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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福良四哥
2008年4月4日清明(旧历二月二十八),我们兄弟四人回老家给父母上坟。听说福良四哥脑血栓又犯了,住在崔董各庄闺女家,我们由鹏程带路去看望他。自从四嫂2000年6月4日去世,福良四哥生话很孤单,在2006年自己在狮子营找了一个老伴,但子女反对,在2007年第一次患脑血栓,怕给对方找麻烦,自己又回董各庄住。 我们进了院子,看见一个轮椅,知道他行动已不便了。我们走进西正房,看见他斜靠在被垛上。他的精神恍惚、情绪激动,但见了我们还是很高兴:“我就知道清明这几天兄弟们一定来看我 。”真的我们每年回老家都要看福良四哥,就是他在狮子营我们也照看不误。他此次得病,对他打击太大了。他对生活失去信心了。他说:“四哥啥也做不了主了。”“求生不易,求死还这么难!”我们看他左半边身子,手腿都能动并还很有劲。我们劝他要树立信心,坚持吃药、坚持锻炼,一定能自理,一定能走。我们用我妈与疾病做斗争的精神教育他、鼓舞他。并嘱咐他要体贴孩子的不易。临走时我们给他留下了钱、药、蛋糕、酒,我们说:“明年清明我们还来看你,你可要坚持好好活着啊!”他也高兴的说:“我听兄弟们的话,我一定好好活着。”万万没有想到此次与福良四哥一面竟成了永别! 2008年4月11 日(旧历三月初六),离清明只有七天,就传来噩耗。福良四哥回家过三月初八,到门前一下车就不行了。 我们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泪如雨下、悲痛万分。我们从此失去了知心的好兄长,郭董各庄失去了一个有文化、懂事理的善良人。 我们和福良四哥虽然都姓毕,但不是近亲。可是由于从我们的父辈开始就处的很近。福良四哥的父亲,毕凌大叔就是一个知恩图报、知远近、明事理的人。在旧社会毕凌大叔一家生活困难,我奶奶隔三岔五的接济他一家的生活。毕凌大叔一直记在心里。1966年9 月16日父母被迫还乡,回到郭董各庄,来到场上,接受贫、下中农的检查。秋日的中午天气还很热,父母背包卧伞从汀流河走到家里,汗流浃背又加上大半天水米未沾牙了,身心疲惫、口渴难耐。由于是文化大革命的特殊环境,没有一个人敢靠近父母,也没有一个人向父母打招呼。这时只见毕凌大叔一只手柱拐杖,另一只手提一个暖水壶和水碗,当着四清工作队及众乡亲的面,不顾一切的走到父母面前,亲热的问寒问暖并倒了一碗水送到父母面前,感动的父母泪水汗水一起往下淌。父母回家后按四类份子对待,施行无产阶级专政,回家后没有地方住,借住毕银大叔的西厢房。父母整日下地劳动,吃喝没有保证,填饱肚子都难,极缺油水,根本不能想能吃上鱼肉。有一天晚上,天色极黑,劳累一天的父母早已入睡。只见一个老人右手柱拐杖,左手臂挎着一个小筐,轻手轻脚走到父母住的窗前。他用手轻轻地敲窗户并小声的呼叫:“五哥!我是毕凌。”听到毕凌大叔的声音,父母急忙起来,打开窗户,毕凌大叔迅速地从小筐中拿出一个碗,小声的说:“五哥,我给你炖了点肉。”父亲接过碗,想说些什么。毕凌大叔急忙说:“五哥啥也别说了,小点声别让别人知道,五哥快歇着吧!我走了。”毕凌大叔说完转身就走了。父亲端着还冒着热气的一碗肉,热泪盈眶、模模糊糊地看着毕凌大叔高大的背影,蹒跚地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此后,毕凌大叔经常到父母住处看望、拉家常,使父母生活不寂寞,精神上得到了极大地安慰。后来毕凌大叔因病去世,父亲十分悲痛,他每年在毕凌大叔去世的忌日都要写文章纪念大叔,直到父亲1989年患病不能写为止。 在大叔的教育影响下,福良四哥对父亲十分敬重。爷俩无话不谈、心心相印,生活上互相鼓励帮助,成了让人怀念的忘年之交。四哥经常帮父母干繁重的体力活。队里分一些粮食、菜等四哥给背到家里。秋天,棉花秸子十分不好拔,四哥全部拔下、捆好送到家里……。母亲知道四哥家孩子多生活困难,经常吃不饱。母亲有时看到四哥干轧草等重活,就叫四哥:“福良!锅里有饽饽、白薯,你快吃去!”四哥就跑去吃上几口充饥。后来,父母落实政策回到北京,爷俩通信不断,互相通报各自的情况,细到庄稼长势、粮食、肉、蛋、蔬菜价格、乡里乡亲的状况。四哥盖房缺钱,父亲给他寄去400元。后来因盖房和四邻发生了点矛盾,四哥给父亲来信说心里不快。父亲给四哥回信说:“……要能容人、让人,要搞好关系,要知到哪头大哪头小。凡事要向长远了看。心里就痛快了”四哥回信说:“我听五大大的话,不生气,按五大大说的去做和四邻搞好关系,我不但不吃亏,还到得到乡亲们的称赞。”89年11月在父亲生病前,四哥和二姐到北京看望父母,爷俩亲热了几天,在90年初四哥还让四嫂来北京扶持父母几日。四哥自己不能到京,他让在张家口当兵的儿子(五子秀光),回家探亲路过北京看五爷、五奶奶。在1995年4月四哥还来北京看望父母一次,看到对他如亲生父母一样的五大大、五大妈已到风烛残年、卧床不起,不禁潸然泪下,心中十分难受。 