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儿:你离我而去已整整三年了。三年,一千多天,每天我都会思念你。今夜,夜深人静,勾起的无限住事,惹得心头隐隐作痛,简直叫人不敢去多想,也不敢去多提!
前些日子,我回去过晓坝。在茶坪河的桥上,远眺那青山绿水,依稀又回到了当年。是啊!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浸透我们一代人心血。为此,我们献出了自己的青春,甚至我们的儿女。在所林彪一号命令中,刚刚脱下“现行反革命”帽子的我,带着妻子和儿女,来到这个美丽而贫穷的小山沟。我们和当地的农民,对门而居。生活是极端艰难的,连做饭的蜂窝煤也要自己动手做。一不小心,还有意外的危险,你有一次,就掉进了石灰池。在这个小镇上,最有权的人是那些卖肉的大师傅,为了能买到好肉,我们必须对他们说尽好话。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我们却和对门的农民杜妮子家,相处得十分融洽。那时她们家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她们家许多辛酸的遭遇,在这里都难于启齿。以后,我们全家始终没有忘掉这些在我们困难中,对我们有所帮助的农民朋友们,你更是关心过他们。你告别这个世界的前几天,我们还一起重返晓坝,一起看望了杜妮子她们全家。当然,她们新建的楼房,表示她们的日子已一日千里!追忆这段日子,是让我们不要忘记仍然生活在艰难中的那些农民朋友们! 在那些提倡“残酷斗争”的年代里,我们没有任何奢望,更无法去想做自己热爱的专业。我们把自己全部的希望和憧憬,留给了你和你的妹妹,因为我们坚信,中国总是要进步的。我们这一代人没有希望,下一代人总是会有希望的。在晓坝的日日夜夜,有多少焦虑,多少迷茫!我们思索过,奋斗过,在近乎绝望时,我们终于不得不大声疾呼起来。冒着极大的风险,由我起草并带头签名的大字报,直送了中央,结果,盼来了中央的调查组。出乎我们的意料,好日子来得比我们想像的要早得多,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好。现在我们已经具备条件,可以去创业,可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但这时,你却已永远离我们而去了。我和你母亲也都已老了,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但我们的目标,全成了一堆空想。我们的追求,也永远随你而去了。 晓坝满山偏野的杜鹃花啊,仍然那样的鲜红,似乎每一朵都沾上了你的鲜血。清澈见底的茶坪河啊!仍然在不断流淌,但它撞击岩石而激起的浪花,似乎是亲人为你流下的眼泪!这里的景色依旧,但是事物全非!在历史的冲涮中,这块土地也许已记不得我们全家为你的更加美丽,付出的血与泪!当然,我们用不到去埋怨这些。我们留在这块土地上的恩恩怨怨,也已随茶坪河水,一去不复返了,但永远抹不去的,仍是我的失子之痛。千日之痛,痛彻心肺!我要呼唤,我要哭诉,我心中的光芒已永远随你而去。但愿我的心声,带着我对你无限的思念,能穿过茫茫的苍芎,来到另一个世界的你的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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