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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巧平

第 一 份 工 作

罗巧平

  
  你有没有觉得命运就像一个顽童,会时不时给你个意外,一个惊喜,或一个恶作剧。当风顺路坦,好运直上,不要得意忘形,警惕前面风险;当百受挫折,身陷绝境,不要失望悲观,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就是一段曲曲折折,上上下下的路。
  1991年下半年的一天,我在地球物理实验室的广告栏上,偶然看到一个地球物理软件公司CS招聘程序员,和我的工作经历正对口。年底我在大学的资助就到期了,我正发愁不知怎么办呢。打了电话,约了时间面试,30分钟的谈话,我就被通知可以上班了。这么简单!谁说天上不能掉馅儿饼?
  这是个私人拥有的公司,三,四百号人,在美国和英国设有办公室,专做地震数据处理软件,产品销往美国,亚洲,欧洲;那时石油公司不大景气,地球科学毕业的人不好找工作,这个公司就趁机压低工资,付给程序员的工资只略高于政府规定最低工资,和大学里的老清洁工差不多。我这个位置还是零时的,试用期三个月。难怪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卡儿设在这儿呢!没有人抱怨低工资,少总比没有好,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公司拥有一座多层的大楼,下面三层为办公室,上面几层是停车场。每个职工有自己的办公室,计算机和电话,在国内,那可是我们主任才能享受的待遇。办公室窗户大而明亮,走廊摆设着鲜花,盆栽绿树,工作环境宽敞,安静,舒适,很适于编程思考;休息室除了各种咖啡和茶,还有个水果篮,每天都有新鲜水果,免费供应给职工。
  公司里人人都很和气,彬彬有礼,每天见面都互相问候;而且不管年龄大小,职位高低,都免姓,互称名字,只有在非常正式,隆重的场合,才称XX先生,XX女士;开始我很不习惯,在国内只有我父母和非常亲近的人才直称我名字。但时间久了,我也习惯了。
  面试我的人叫迪克,我就分在他组里。迪克是个技术人员,不苟言笑,对工作兢兢业业。上班第一天他就拿来一大摞资料。我那时英语并不好,日常生活用语结结巴巴,但进入专业,就如鱼得水。那时的地震处理还是批量作业,各家软件系统虽不一样,但大同小异,FORTRAN是我精通的语言,我的工作主要是根据用户反馈的信息,查找和修改程序中的错误。搞软件的人都知道,读他人写的程序是件头痛的事,但我有足够的耐心和经验,没几天我就进入角色,错误查出来,修改了,我桌上的那摞用户报告,渐渐减少了。迪克的脸上有时现出笑容。我知道他对我很满意。当其他的零时工还在学习培训阶段,我已经在为公司做贡献了。
  那时能在美国公司工作是很幸运的事;我周围的中国学生们,很多人拿到博士也找不到工作,有人继续在学校做博士后,还有人只好打餐馆维持生活;我认识的一位地球物理学博士,干脆放弃学位,和太太一起在大型购物中心(Mall)里开起快餐店。
  人们告诉我在试用期的三个月后,就可以申请转为正式员工。我对此很有信心,耐心等待着。大约刚过一个月,一天迪克来到我办公室,郑重其事地问我:“你想不想转为正式职工?”这还用问吗?他说公司很满意我的工作和能力,让我填表,申请转正。我喜出望外,转正意味着稳定的工作,固定的收入,这是初来美国的移民的梦。这么快我就得到了?天上又掉馅儿饼!
  我填好了表,迪克帮我递上去,他告诉我,每一个新雇用的员工,必须经过公司副总裁审批。那时正是美国感恩节到圣诞节的节日期间,副总裁活动很多,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我倒不着急,等就等吧,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没任何消息;三周过去,四周过去,眼看就是新年了。我想,怕是要到年后了,这头头们就是忙。
  离新年只有两天了,这天早晨,终于一个电话,人事部门叫我去!好哇,还是赶在年前了。我兴高采烈地来到人事科,礼貌地和那位负责女士打招呼,她同样有礼貌地回答,然后平静地说:“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天。”什么?! 她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她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又重复道:“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天。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可以离开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问,这或许是个误会。“没有那么多项目,公司不需要合同工了。” “不会吧,我桌上还有一摞任务单呢?迪克说很缺人。”她很有礼貌地说“我不知道详情,总裁要我这样告你。”我知道和她说没用,于是心急火燎地走出门,想找到迪克问个究竟。
  迪克不在办公室,我整个楼层找了个遍,也不见他人影。我不能这样糊糊涂涂地走!我一定要找到他!几遍搜寻后,终于发现了他。我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这是为什么?你说我工作很好,你说的很需要人,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全变了????
  迪克表情尴尬,他不做声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我可以告诉你实情,虽然我不被允许这样做,但我觉得你是好人。付总裁看到你的简历,知道你在中国时为xxxx公司服务,她怀疑你是那个公司派来的技术间谍,专来窃取我们的软件;我不相信她的说法,你有什么办法来证实你不是间谍吗?”
  我愕然了,无言以对。我做梦都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我不能责怪那副总裁。那时的中国,还处在计算机工业的初期发展阶段,人们并不把软件当成资产;我们在国内编写的软件,任何人可以拷贝;偷辆汽车是犯罪,偷软件程序可能还是英雄。我们单位就有人用进修的机会,从美国带回大量程序编码,因而被越级提升,加以重用。
  可我不是什么间谍,我来美国的目的是学习,没有任何其他任务;但是证明我是谁容易,证明我不是谁可就难了。
  寂寞片刻,我答道:“我不是间谍,可是我无法证明。我来美国的直接目标是大学,并不是你们公司。”
  迪克说:“我知道,我也不愿意你离开。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是呀,公司怀疑你,让你走路是最简单的。你还指望他们花钱派人去调查?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掉一个。你的前途与他们何关?
  许多年后,当我和美国人讲起这段故事,几乎人人都愤愤不平地说:告他们!美国人爱打官司。他们哪里能理解,初来乍到的我, 别说没钱打官司,就是有钱,用句老话,都不知道法院的门朝哪开。
  当天晚上,我独自坐在我那小小的房间里,脑子里空空的,一点主意都没有。短短一天,命运把我从希望的顶峰一下推到绝望的深谷,过了年,学校的资助就停了,零时工也丢了,拿什么付房租,买食物?
  夜色沉了,远处传来悠扬的乐曲,哪家在开宴会?新年就要到了,到处喜气洋洋,彩灯,气球,香槟,礼物。那个五彩的世界离我多么遥远,我眼前只是一片黑暗。
  
