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的一个清晨,刘淑瑜醒来后就发感慨:“人生太短暂。”正好,那些天我也在想着去福寿园的事,“未知生,焉知死。”——反其意而用之,去陵园,倒确实能让生者明白应该怎么活着。
我们到的时候,遗体捐献者的纪念碑前已有人放了鲜花,一位老太太用手抚摸着碑上的名字,轻轻地述说着:“我们都好,你放心吧。”刘淑瑜也劝我:“对你爸爸说几句话吧。”说什么呢,想说的都已经写在纪念馆里了,之所以还要到这里来,只是想在碑前肃立静思一番。爸爸离开我们十年了,他的名字仅仅作为捐献者中的一员出现在纪念碑上,每次来这里,我都会想,这可能是爸爸最愿意去,也最应该去的地方了。 离纪念碑不远,就是著名的星星港,安息着的是一些正值青春年华的生命,有的甚至只有三、四岁。墓碑极具个性化,有的是电脑、有的是钢琴、还有的是足球,碑前摆放着玩具、碟片和书藉,有的还是柯南系列。碑文上满是父母的思念,令人不忍看,刘淑瑜说:“看了很难过。”走了一圈,我发现只有一处碑文与众不同,写的是“亦悲亦欣”,这使我想起李叔同的临终绝笔“悲欣交集”,后来的人们对此有多种解释,可谓见仁见智。若子病夭,记得周作人的悼文中有“年华虽短,忧患亦少”一说,依我想来,这实在是最好的自慰词了,不这样想,悲伤欲绝的父母又如何活在人世呢? 这次来福寿园还想寻访一下潘汉年的墓地,没有找到,所幸在人文纪念馆看到了他的遗物,是一件西装和一条白色的长裤。睹物思人,刘淑瑜禁不住叹息:“真是出生入死啊。”对于自己的这一段历史,潘汉年会怎么看,我们已经永远无法知道了。和爸爸同病房的钱伯伯,曾是上海特科手枪队队员,受潘案牵连,在单人牢房关了二十年,出狱后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他希望我帮助整理回忆录,无奈那时还没退休,也不在上海,实在是没有能力做成这件事,现在想来钱伯伯不知会不会怪我。 这次刘淑瑜来上海,我陪着去了几个地方,她说:“福寿园是最值得去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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