1995年9月11日母亲去世,9月12日上午火化。我们在9月14日早由北京出发,准备按母亲遗愿将骨灰撒在乐亭渤海湾。晌午前,快到董各庄时我们又有了将母亲部分骨灰安放在汀流河边老坟的打算,让她守候辛勤劳动、养育子女、众多乡亲关心她的地方。我们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只约了福良四哥出来,将母亲的部分骨灰草草的埋在我们家的老坟处。当时也没有留任何标记。下午我们就去乐亭莲花池姥姥家,带着母亲的骨灰看看生她养她的地方。当晚在乐亭住了一宿。次日(9月15日)带着母亲的骨灰到姥爷、姥姥的坟地及母亲在王滩教书的地方各转了一圈,然后去乐亭京唐港将母亲的骨灰撒在了海里。随即我们就返回了北京。 由于我们考虑不周,草率行事,将母亲的部分骨灰处理不当。后来四哥经过考虑,并和庄里人商量。最后他把母亲的骨灰妥善的安放在“四节地”,并堆起了一个坟头。挽回了我们的失误。这样才有1998年1月17日父亲去世和母亲合葬,和后几年我们得已在清明时回老家祭奠父母。四哥曾在父母坟前种了一棵樱桃树并常常照料坟墓。每年清明我们回去扫墓四哥都早早出来,在马路边等我们,和我们一起到“四节地”参加祭奠活动。每年给父母上坟时哥几个见了非常亲热,有说不完的话。我们每年回家和有时春节给四哥钱和物,他总是说:“你们挣钱也不多,四哥生活得很好,你们就不用惦念四哥了。” 母亲去世后需要找一个男保姆照顾父亲,四哥经过仔细考虑、认真挑选,把春山介绍过来。他对春山说:“你到北京要好好伺候你五爷,要精心有耐心,向叔和姑学习!”春山来北京近两年,精心扶持,直到父亲98年去世。四哥和春山给我们帮了大忙。2004年我岳母年老又是四哥帮我找人来京伺候,又一次帮我解决了困难。 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我妈当时在老家,不知父亲和我们三口的情况,心急如焚。她用一个袄面送给人家,借了一辆自行车,二哥骑着借来的车,福良四哥骑着自己的车。他俩7月30日一大早就出发骑车来唐山。一路上天气炎热,地震后道路坑洼不平,来往的车、人都很多,很不好走。他们骑一段,推着车子走一段,有时因道路不通还要扛着车子走。他俩从早上走到下午才走到唐山东边的“基阳桥”(胜利桥),当时桥已断了,桥的中间折在河中,两边的桥面形成了滑梯。二哥和福良四哥俩人屁股坐在桥上,扶着车子向下滑,到了下边扛车趟水过去,俩人再分别一起把车子一辆、一辆的搬上去,然后才向前走。因为他俩没有来过我家,他们只能边走边打听。好不容易找到老谢庄子唐山市油泵油嘴厂旧址,一问油泵厂已搬到唐山北边付家屯的老铝厂了。他俩走了一天又热、又渴、又饿,好不容易找到又搬家了,再看看眼前一片废墟,死人成片,又不知老人及五弟一家如何,心里非常着急。他们不顾劳累和饥渴,又急忙向唐山北郊走去。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才找到我,知道我父亲已和孩子转移到北京,我们也很好。他俩才放心。这时俩人感到累的浑身发软,我给他们找了两张饼吃,然后在帐篷里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返回老家了。如此大的天灾四哥不顾个人安危,冒着风险,克服重重困难,到唐山来看我们一家,令我终生难忘! 四哥非常敬重父母,母亲生前用过的一个小薅锄,他一直保存着。2004年回家,他拿出来非常郑重的对我们说:“这是我五妈生前用过的小薅锄,你们要好好保存,她老人家一生不易,想想她不管风里雨里、天气多热都要下地劳动,减轻儿女的负担。我为你们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骄傲!”我们现在一直仔细的保存着母亲用过并由四哥亲手交给我们的小薅锄。因为它上面有母亲的心血,更有四哥对母亲的怀念和对我们的关爱和希望。 …… 福良四哥走的太突然,走的太早了。他不应该走啊! 他生为他人而生,他死为他人而死! 今年福良四哥陪春风而去,明年福良四哥伴春雨而来!福良四哥我们还按咱们哥们儿的约定,明年清明我们还来看你,我们再好好唠唠家常! 福良四哥如有来世我们还做好弟兄! 福良四哥和四嫂的坟墓和父母的坟墓相邻,他们将日夜陪伴父母,他们与父母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互相关照,他们永不寂寞、永不孤单! 福良四哥安息吧! 福良四哥千古! ** * ** 江城子 —怀念福良四哥 郭董杨柳痛低头, 离别忧, 泪难收。 牢记清明, 兄弟曾聚首。 炕头拉话昨日事, 今竟去, 情终留。 汀流河水向东流, 思悠悠, 永不休。 品德高风, 兄弟情相投。 纵把春雨化作泪, 洗不尽, 众多愁 ! 五弟毓伦 2008年 4月1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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