  我不敢浪费时间,第二天就到中国超市,看广告栏上的餐馆招人启示;我那时还不懂美国的劳工市场,用什么途径来找到适合你的工作。原来在中国,大学毕业后,政府分配个工作,分到哪里,就在哪里干到退休;“找工作”这个词就不在我的字典上;而且我连美国有哪些公司是我的对口公司都不知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就是步其他留学生的后尘,打餐馆。
  人们常说:美国的中国餐馆养育了90年代的留学生。是的,那时80-90%的留学生有打餐馆的经历。可是中餐馆不是慈善机构,老板们想的是自己的生意。他们可以付给没有身分的学生很低的工资,知道不会有人告他们。
  但这工作也不好得到,当希望工作的学生多时,老板们就要挑挑拣拣,英语如何?有无经验?我打了几个电话,如实回答了问话:会点英文,没经验。于是一个试工的机会也没有。“你怎么那么老实,这还能找到工作?”向前辈们学习,我也开始说谎了。“有经验吗?”“有。” “在哪一家?” “枫林”,我随便说了个中餐馆的名字,没人会去查的。果然我有了试工机会。当然我不会得到那工作,从进门的那一刻老板就会看出我没打过餐馆,因为我不知从何做起,餐馆从早10点开到晚10点,3-4点左右,可以吃饭,休息一会儿;试一天工下来,我累得精疲力尽。但我就这样积累了一天的经验,再打电话时,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在A餐馆打过。”
  我就这样一家一家餐馆打过去,终于一家中国人管理的连锁快餐店急需要人,要我马上就去。
  这是个汉堡包外卖店,女老板是个台湾移民,只雇有一个美国人,那是个没什么文化的蓝领,我曾见她把现金放在胸罩里,让我惊奇的以为自己是在拍西部片的现场。她最近常常请假,老板抓了瞎,忙不过来;打工什么活都得干,早上准备,洗菜切菜(生菜,西红柿),近中午时客人多起来,煎牛肉饼,炸土豆条,包装汉堡,晚上收工清洗所有油腻腻的炊具和店房,打烊关门。美国的快餐做起来也容易,用不着厨师,牛肉饼是订购的,一包一包冷冻好,化冻后放在铁板炉上,两面各煎几分钟,放到买来就分好两半的面包上,两片西红柿和酸黄瓜,抓把生菜,再挤上mustard芥末或ketchup番茄酱,打包就好了。活虽简单,但中午时分客人多,一连2-3小时,忙得喘气的工夫都没有;2-3点后,顾客少了,我可以吃个汉堡(免费)当午餐,那时我差不多已饿得眼冒金星了。
  美国快餐虽简单,名堂也不少,同是热狗,芝加哥和纽约的不一样,客人一说芝加哥,就得知道是多长的面包,加什么样的香肠和什么配料,我对此一无所知,挨了老板不少白眼。
  几天下去,我每天拖着僵直的两腿,半夜到家,一头扎在床上就不想动;每天两个汉堡,吃得我倒胃口,想起汉堡就恨,工资又少的可怜。我决定不干了,还是找中餐馆吧, 最起码可以吃口中国饭。
  我又一家一家餐馆地试起来。一天来到一家素菜馆,店面不大,只有十来张桌子,周末有个香港来的职业服务员做,平日缺人,老板只想要一个人,带位,点菜,清理,做所有的事,我试工那天,是这位职业服务员带我。看她干活,我几乎傻了。她手不停,脚不停,嘴也不停,客人一进门,不管她在做什么,都会马上笑脸问候,人没到,话到了,接着递上菜单,倒水,在客人看菜单的工夫又收拾了临桌的脏菜碟,一手就把满桌的碗碟都托进了厨房,出来时托盘上又满是菜肴,一一摆在客人面前;人多时,她忙而不乱,就像一支蝴蝶,轻巧的飞在桌子之间。哇!干什么都有专家!我当然没有拿到那工作,差得太远。
  市区收益好的餐馆不好进,只有到边远点的地方找。一次,一家位于休斯敦东南区电话路上的餐馆收了我,那个餐馆人多,服务员也多。东南区不是好区,吃饭的人也杂。第一天干,觉得还行,到了晚上,人渐少了,正想歇口气,一个男人走进我,直看着我说:“I want you。”我没听懂,他想要我什么?这时我边上的一位女服务员一把把我拉在身后,对他喊:“她不想要你,走吧!”我似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吓得心怦怦跳起来。
  第二天,我没敢再去,自己辞掉了。
  
