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忘却的纪念
今天,我和你妈一起又到了陵园,在你的灵前再次为你的周年忌日默哀。几天后,她就要飞到大洋彼岸去了。你知道,现在,我还不能,也无法离开这块生我、养我、而我毕生为其效劳的土地。 你诞生在反右倾的年月,出生不久,你妈和我,相继要去参加“四清”,不得不将您送回无锡老家。在那里,因患肠套叠你动了两次大手术。第二次术后,你的肠子还没有蠕动。医院出于对那时很少见的年青女军官的尊重,请来无锡最有名的一位老中医,给你会诊。他说:“我开一付药,吃了肠子蠕动就有救,不能动,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他的药,给了你35 年的生命。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你已回到了北京。但不久我就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反党反社会主义”、“现行反革命”。我们全家奉令迁到四川安县晓坝山沟。一报到,就又命令我立即到河南罗山农场劳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又不得不将你和妹妹再次送回无锡。那时,无锡的供应要比山沟里好得多,但是老家的境遇也十分不好。抄家后,房子收走了,只留下了一间。不久,小叔叔插队回来又结婚,将你、妹和两个老人挤到了有多个煤球炉的公用走廊里。在这样的条件下,不难设想,生活和学习是多么难啊!直到打到了“四人帮”,山沟里的情况逐步好转,我们就把你和妹妹又接回了山沟。那时,你已经上初中了,在无锡那样的条件下,当然影响了你的学习成绩。于是,注定了你要走一条比别人更艰难的求生之路。 高考落榜后,你选择了去朝阳机械厂当一名铸工。从一个文弱的学生,到一个最艰苦的铸工,你义无反顾地完成了这个转变。现在,在你留下的一两件衣服上,还清晰可见被铸炉中火星烧穿的小孔。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你用比平常人要大得多的毅力,才终于读完了电大。也许是火热的铸炉,把你炼成了坚强;也许是粗放的铸工,把你养成了豪爽。你吃过许多同代人没有吃过的苦;你走过许多同代人没有走过的路。临走时你视死如归的精神,真不愧是铁铮铮的男子汉,那真是一首千古绝唱! 记得在1998年在北京COMDEX会上,我们一起听了杨志远等一代IT英雄的报告。听完后你很激动,你对我说:“我觉得IT没有那么神秘,只要有资金,我们也可以试试!”在这之后,我们在北京和四川,详细地讨论了创业计划,并立即付之于行动。你深知父亲一生坚苦,但壮志未酬。你深信父亲的才智加上你的年青,事业一定会成功。这一切,现在已是一场空了。 你,短暂的一生,既是一个传奇,也是一场悲剧。悲剧,就是太多的残缺!悲剧,就是太大的遗憾!你的悲剧、你的不幸,根源就是你一身傲骨!这里当然有父亲的影响,父亲的责任。言有穷而情不可终,你在天之灵,一定会知悉父亲这种永远无法忘却的撕心裂脏的悲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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