样。不论是四舅妈在巢湖或是在北京和我们通电话,她总能给予我们生活上的关怀和指导,她老人家就像她当年做校长一般教育关爱着我们这些晚辈。妈妈曾说:四舅妈是个充满慈爱之心能文能武的钢铁女性。 四舅四舅妈:您们虽已离开我们,但您们那代人身上的优秀品德,尤其是在注重亲情方面为我们做出的榜样,必将永远影响我们及后辈的人生,我们一定会继承和发扬优良家风,不会让您们失望!四舅四舅妈--我们永远想念您们!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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