  休斯敦610环城高速一段
  休斯敦是个大城市,610环城高速一圈61公里,我试工走遍了610的各个角落,不是太远,就是区不好,太危险,因为每天都要半夜才能下班,最后又转回到市区,落脚在一家台湾人开的小小自助餐馆。这家餐馆座落在一群办公楼旁,只有十来张桌子,主要顾客是那些大楼里的上班族,所以午餐时非常忙,晚餐则没太多客人;店内已有个全天服务员,是个越南华裔,老板让我只干中午,我想也好,虽然钱少,但不用全天拴在那里,可有时间做点别的事,再找工作。我那时生活开销很少,公寓是和别人合租的,吃的是鸡腿,胡萝卜,包心菜,香蕉,这些在美国是最便宜的食品(在美国不用发愁饿着,人们描述美国是穷人是胖子的国家)。所以这份工也可以支撑生活了。
  自助餐打工较简单,带客人到位,送饮料,加水,然后就是开帐单,清理桌子。店主是夫妇俩,老公管厨房,太太在前台主管兼收银,这是很常见的夫妇店。老板为人还不错,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我单纯,没经世故(那时我也40多了),他几次对我说,你要当心呀,这世界上坏人多的是,像你这样单纯,不小心就要吃亏的。老板娘经常对我抱怨美国开餐馆的生活,怀念在台湾的快乐时光,她说:“这哪里是生活,成天拴在这儿,半夜回家,孩子都睡了,早上孩子上学,我们还没起,没有周末,没有娱乐,没有朋友”。自己开小餐馆,辛苦?我倒是没想到,只觉得我这打工的辛苦,老板也有苦呢!
  美国工薪族外出吃午饭很普遍,周五更是拥挤。每到周五,忙得四脚朝天,早11点直到下午3点,才能有喘气功夫。有次我旋转在几张桌子间,招呼完了一桌客人,回头对另张桌子的客人看也没看,就机械地重复着:“女士们,请问要什么饮料?”话刚出口我噗嗤就笑出来,那一桌全是大老爷们,他们也哈哈大笑。
  服务生打工工资很低,一小时只两美元,主要是靠小费,收入不稳定,自助餐又是可给可不给小费的,取决于你的服务和顾客的习惯,好在美国人有给小费的传统,只要你有服务,总要留些钱在桌上;我和那个越南华侨(大卫)没有包工,就是我们得的小费全放一起,收工时平分。自助午餐很便宜,6-7美元而已,所以客人给一元小费已经不少(一般是饭钱的10-15%)。
  有个50上下的白人老头,像是个蓝领工人,很老实,经常来吃午饭,总是一个人,每次都静静的,不多话,如果是大卫招呼他,他就留一元小费;但总是留两元给我,不知为何。老板娘也看出来了,就总让我去招待他。他也许看出我的处境,同情我?一直到我离开,都如此,从没多说一句话。我觉得他是好人,挺感谢他,不是为钱,是为他的好心。
  
