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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兀自盈缺的冷月,那扰人愁绪的秋风仍如昨日一样,把这个季节的所有的悲哀与伤痛溢满我的心底。我们背负着生离死别的痛楚又走到母亲的周年忌日,这个芦花飘雪的季节。
我憎恨这样的季节,这个季节给与我太多的悲伤和无奈。十年前父亲是在这样的季节生病,在这样的季节复发,在这样的季节离我而去。四年前营外爷也是在这样的季节住院、在这样的季节病逝。而去年的又是这个季节,母亲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遽尔仙去,从此远离凡尘,化生极乐。 我依然难以忘怀去岁今日,当夜半的电话响起,我的心也即时追随着您的脚步,迷失在夜的黑暗之中。怀着不祥的预感缠裹着怕预感被证实的惊恐而又无望的心情,像多年前父亲住院时那样,匆匆在空无一人街道上赶往医院。我不知昏睡中的您是否还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我也不知道您的潜意识里是否还清醒。当所有的检查结束,我们知道您已放下一切、即将走上往生。我用手梳理着您散乱的枯发,攥紧您已渐发凉的粗糙的手,揪心而又无奈的看着您艰难的喘息。几个小时后,当新的一天的阳光照到这个熏熏嚷嚷的世间,您静静的走了,您就以这样的方式割舍了对一切亲人的留恋,告别了您所生活了七十八个春秋的人世。经历了生与死的最终洗礼后,您是那样的宁静与安详。 我又想起一年前那几个凄冷的五更夜。您静静的躺在灵床上,如豆的灯火在床的前后颤动着微弱的光。映射在灰色斑剥的墙壁,静寂而肃然。我在您的床边的席地的铺草上与您相伴,当凉风掠过庭院,吹动杨树枝头那些迟凋的枯叶,轻轻地震动着夜的声音,我似乎又听到了您在轻轻的诉说。一如昨日一样,诉说着左邻右舍、家长里短,诉说着往日生活的艰辛,述说着今日儿孙的烦心。这声音在无限的空间萦绕回旋,飘散在无垠的夜空,在我的心中回荡,也暂时带走我心中死离的心伤。我仿佛感到您依旧活着,依旧在这个大千世界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村落里风火火风的忙活着。 那几个清冷的不眠之夜,您熟睡般的默默躺着,与我生死相安,孙辈要陪您,大人们劝阻了,我想有他们以及和他们一样的您的亲人的心的陪伴,您去天国的路不再孤独。 我知道您的一生是争强好胜的,一如您老人家生前所愿的那样,为您看了和父亲一样的最好的棺木、进行了隆盛的殡事。也许人们会认为这是您一辈子所修的福分吧,但您是不会看到和知晓了。人说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使生者的不幸,您走了,把无尽的伤痛留给您的子孙,为了体面,更多的是为了以这样的形式发散内心的痛苦与求得心灵的慰籍。在鼓乐声中您升天而去,在鼓乐中儿女完成了您人生最后的心愿,这是何等凄酸生命的历程啊!当黄土复上您的棺木,我想您在世间一切一切都被永远的深埋地下,留下的,只在我们心中的永恒的记忆、无尽的轸念和隔世的哀愁! 没有父母的家,也就失去了家的温馨、家的欢乐,那个曾经孕育我们成长的地方似乎离我已很遥远。没有父母的世界,我的生命之旅的一切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身前既不可想,身后又不可知,好像无根的飘萍,飘荡在澹澹的周而复始的乏味生活之浪中。 如今您在荒丘蔓草之下,故乡的小院中永不会再觅得您的行踪,您能听得见我在夜空中呼唤吗?一年又过去了,一年有多长?这生与死的距离有谁能够去丈量?隔着一抔黄土,近在咫尺,却阻断了永恒的生死两界。 桮棬尚温,慈容仍在眼前,湛恩汪濊,仰天莫报。今夜我将我的无边的思念融进这无边的夜色,把它遥寄天堂。那个我的至亲至爱的父母所在的远方。 您们都还好吗? 戊子年 菊月 丁亥日 于大新庄寓所 |
原文 发表于贛榆 新莊寓所 浏览:19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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