  大卫是越战时逃出来的,没受过什么教育,人也不善,他仗着有打工经验,看不起我,有次客人要啤酒,我跑到厨房,到处找不到开啤酒的起子,大卫看到,恶狠狠一把抢过瓶子,垫块毛巾,用手一下就打开了,“知道吗?进口酒,国产酒不一样,国产的啤酒不用起子!真苯,连这都不懂!”我从来滴酒不沾,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我忍了又忍,没让冲到舌尖的话出口:“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知道怎么开酒瓶吗;鹰有时飞得比鸡还低,但鸡永远飞不了鹰那么高!”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大卫把小费私藏起来,没放在我们公用的罐子里。我告诉给老板娘,她没说什么。我理解,第一大卫没偷她的钱,第二,她也知道,大卫是以此为生活的,能做长久,而我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她还是要靠大卫的。我只好自己对大卫多加注意。店里还有个中午专送外卖的台湾学生,也是在上学之余赚点钱。人很正直,我和他倒谈得来。
  打餐馆,对我们来说,心理的考验比体力的更重一层,有些人可以忍受劳累,每天超时间的工作,不能压垮他们;但受不了心理的委屈,在国内受了高等教育,出国前也颇有作为,现在从零做起,在中国人最看不起的服务业伺候人,还常常受素质很低的老板的气。我认识的一位复旦大学的年轻高材生就为此得了神经病,发展到最后要杀人,被领馆送回国去了。我受益于文革和几年野外勘探队生活的锻炼,文革时红五类当过,一夜之间又成狗崽子,被学院造反派抄家,大喇叭批骂过;在勘探队指明臭老九不许做技术工,要在第一线向工农兵学习。和这些文化修养不高,又自以为是领导阶层的人们一起摸爬滚打好几年。有了这种经历,还有什么不能忍受呢?
  我曾在一家吃早茶的广东餐馆推过车。北京现在或许也有这种饭馆,服务员把各种小吃放在小车上,推到客人桌边,由客人自选。一天推车时碰见我大学的政治辅导员,他比我早几年来美国,没念完学位就在一家石油公司找到工作,后升到公司驻中国部门的经理,那天正带一队中国代表团来吃饭。从此我的大学同学(很多已是各部门的领导干部)都知道我在美国打餐馆。我并不觉得羞耻,那是我最困难的时候,不管怎样,我要靠自己来度过难关。数年后,我已在一家石油公司工作,偶然和一位美国朋友讲起推过早茶车,他笑着问:“你是否觉得那工作比写电脑程序更有意思?”没法和他们解释,这种感觉没亲身体验是说不清楚的。他们哪里能了解我们初来美国所遭遇的一切。
  
  几个月后,我离开的那家公司的一位台湾人打电话给我,说他太太在一家批发珠宝的小公司当经理,他们正缺人,问我要不要去。我虽然只在那公司一个月,也结识了一些朋友。他们了解我的为人和能力,都替我愤愤不平,愿意帮助我。就这样,我告辞了那对台湾夫妇,来到珠宝店。正巧老板也是对台湾夫妇。
  珠宝店的工作有固定收入,虽不多,但有保障,每天8小时上班,比打餐馆自然强多了。我开始置身于漂亮的石头中,什么虎眼石,绿松石,孔雀石,玫瑰石,彩虹石....,没听过也没见过。订单来了,我必须尽快抓货,包装打标签,准备邮寄。我玩命儿地记这些新单词,班上班下的练,如果抓错了货,我就保不住饭碗了。没多久,我已经记住了那些石头的名字和存放的柜台,抓货又快又准。公司很小,连老板,经理,共5-6人,老板带一人常年在外做秀,揽生意,老板娘主管家里这摊。管理很严,上下班打卡计时,中饭时间就15分钟。老板也拉拢职工,每月一次,老板请全体员工出去午餐;还时不时做些好吃的带到公司。台湾女人很会做,他们大学设有家政课,专教做饭理家。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我忽然意外地接到迪克的电话,他告诉我那副总裁终于搞清楚了,我在中国服务过的公司和她所怀疑的不是一家公司,整个一误会,迪克问我是否愿意回来。
  我沉思片刻,就同意了。“就回去了?太没骨气了吧!”我同意。我是个很清高的人,但有时候,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我多么渴望回到计算机前,做我喜爱的工作。而且这一切不是我的错,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丢脸的不是我。
  就这样,我又回到CS,弹起了我心爱的键盘。
  两年后,我又被迫离开了这家公司。这是另一段故事了,也许我应该在续集里再讲吧。
  为了不再重演这种误会,我把自己将近20年的工作经历从简历上删掉了。其结果是我当时没想到的,我真的是从零做起了。后来我进入一家石油公司,其他人在我那时的年纪,怕是已开始考虑退休问题了,我却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的位置做起,开始了我新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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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京遗憾!未完成……(评论于2012/4/19 11:57:08
访客文选评论(评论于2012/4/11 21: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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